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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座运势最强周(2)


  顾晓松还是很向着他姐的:“妈,我都跟你说了不用她接,她工作那么忙。我手机地图上都有地址,这不也没丢了你么。”又转向顾晓蒙:“不过老姐,你下次不能接我,你得通知我一声。好家伙,我带着咱妈在机场等了你快俩钟头。”

  “你什么时候说的让我接你啊?”顾晓蒙更蒙了。

  “咱妈给你发的短信啊。”

  顾晓蒙翻手机,母亲那一栏,确实没有一条短信。

  顾晓松压低声音严肃地问:“你不会因为卖房那事儿把咱妈拉黑名单了吧?”

  刘美琴虽然不知道手机黑名单有什么作用,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当场提着行李就要回西安。顾晓松又拉又拽地劝了半天,才算把老太太安抚下来。顾晓蒙要冤枉死了,别说刘美琴没告诉自己几点到京,就是他们准备来北京这件事,她都是见到他们才知道的。

  顾晓松有点不乐意了:“姐,你就当忘了行不行?你俩天天这么吵,我怎么放心把咱妈留你这儿啊!”

  “留我这儿?”

  顾晓蒙认为自己单纯地说了一个疑问句,在刘美琴看来,却是一句彻头彻尾地反问加不同意,老太太眼眶湿润了:“晓蒙,当年买房的事儿,妈是对不起你,但这事儿不能怨妈。你跟吕翔买房的事儿,你从头到尾都瞒着我,你但凡吭一声,我能不帮你们么。”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又来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顾晓蒙自认是那个不会哭的。她当年是没喊过缺钱,但她买房、装修,可是每件事都跟母亲说了,怎么就成了瞒着呢?里外里,自己成了那个故意不借弟弟钱并使小性跟母亲找别扭的人。

  顾晓松感觉家里的两个女人又要对掐起来,赶紧打圆场:“你把地址给我,我先带咱妈去你家找姐夫,从早晨五点折腾到现在,我俩都累了。”

  顾晓蒙这才想起给吕翔打电话,吕翔一听顾晓松来了,倒是很高兴。顾晓松虽然事业不顺利,大学毕业成了个小程序员,但为人仗义又幽默,跟姐夫相处得像亲兄弟,反倒顾晓蒙有时会像个夹在中间的嫂子。

  直到丈夫把母亲和弟弟接回家,顾晓蒙才得空在办公室坐一会儿。第四节课马上要下课了,她本来计划得好好的:早晨上完课,就回办公室,把自己一直欠着的评教研组长的材料准备准备。从研究生毕业到现在,顾晓蒙9年的教师生涯,带出了1个省文科状元,3个市状元,无数家长削尖了脑袋想让自己的孩子进顾晓蒙的班,副校长愣是让自己学习成绩不怎样的儿子彭帅降了一级到了顾晓蒙的班。领导已经找她谈过,想让她竞争教研组长。但,皇上不急太监急,截止日期还有两天,顾晓蒙还没交自己的材料。

  顾晓蒙心乱如麻地写了几行字,看了一眼时间,离放学只剩10分钟了,该去班里转一圈了,索性关了电脑,向高二17班的教室走去。班里正上着政治课,大多数孩子都听得很认真。个别几个交头接耳看见顾晓蒙,都拍醒了附近睡觉的同学,装模做样地听起了课。顾晓蒙留意了一下彭帅,他不但没有丝毫看不清的迹象,还假装不经意间低头看自己放在腿上的缩印《星球大战》。顾晓蒙掏出手机,给彭帅发了个短信:“下周一班会课演讲,你来给大家讲讲《星球大战》。”

  彭帅惊恐地再抬头,窗口没有人。此时,顾晓蒙已经心平气和地回办公室去了:这是她选择老师这个职业的最重要原因,无论她遇到多大的烦心事儿,只要看到这帮孩子的脸,哪怕他们是顽劣的,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叛逆,甚至刚做老师那会儿因为太年轻被他们欺负过,她也会觉得未来充满无限希望。班会课上的十五分钟演讲,是顾晓蒙给学生们制定的比赛项目。其他老师大多会把升旗手的荣誉给成绩好的孩子,顾晓蒙却规定,只要演讲比赛获得的同学投票最高,就能成为升旗手。这是她给彭帅的一个机会,在她看来,彭帅这个孩子聪明有前途,但好像对于太多事都太无所谓了。

  如果是电视剧,此时惊动人心的音乐该响起,阳光该照着女老师坚毅又积极的身影,她该目光灼灼地握拳发誓要带着这帮孩子建设新世界——如果女老师不需要操心家里五口子的午饭问题,如果女老师不需要操心公婆老娘加弟弟的住宿问题,甚至女老师不需要操心升职的行政表格还没填——如果的四次方之后,女老师只祈祷这帮孩子能听话,好好按她说的办,至少不要在高中阶段有任何后悔。

  中午回到家,刘美琴和王红已经操持好了午饭,吕翔、吕志高带着顾晓松已经喝了一轮白酒,脸色红润。刘美琴看见女儿回来,早不记得上午的龃龉,跳起来端出了给女儿留好的午饭:“快吃快吃,吃完赶紧睡一觉,家里有我和你妈,你就好好上班。”

  刘美琴当着王红的面,总是很注意称呼问题,私下顾晓蒙称呼“你婆婆”,但当面总是说“你妈”。

  王红挺高兴的:“这次意外惊喜了。我跟你爸来,正愁你俩都上班,我们老两口没个伴儿。这下可好,你妈也来了,我们三个给你们好好改善改善。”

  吕翔就一脸假装生气的样子:“晓蒙,晓松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顾晓松给姐夫端起一杯酒:“姐夫,其他的啥也不说了。这次我走,咱妈就托付给你了,将来我叔、我阿姨有任何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姐的公公婆婆,就是她爸妈,也就是我的爸妈,你们只管提。我到了加拿大,一安顿下来,就把老太太带过去,将来你们带着咱爸咱妈过来度假……”

  虽然顾晓松嘴都瓢了,“你爸我妈”搅合着“她爸谁妈”关系说得一团乱,顾晓蒙还是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一个她不能确定的意思:顾晓松要去加拿大,在这期间要把母亲留在自己这里。什么玩意儿?顾晓松要去加拿大这件事,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去加拿大干嘛?”

  顾晓蒙的这个问题一出口,全家都愣住了,异口同声地回答她:“移民啊。”

  移民?!居然是移民么!这不就是郭德纲相声里讲的,父母给远在外地的孩子写信说“孩子我们搬家了搬到离家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具体地址在哪,你猜”。你猜呀你猜呀你猜呀!我就不告诉你。

  “你移民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顾晓蒙放下筷子。

  顾晓松笑得很尴尬:“姐,你也不能一直跟咱妈这么别扭着。老太太确实跟你说了,你要生就生我的气。我承认,我混蛋,我把咱妈的棺材本卖了创业还赔了,弄得你和咱妈因为这事儿生气,但那时我就下定决心,咱妈养老的事儿,我全包。但我至少赌对了一把,剩下的钱我办了技术移民,还不是为咱妈有了养老的地儿么?我肯定不会食言的,我到那边一落脚,就把咱妈接过去。”

  “你怎么落脚?就算你落住脚,你能给咱妈一个跟国内一样稳定的环境么?这就不是什么钱不钱的事儿,这么大的事儿你们都不跟我商量,你心里就没我这个姐。”拨开层层的迷雾,顾晓蒙看见的事实真相却更加扑朔。

  王红也看出了这里面有矛盾,下意识地安慰起了刘美琴。一安慰不要紧,刘美琴回忆起带这两个孩子的不容易,哭了起来。吕志高在一边尴尬地直搓手,一杯又一杯地就着唉声叹气喝白酒。

  吕翔眼瞅着一场家庭聚会就要变成家庭悲剧,站起来阳刚了一把:“晓蒙你别说了,这事儿我说了算,咱妈留下我照顾。一个也是炒,三个也是烩,让晓松放心去加拿大打拼。姐夫给你把机票钱出了。”

  王红也跟着在一边两头劝,顾晓蒙不好发作,勉强扒拉几口饭,上班去了。等她晚上回来,中午的酒席还没撤就又摆上了晚饭。顾晓松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吕志高和吕翔还在勤力支撑。顾晓蒙算来算去,家里粉刺大小的地方,放不下六口大活人,打电话用母亲的名字定了小区里的一家连锁酒店。吕志高听见,主动要求自己和老伴去睡宾馆,让亲家母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没等顾晓蒙挽留,吕志高就带着王红大包小包地奔了宾馆。

  给喝醉的弟弟倒好水、盖上被,安顿母亲住进给公婆准备的客房,一大家子就这样以样板间为据点安营扎了寨。顾晓蒙已经累得散了黄。回到卧室里,吕翔主动给老婆又是打洗脚水又是按摩地邀功:“我这事儿办得漂亮吧!你跟我泰水大人,谁都不用让步,我就把你们的矛盾解决了。”

  顾晓蒙那股中午就按下的邪火儿腾地一下就又烧起来了:“移民这么大的事儿,他们都不跟我商量,我凭什么要帮这个擦屁股的忙!那也就是我亲妈,要不我这辈子不认识这个人我都不后悔!”

  意识到自己马屁拍在马腿上,吕翔有点郁闷,这一天,他过得也不舒坦。前几天加班加点赶进度,本想这几天陪着老爸老妈好好玩玩,结果这天一大早就被突然要来看样板房的客户给摆了一道。虽然最后家里的布置可以调整,但张总让吕翔把设计图按新布置调整好,无形之中增加了工作量。更要命的是,张总知道顾晓蒙是京北高中的金牌教师后,想让吕翔帮忙说说,让自己的女儿张朵朵转到晓蒙他们班。

  你当是走马灯么?给火儿就转!吕翔憋着一肚子气,然后……拍着胸脯跟张总保证,这个“小忙”,自己帮定了。

  “吕翔,这事儿我不能搀和。今天张总,明天王总,百家姓都来找我转学,我还怎么当老师,怎么教学生?”顾晓蒙没等吕翔说完,就坚决拒绝了,“你让你们张总自己查查相关规定,去跑手续吧。”

  吕翔苦笑,自己混成今天这个崩漏带下的样子,还不是因为身上背着车款房贷不敢得罪张总么?买车买房又是为了谁呢?还不是为了让你顾晓蒙生活得好一点么?婚前就知道你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想给你点家庭温暖吧,结果把自己逼成了“宫寒”。

  顾晓蒙躺着想了一会儿,转过身跟吕翔认真地说:“这个忙,我真的不能帮。就算是你是我亲生的丈夫也不行。我妈和我弟的事儿,谢谢你。我心里挺高兴的,但是嘴上就欠点火候,可能是当老师的职业病,不饶人。”

  吕翔有点困了,迷迷糊糊地回答:“这得怨你妈,你跟你妈一个脾气,电钻子嘴南豆腐心,都是缺乏爱的教育。”

  吕翔转身抱着晓蒙睡了过去,明天的烂事儿明天再想吧。作为一个永远都在拖延的设计师,他早就适应了虱子多了不怕咬的日子。但,也不见得就没有突破口,吕翔太了解顾晓蒙了。

  第二天早晨六点,顾晓蒙起床轻手轻脚给一家人做了早饭,匆忙地赶去学校查早自习了。吕翔睡到十点,顾晓松陪着吕志高出门买菜了,王红拍门叫他起来吃早饭才醒:八宝粥油条酱菜,没有咖啡和吐司。吕翔有点不习惯,冲了一杯速溶咖啡,就着酱菜啃了几口面包,就泡上第二杯咖啡、点好烟,打开了电脑。

  吕翔的生活习惯让王红和刘美琴都忧心忡忡:王红难受的是儿子这么熬夜晚起充满咖啡因尼古丁的生活无异于搭上了死亡特快;刘美琴忧心的是吕翔快四十的人还过着无节制的生活,自己女儿肯定要吃苦。两个老太太齐动手,一个灭了吕翔的烟,一个给吕翔换上了茶,一起坐在吕翔身后,静静地、默默地做起了针线活。

  吕翔如芒在背,回头看两个妈,两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你干你的,不要管我们,我们不出声。”

  可吕翔刚画了几笔,刘美琴就凑上了来说:“吃个苹果吧。”

  丈母娘给削的苹果没吃完,王红已经把沙发整理好了:“儿子,你老这么坐着腰受不了,要不来沙发上靠着画吧。”

  等吕翔靠在沙发上,举着苹果,单手操作电脑的时候,才恍然大悟,所谓“改善生活”不过是希望他过上截瘫人似的生活嘛。吕翔塞给自己老娘一张卡,让她带着丈母娘去商店采买点生活用品,不由分说把两个老太太推出去,反锁上了书房的门。吕翔隐隐意识到晓蒙作为女人,对危险的反应比自己敏感——他确实不应该充大头,蹚浑水。跟两个妈共处一室不到24个小时,他的生活习惯已经被强戒了仨。吕翔忐忑地点着一根烟,门铃却响了,跟着父亲去买菜的小舅子,先扛着一袋米回来了,要吕翔跟自己一起去超市门口接吕志高,东西太多,俩人拿不动……

  在等待儿子和儿子的小舅子来接自己的这二十分钟里,吕志高站在秋日的北京街头恍如隔世了很久。秋天是这个城市最美的季节,但吕志高却无暇欣赏:王红从春节后身体就不大好,有时吃着吃着饭,碗就掉在桌子上,当地医院查不出来毛病,告诉吕志高“王红的身体像一棵已经凋零的大树,各个脏器都在衰竭,但总体无大碍”。输了几天营养液,就让王红出院了。反复几次,吕志高心里有点犯嘀咕,想给儿子打电话,到北京来给王红做个全面检查,被王红死死地拦住了——怕儿子担心。

  这么一拖就到了九月,王红自己也感觉越来越严重,想来想去还是以旅游的名义来了北京,想等检查结果下来再跟儿子说。但昨晚,回到宾馆,王红洗澡的时候又差点摔了。吕志高的心里涌上了一丝恐惧,他忽然想到如果王红这次真的有什么大事儿,剩下他一个人,怎么活呢?看这个样子,亲家八成是要在儿子这养老了:去他娘的加拿大吧,他吕志高活了60多年都没见过活体移民,唯一挨边的就是听说自己邻居家的亲戚移民去了印尼。他打心眼里不信吕翔满嘴跑火车的小舅子能把自己和老娘都办到加拿大去。

  顾晓蒙也不信,她倒不是不信弟弟的能力,而是她深深知道弟弟作为第一代移民能在加拿大站住脚已经不错了,就算有能力把老妈弄过去,也得是几年以后的事儿。晓松从小就比她乐观、运气好,大学压着分数线进了个一本学校,在移民大军里又幸运地被批准了。想到这些,她也很为这个弟弟感到自豪。

  上午放学,顾晓蒙没急着回家,而是赶到商场,用自己一直没舍得用的员工福利卡,给弟弟买了一件登山专业用羽绒服——打完五折还要两千块。加拿大很冷,她听说欧美人都不穿秋裤,又杂七杂八买了好多保暖内衣什么的。

  中午一点,饭已上桌,顾晓蒙才大包小包地回来,拎的全都是给顾晓松买的衣服,饭也顾不上吃,就张罗着让顾晓松试羽绒服。刘美琴忙着给儿子比大小,王红在一边看了一眼价钱,惊得直咂舌。顾晓蒙赶紧解释,因为就剩这一件的,所以打对折很划算。这一下,刘美琴和王红都不高兴了。

  王红摇摇头:“我们那专业定制羽绒服,最好的鸭毛也就五百多。”

  “我说咋买这么大,穿着透风。”刘美琴不无遗憾地看着儿子缩在羽绒服里的小身板,“能退不?”

  “打对折不退不换。”顾晓蒙郁闷地说。

  顾晓松看出姐姐有点血气上涌,赶紧说:“给姐夫穿吧,姐夫块儿比我壮。他能穿。”

  说着就要脱,被顾晓蒙一把夺下来就往袋子里塞:“他才不穿呢。”

  刘美琴亮出“老将出马,一个顶仨”的非凡气度拦路截下羽绒服:“没事,有你妈我呢。你把小票给我,我下午去退了去。”

  王红抻着脖子看羽绒服在顾晓蒙娘仨手里转了一圈,又原汤化原食回到商场的袋子里,再看看自己儿子穿着露咯吱窝的衬衣——虽然吕翔再三强调这是design(设计)——她依然觉得儿子在家里的地位就如同这咯吱窝里缺的两块布,心酸无用满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