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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柴米油盐生老病死(1)


  刘美琴吃了中饭就出发了,晚上七点才回家,找商场找了四个小时,退货用了十五分钟。下地铁找不到家门,打电话把吕翔叫出去接她。吕翔穿着自己design的衬衣,忽闪着两个可疑的窟窿出门了,看得王红十分糟心。第二天,本来要赶早去医院挂号检查的王红临时决定,带吕志高去商场。还好,刘美琴退的那件衣服还没卖掉,王红想都没想就掏钱了。

  当天晚上,顾晓蒙提前下班买菜回家。饭做到一半,喜气洋洋的婆婆回来了,后面跟着大包小包一脸严肃的公公,顾晓蒙马上意识到要出事。

  刘美琴眼尖,从一大堆东西里看见自己退回去的那件羽绒服:“你们怎么又买回来了?”

  王红顺手把衣服掏出来往吕翔身上比:“这不打折么,我寻思着吕翔也没件像样衣服,就买了。”

  “那我就不该去退,这一大圈绕的。”刘美琴的八卦雷达已经轻微地发出了“哔哔”声,她意识到亲家要借题发挥,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雷区。

  王红像给孩子套衣服一样把羽绒服套头给正在画图的吕翔穿上,顾晓蒙赶紧从厨房出来:“妈,吕翔他确实不穿羽绒服,他嫌难看,冬天给他准备的都是呢子大衣。”

  吕翔本来被工作弄得焦头烂额,莫名其妙被困在羽绒服里,非常不高兴:“你干嘛啊,这玩意买回来给谁穿啊!”

  王红本来想出一口气,给儿子在家里争取点地位,没想到儿子也帮着顾晓蒙说话,偏偏还当着刘美琴的面。王红感到自己的脑血管瞬间调到了震动模式,“突突突”撞得她眼睛都疼。她瞪着吕翔,一把扯开羽绒服的拉链:“行,好,你不要,我扔了去。”

  顾晓蒙赶紧把丈夫从羽绒服里解救出来:“妈,你误会了。吕翔在家办公,就算出门见客户,冬天室内一般也得二十多度。他们这个行业就这样,穿得比画得好,客户才信你。这个衣服给我爸穿吧,家里比这边冷。”

  顾晓蒙冲吕翔使了个眼色,吕翔赶紧接茬:“我确实用不着,而且,公司规定不让穿羽绒服。”

  “对对对,吕翔公司管得严,对着装有要求,冬天西服外面穿大衣。”顾晓蒙配合丈夫撒起了谎,生怕婆婆一冲动,真把两千块的衣服给扔了。

  吕翔心说,这样总可以了吧!不是我嫌你羽绒服难看,是公司不让我穿,总可以了吧。吕志高也趁势把衣服拿过来,尽量挺着肚子掩盖羽绒服穿在他身上就像筷子上插了个木瓜的事实,称赞着老伴的眼光,表达着自己穿上这件羽绒服如同商人复明、寡妇再婚时那种激动的心情。王红气消了大半,借此“解释”吕翔仁义,从来都是省下自己的给别人,她这个当妈的也是操闲心,生怕吕翔是因为贵,不敢要。

  “都怪我,咱们晓蒙还能对吕翔不好么。”王红这回是真的笑了。她认为,她把该敲打的都敲打了,也没丢面子。

  刘美琴在旁边忍了半天,终于明白亲家是冲着晓蒙来的,可她自己的傻闺女还腆着脸跟着一起傻笑。刘美琴忍不住了:“吕翔,你们这是什么公司啊,员工装修个房子他要管,不能随意改动不然就罚钱。员工穿衣服也要管,不能穿羽绒服。我老同学的儿子也是搞设计的,在建筑设计院,人家单位可没管这些事。你们那是不是正规公司啊?”

  王红嗤之以鼻:“建筑设计院是画楼的,吕翔是设计室内的,是设计师、搞艺术的,能一样么!”

  刘美琴见王红上套了,强压住内心的喜悦,语重心长地对吕翔说:“吕翔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别追求那些个虚的了。什么艺术家设计师啊!妈还不知道你么,其实跟过去的施工队小队长没什么区别,不都是给人家搞装修么!虽然工作是自由了点,但是不稳定啊。单位跟你签的合同是三年的吧,三年一续签,老板说踹了你就踹了你,晓蒙也跟着担惊受怕的。你说你要找个有编制的工作多好,晓蒙把学校的工作一辞,进个私立学校,给的钱不比你现在累死累活给人搞装修多啊!到时候别说两千的羽绒服,两万的羽绒服你穿着,也没人敢管你。”

  刘美琴嘴不带磕巴的一套贯口下来,王红的脑血管直接从震动改为爆闪模式了,血压“噌噌”地跟打了气一样的往上升,眼珠子都快挤出来了:

  “就是说我儿子拖累了你闺女呗!我儿子不配穿这么贵的衣服呗!我们吕翔是赚得少,但也不至于在国内混不下去,跑到外国给人刷盘子!”

  “是写程序,晓松是技术移民。亲家你别生气,晓松这个孩子确实不如吕翔稳当。但我们晓松有一点,就是从来不受气,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领导欺负他,他就敢辞职移民。说到底,有本事在哪都是金子,是金子就得发光。”

  王红根本说不过搞供销的刘美琴,一夜没合眼:王红虽然是个贫农家庭长大的普通退休工人,但是从小身体就不好,又是家里的“老疙瘩”,小时候在家就得宠,结婚后吕志高也处处让着她,儿子就更不用说了。结果今天王红不但受了儿子的气,连亲家都冷嘲热讽地没把自己儿子当回事。王红痛定思痛,早年学马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原理,她还是背过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顾晓蒙上班去了。吕志高也借去逛鸟巢,要带王红去医院。没成想,一下楼王红就拉着吕志高奔超市买了一箱冻梭子蟹,两瓶五粮液,给儿子打电话,把吕翔叫了出来:“你送我跟你爸去鸟巢,我们不认识路,在超市门口等你。”

  吕翔以为母亲还在为昨晚丈母娘的事儿生气,不敢怠慢,赶紧开车去接老两口。

  王红远远地看见儿子的开车过来,提着两瓶酒迎了过去:“儿子,我跟你爸商量了一下,礼给你备好了,你带着去找晓蒙的领导,把你们张总女儿的事儿给办了。”

  “这不大好吧,晓蒙明确跟我说了……”

  王红打断儿子的话:“儿子,你就别跟着晓蒙一起犯傻了,她不送礼我就不信她能评上组长。你以张总的名义去试试水,要是领导收了这礼,张总的事儿成了,你不就能提拔了么。到时候,妈再给你准备一份,你再替晓蒙评组长送一份,两全其美。要是她们领导跟她一样油盐不进的,你就说是张总执意要送的,也碍不着晓蒙啥事。”

  吕志高在一边板着脸算了半天,暗自排除了王红罹患脑瘤的可能——这么严密的逻辑,吕志高光是听就听得很费劲的。吕翔也觉得王红的话很有道理,当即拉上老两口鬼鬼祟祟地开车去了京北中学,三人达成了攻守同盟:今日送礼之事,说什么也不能告诉顾晓蒙和亲家。

  顾晓蒙上课的时候,仿佛从窗外看见了自家的车正在校门口登记进门。想想不太可能,这几天家里来人,吕翔的工作落下不少,公婆出去玩都不让他送,他更懒得出门了。但车后贴的“新手上路”又好像是自家的车。下课铃响,顾晓蒙本想去看个清楚,却被彭帅截住了:

  “顾老师,这是我周一的演讲录音,你周一放一下吧。”彭帅递给顾晓蒙一个“星球大战”主题的U盘。

  顾晓蒙没接:“演讲是为了锻炼你们,录音不能代替你现场发言。”

  “那我周一请假。我周一生病,周二给你补病假条。”

  彭帅根本不在乎睁眼说瞎话,顾晓蒙心中感到巨大的悲凉:好歹我也是个老师,你骗我一下会死么?她很怀念她上高中那会儿单纯的师生关系,那时候逃课至少还需要编个像样的理由。

  顾晓蒙嘴角抽搐一下,使出了她的杀手锏:“彭帅,要不这样吧,只要你周一演讲,我就同意。如果我的课你觉得无聊,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你可以看漫画。”

  彭帅想了想,狡黠地笑了:“我演讲得不好也没关系么?”

  “没关系,只要你人出现,你讲话,跟同学们分享你想分享的,我的条件就成立。”顾晓蒙也狡黠地笑了。她对自己的课非常有信心,为了让学生好好听讲不犯困不走神,她没少看各种脱口秀、相声、小品,她的课从来都只有别的班的孩子翘课来蹭听的,怎么会有上课看漫画的。

  跟彭帅“草签”了协议,上课铃也响了,顾晓蒙急匆匆上了个厕所,回办公室填完了自己一直拖着的教研组长评选材料,总算是交了。忙忙碌碌一上午,顾晓蒙早就忘了看见自己家车的事。中午回家,婆婆看自己的眼神有点躲闪,顾晓蒙也没当回事。吕翔在屋里闷头打电话,顾晓蒙大概听出是在给张总打电话,意思是事情很难办。顾晓蒙权当是吕翔装大尾巴狼没装好,挨了自己的撅,没办成张总的事,还非得找个哈士奇成精的借口,扯谎告诉张总不是自己不办事,而是事情太难办。顾晓蒙压根没想到,这个上午,丈夫携婆婆一行人已经拎着礼物进了副校长的办公室,又臊眉耷眼地被副校长刚直不阿地撵了出来。副校长正因为彭帅调座位的事儿,想方设法地给顾晓蒙下绊子,吕翔就撞到枪口上了。

  吕翔给张总打电话也不是托辞,他是真的怕把副校长惹急了,不但张朵朵转学的事情办不好,连累自己老婆评小组长的事都泡了汤。绞尽脑汁想了个办法,从学校走廊上拍了张正校长的宣传照,回家上网用搜图网站搜出了正校长上大学的女儿的微博,看了整整俩小时,发现张总和人家父亲是高中同学。赶紧打电话启奏圣上:事我虽然没办成,但是辙我可是给您想好了。张总听吕翔大致说了一下情况,也没多说,敷衍着谢了吕翔两句就没下文了。

  周末,在姐姐过了好些天集体宿舍一秒钟复原样板房的“超级变变变”生活的顾晓松,终于忍受不了姐姐家人来人往的客户,提前出发了。出发前,顾晓松主动给姐姐写了份保证书,到那边一落脚就把母亲接过去。母子三人泪洒首都机场,航站楼前一片荡气回肠。

  但哭归哭,伤心也得有劲头,日子还得继续过。前脚儿子一走,后脚刘美琴就在回城的路上盘算起了替女儿省钱的问题:亲家每天倒是逍遥,住旅馆游京城,上哪找这样的好事去,当晚,刘美琴就搬出了书房,在客厅给自己搭了个床,张罗让吕志高两口子从旅店搬回家。

  王红这几天因为跟刘美琴斗气,病都没顾上去看,却因为嘴笨时时处于下风。顾晓松的走,让她看到了扭转局面的战机。把东西收拾好,王红就摆出一副知心大婶的样子,往刘美琴的沙发床上一坐,开始安慰刘美琴,变着法地提醒刘美琴:你看吧,你儿子不孝吧,最后还不是得我儿子养你么。无论是看新闻朝鲜核危机,还是买菜西红柿涨价到四块五,最后都能扯到“朝鲜的原子弹靠不住,万一炸美国炸偏了掉在了加拿大,亲家我看你还是留在国内吧。”或者“中国的西红柿都这么贵,加拿大的疙瘩汤得多少钱一碗啊!亲家我看你还是留在国内吧。”

  把刘美琴烦得直哭,但也不好说什么,王红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你刘美琴怎么能分不清好赖话呢?唯有忍字头上一把滴血的刀:自己儿子比人家儿子,确实是败了,单凭儿子不靠谱这一点,刘美琴就输得脑浆子一地。

  不过,至少,还有冉冉升起的明日教育之星晓蒙。但是,明日之星也陨落了。周一下午班会前,学校公布了高二年级语文教研组组长候选名单里,并没有顾晓蒙的名字。可能选不上的情况晓蒙预料到了,但压根就没进候选可大大超出了晓蒙的预料。顾晓蒙想着班会后无论如何要去找管行政的副校长问个究竟,总不能因为彭帅的座位问题,就这样公开为难她。

  副校长却先一步来找晓蒙了,带着一个满脸写着不高兴的姑娘。

  副校长把顾晓蒙叫到一边:“张朵朵给你带来了,先在你们班借读,转学手续还在办。顾老师,你可真行啊,跳过我直接去找校长。”

  顾晓蒙听得一头雾水,班上突然多了一个孩子,学校都没跟自己商量一下。女孩子在一边等得有点不耐烦,频频看表。顾晓蒙当着学生的面不好多问,只得先领她进班,让张朵朵做自我介绍。

  可张朵朵跟其他迫切想融入新集体的转学生不一样,她先是扫视了一下班里的其他学生,才开口:“我叫张朵朵,女的,完了。”

  顾晓蒙暗自叹气,彭帅的问题还没解决,自己班上又多了一个女彭帅。想到这个,顾老师的嘴角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的微笑,她不动声色地把张朵朵的座位安排在了彭帅附近。

  顾晓蒙从不是一个唯成绩论的老师,排座位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按成绩排座次的考量,但她有意无意地总爱把性格互补的学生安排在一起。一般一个学期左右就能看到成效:腼腆的会被活泼的影响,变得外向;胆大妄为的会被谨慎的改变,不再冲动。让这两个孩子像照镜子一样从同桌身上看到自己吧,看到他们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态度带给其他的人无力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