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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哥哥


那男子齐眉,小眼,塌鼻,厚嘴,尖下巴。单看一部分,那男子真的很丑陋,可从全面看,又不觉得丑,反而有一种亲切感,原来普通才是真实,普通得让男子更像一位不可预测的人。

那男子说后轻轻地瞄着许败,平淡道:“公子好运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其实男子名许叫不丑,是许世的义子。他和许败完全是两个极端,许不丑文武双全,自小过着贫穷的日子,终日为了出人头地而奋斗,最后他甘愿前来边关,过着浴血的生活,年纪轻轻就成为少将军,许世对他非常喜爱,甚至超过对自己的儿子。

许不丑自小独立,有着很强的自制力与自尊心,但是他非常敬爱许世,对许世言听计从。但对于从京都来的干弟弟,本来他非常高兴可以见着弟弟,可是许败来后的所作所为,不把平民当人看的性格也让他非常灰心,以至现在非常无奈。

至于许不丑说现在的话,其实是有原因的,在军队中,没有父子关系,而他更没有把许败当做自己的亲人,所以降了自己的身份,称呼许败为少爷。

看见许不丑,许世开心的笑了,但义子对儿子态度,又让他心里有点不开心。

许世责备说:“不丑,他是你弟弟,怎么这样说话,还有,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官方,叫我父亲。知道吗?”

“诺,父亲。”许不丑有些激动,因为许世的教导中有爱的责备。

许败瞧着这两人,觉得他们更像父子,而他才是真正的义子,是一个第三者,说实话,他本来就是。听见许世说许不丑是他的哥哥,许败有点伤心,难道自己也是长得如此模样,虽然他不注重相貌,可是那也是资本啊。

许败笑道:“哥哥,你真的是我哥哥吗?我们长得不像啊!我可没有哥哥那么奇葩。”

许败的一声哥哥震住了许世和许不丑,真是有后福啊,而这后福是许世与许不丑的,许败从京都来后一直称呼许不丑为混蛋,带有强大的仇恨。

许世大笑:“小崽子,他可是我的干儿子。你可要多向他学习啊。”

原来是义子,这样我就放心了。许败看着许不丑的脸想着。

“父亲见笑了。”许不丑道。虽然他的心里早已因为许败的一声哥哥掀起了滔天巨浪,可脸色依旧不变,只是笑着,但笑得更真诚了。

“父亲,先进城休息吧。您看大家都累了。”许不丑建议道。

“好,进城。”

一群人井然有序地入城,许败还以为会有大量的群众拿着鲜花恭迎大家,可是现实是没有,反而许多人的注意力放在了许败的身上,眼神里藏着无尽的厌恶感,好像许败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许败从来没有被别人如此看过,从来没有感受到厌恶的神情,生前只有崇拜和敬畏的眼神送给自己,一下子他感到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但现在的许败已不是原来的许败,他更直接而且勇敢。

在众人不理解的情况下,许败支起了脆弱的身躯,对着四周一次次鞠躬,然后严肃地说:“我,许败,代表以前的许败向你们道歉,不管你们是否能够原谅那个许败,但我在这里发誓,我会证明我不是那个许败,对不起。”许败的灵魂是有多么的敏感与骄傲。

卖花的小姑娘,挑担的农夫,编草的大妈等等人都惊呆住了,他们都是嫉恶如仇,直率的人,厌恶许败是因为他总是伤害他们,而许败是将军之子,大家敢怒不敢言,但现在,他们听见了那自傲的许败道歉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诚恳地道歉了。

大妈笑了,用她嘶哑的嗓子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你必须赔偿我损失的草鞋。”

大妈的豪爽感染了众人,谁能保证一生不犯过错,又有谁能勇敢地承认自己的过错?这种勇气改变众人对许败的态度,挑担农夫露出黄黄的牙齿,憨笑道:“小兄弟,你坏了我一篮子丝瓜,也是需要赔啊。”

卖花的小姑娘第一次看到那个总是猥琐地看着自己的男孩现在如此的真诚,眼神是如此的清澈,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就算死也要死在沙场的原因,战场是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把一个以前让他人讨厌到不行的人变得现在突然让人觉得很可靠,很舒服。小女孩感受到了父亲所说,战场有自己的灵魂,能够深深地刻在一个人的心里这句话的意思了。

小姑娘笑了,跑到许败面前,拿出一朵带有露水的小黄花:“大哥哥,和我做朋友吧!”

许败现在一定是个好人,是好人就不可能拒绝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的邀请,许败接过花说:“那朋友之间就不能记仇啊。”

“哥哥就给我买个冰糖葫芦吧,好吗?”小女孩两眼汪汪地看着许败,脸颊泛起一片红晕。

“一定,哥哥和你拉勾。”

小女孩与许败的羁绊从现在开始。

一座总是经历战争的破边城,一群总是经历离别的人们,他们有着世人没有的豁达和豪迈,即使这些都是用鲜血换来的,但真得很珍贵。许败觉得自己一会儿就喜欢上这个破城了,喜欢上这里的人了。

看着这些,许世眼里突然有了泪水,他那是高兴的泪水,高兴自己的儿子能够承认自己的过错;又可以是伤感,伤感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部下,让母亲失去儿子,让妻子失去丈夫。想起那些青稚的脸,想起瘦弱的部下提着沉重的大刀抗住敌人一次次的攻击的画面,许世越来越内疚。

“不丑啊,吩咐下去,今天全军放假,让孩子们回家看看自己年老的父母吧。”许世对许不丑小声说。

许不丑知会地点点头,就继续看着许败的行动,眼睛里闪烁着疑惑,但一会儿就变得平静,神情也恢复正常。

“谢谢大家,我一定会赔偿的。”许败诚恳地道,原来认错会有这种意想不到的结果,他以前就应该跟皇上认个错的。

不管以前怎样,现在的许败要过自己的生活,他上世是将军,这一世,他也要做将军,一个人不能没有志气,没有理想,不管以后会有多累,他只会超前跑。

整顿完毕,许世带着许不丑和许败回了县衙,这个破城想想也不可能有座将军府吧。侍女领着许败回房休息了。而许世则将许不丑叫到了书房。

“不丑啊,我知道你瞧不起这个弟弟,可他毕竟是我唯一的血肉,以后的路上,能好好地帮帮他吗?”许世和蔼道。

“父亲,要成才先成人,一切皆是他的造化,不丑不才,没有育人的能力,只有教兵的小把戏。”许不丑说。他认为每个人的路是由自己踩出来的,外人的帮助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许不丑曾经认为许败不可能有什么作为,但现在许败的行为确实惊住了他,他不知道许败在战场上到底碰见什么而悔悟,但他感觉得到许败变了,并且变得很彻底,他也知道许世也感觉到了。

“那为父就不为难你了,为父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因为不喜欢京都里的勾心斗角才主动跑来守边疆,不然凭你的聪明才智,现在就不会和妖界打仗了。”许世惋惜道。

“父亲,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也知道您的无奈,可是我们与妖界这一战不可避免,因为人界不稳定,强大的人太多了。”许不丑准备继续说下去,但被许世止住了。

“好累啊,回去休息吧!”许世道。

许不丑有些气愤地走开了,他的眼神不是对着许世,而是书房的深处。

“这孩子还是不懂啊!”许世慢慢地发出叹息。

许败回到房间,没有立刻睡下,他不是不累,而是想思考一会儿。

看着装饰如此熟悉的房间,许败不禁感叹万分,就这样离开自己的世界,来到了这里,变成这样。虽然现在他不必担心自己会因为什么小细节而被识破,因为从房间的装饰看出,这个世界和自己处的世界有着八分似,并且他有了如此强大的后台。

可是想起那不喜说话的老人,许败知道这里的武学比原来世界强大太多,这里的人能够修炼得就好像神仙一样,所以许败非常激动,他是一个武痴,想想自己也能学习那种强大的武功,然后在沙场和弟兄们浴血奋战,他觉得自己全身都热血起来了。

但未来是不是如许败所想得那么简单,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着想着,许败慢慢地睡着了。

天微微亮,许败醒来了,上世的早起的习惯原来深深地刻在灵魂里,醒来后的许败觉得自己应该先去履行自己的承诺,所以利索地洗漱完,穿好衣服,出房去找许世。

这个县衙和这个边城一样,破旧得像濒临死亡的老人,但百年以来,这个县衙就立在这里,经历风雨与战火,所以它是一个饱经鲜血的老兵。

许败不急不慢地走在路上,竟然没有发现一个早起的人,这非常的奇怪,因为在战争最前线,谁能如此安稳地睡觉?许败不知道他们放松的理由。

因为昨天问了侍女,许败知道许世睡在哪个房间,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于是他轻轻地敲门,一下接一下。

“不是说过我不早起吗?谁来烦我?”许世气愤地开门,衣服凌乱,睡眼惺忪。

“父亲,孩儿来请求您一件事。”许败道。

许世没想到是许败,怒气一下子降下去了,温和道:“有何事?”

“我想知道昨天大妈家的地址。”许败说。

“好样的,男儿必须重承诺,这里居民不多,大家都很熟,所以你去问侍女就知道了。”许世勉强回道,其实他也不知道,随意推给了别人,一个将军怎么会去关心一个普通百姓。

许败看出许世的尴尬,说:“那父亲接着休息,孩儿就不打扰了。”

许败离开,许世重新关上门,脸上笑意如涌泉般出来,但是这几天寻找儿子太劳累,笑意没有挡住睡意,于是许世倒在床上继续睡觉。

下人们确实比主子起得早,许败从侍女那里得知大妈地址,没有火急地去找,他觉得现在时间还早,怕打扰到大妈了,所以去城中到处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