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阴雨连绵,雨南一早,蹒跚地来到公司,进入办公室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又开始忙碌业务工作。一直忙活到下午四点半钟,这时他接到市委办公厅打来电话,让他立即到市委去一趟。r
他的心猛然一颤,有一种不祥预兆。r
这一天,正是7月13日,从昨晚开始,大暴雨已持续了24个小时。这场罕见的特大暴雨,使富苏河流域的洪水猛涨。天刚蒙蒙亮,纪英急匆匆来到市委大楼,和早已迎候在值班室的安清秘书长寒暄一下,说：“你抓紧换一下衣服,我们去市防汛指挥部了解一下汛情,然后,再到县区察看洪灾情况。”r
纪英进了自己办公室,穿上一套配发的军用两件式防雨服,换上水靴,返身出来,说声走,就跳上了那辆经常乘坐的丰田吉普车。r
吉普车驶出了市委大院,直奔市防汛指挥部。进了指挥部看见陆家宇坐在中间,他已经在此坐镇指挥了一夜了。纪英见这里工作井井有条,一切都在有序进行中。r
于是,她对陆家宇说：“家宇,有你在这里坐镇指挥,我就放心了。我现在到通顺县去查看一下,那边的汛情,可能很危险。”r
陆家宇说：“还是你留在指挥部,我去吧!”r
“不行,全市的抗洪抢险工作,需要你来总指挥。”r
她说完,又对身边的安清说：“有安秘书长跟着我去就行了!”r
接着,陆市长派市公安局长徐军达陪同前往。这时,纪英站了起来说：“走,我们先到通顺县去看看；然后,再返回上河区。”几个人就忽啦啦地跟着纪英往外走。r
纪英一行走出指挥部,这时,陆家宇也跟着走了出来,r
纪英问,危险处和出水重点位置,在什么地方？r
陆家宇说：“就在通顺县南堤坝不远的交叉点处。”r
纪英一行人出了指挥部,坐着两辆吉普车,不一会工夫来到通顺县的大桥,从时间上来说,现在已是10点45分,纪英站在大桥边上,望着不远处的河面,满眼都是湍急的浊浪。而远处的地方,却什么也看不清,但却能感觉出危急的水势。似有马群沓沓而来,更有如雷的轰鸣,惊天动地让人心惊肉跳。再看桥的下边,觉得出有浊浪咆哮嘭嘭地敲击着桥体。但对纪英来说还没感到惧怕,此时,她注意着水势,一边走一边关切地询问县里领导,说：“河下的水平面,离桥顶还有多少距离？”r
“还有30公分左右。”r
“哦”,她点了点头。然后,再也没说话。r
当来到堤坝上,看见抗洪抢险的指战员们已经到位,并得知堤上部队来自驻亚海市的某集团军一师,便问该师抗洪抢险的总指挥张参谋长现在何处,有人回答说：“张参谋长到南岸去了,听说那边漫堤了!”此时,她看着这些顶风冒雨守护着堤坝,如同中流砥柱一样的战士们,她的心里一阵感动；她走到他们中间,握着一名年轻士兵们的手,问他说吃过午饭没有,战士回答说吃过了。接着,她又说：“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站在堤坝下边。”然后,告别了部队,她又一路领先匆匆地沿着堤坝去察看水情,走了小一会儿,来到了水文站,当听说南岸水位已经超过警戒线了,她来不及多问,便匆忙登车,向南岸赶去。r
她对安清说：“你看完南岸,先回亚海市,等我把情况摸清之后,也赶回市委,晚8点钟开个常委碰头会,你先回去准备一下。”r
这时,正是下午13时,天上仍下着大雨,就这样,一直下着、下着,水位一直达到漂浮超过河坝的预警红线。r
两辆吉普车,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颠簸地疾驶着。此时,纪英书记车上除了秘书齐平、司机外,又多了两个人,一个是电视台主播人秋雁,另一个记者刘科。《亚海市日报》摄影记者谷大伟,坐在了市公安局长徐军达的车里,他们的车在前面开路。r
在当天的上午,亚海市委宣传部向新闻单位发出紧急通知：要求派得力记者,立即赶赴市防汛指挥部。r
今天,正赶秋雁和刘科值班,他俩接到通知后,下午,便随市委纪书记到县里检查防汛工作去了,临出发前台长交代说：“你俩要注意别出什么问题,多带几块备用电池,尽量多采用同期声,必要时可作现场报道。”r
于是,两人从台里抓了一辆客货 “工程车”,直奔通顺县。r
纪英和安清秘书长在去往通顺县的路上,接到通顺县委书记的电话,他说：“现在,险情重点在南岸的大堤坝,目前,富尔江河流量已达到每秒12000立方米,大大超过了河床负载极限,这里险情最为严重,抢救部队已经开上去了。”r
纪英当机立断说：“快走,我们先到通顺县南岸,然后,顺路再查勘一下上河区的水情。”r
这条河的水源上游发源地是富尔江,流域地区有：通顺县、上河区、阜宁区,然后,再流过亚海市区,分成两股水流汇入大海,全长316公里。历史上曾有过三次水溢成患淹没了两岸的水灾。六十年代初期的一次,富苏河水库决口,最长处400米,洪水冲过亚海市内,曾造成极大危害损失。r
当前,亚海市决不能再出险情,历史悲剧决不能重演。r
她来到南岸大堤坝上,这时,前来参加抗洪抢险的方方面面人员全部都到位了,亚海市军分区参谋长蒋军声大校、驻亚海市部队长万博鹏大校、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姬琳、市政法书记赵子敬、市政协主席韩奎、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晓军和县主要领导也已先期到达。于是,姬琳忙向纪书记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大家简短地碰了碰头,就到大堤坝上察看去了。r
此时,昔日羞涩腼腆的富苏河,已被洪水撕去温顺的面纱,浊浪汹涌、涛声震天,以一种罕见的水势超极限地向下游奔泻而去。r
转眼间,第一次洪峰到来,水位高达23uff0e45米,纪英发现大坝距水面只有五六公分了,她的表情严峻起来,并对万博鹏大校说：“这地方太危险,如果水再上涨就防不住了,赶快下草袋,组织人把这里加高。”r
万博鹏大校说：“立即落实。”r
纪英一行人,又巡视来到了西南大堤,如注的雨水击打着她的雨衣,噼啪作响,纪英的脸上已有不断的雨水顺颊而下。她随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向县里领导详细询问这一带居民的情况,并叮嘱说：“这里的居民,赶快通知到户,组织安全撤离。要派人先行落实转移居民的临时住处。”r
她告诫县领导说：“无论有多大的困难,也要千方百计地保住上游的南岸大堤坝,绝对不能让市区遭受损失。你们还要在积极搞好抗洪的同时,抓好社会治安工作,不能防了水灾,出了人灾。这次大雨过后,一定要彻底抢修富苏河的南护堤,提高富苏河的防御标准,两岸十几万群众的生命财产要保证万无一失。”r
从早上,纪英离开亚海市委,又经过216公里的长途奔波,她已连续工作了9个小时。而从中午到现在,她只在车上胡乱吃了一个面包,喝了一瓶水,现在饥饿正在咬噬她的胃部。她突然发现在铺满各色图纸的桌面上,有一只桃子,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旁若无人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r
这时,突然传来市防讯指挥部,传达省的紧急讯情通报；当晚午夜前后,富苏河上游中段流量将以每秒1uff0e2万立方米向下狂泻；上河区段每秒将达9000立方米,最大流量每秒可达1万立方米以上。r
这消息不啻于一枚重磅炸弹! 水利专家对纪英说：“上河段的两岸堤坝设计标准是每秒6500立方米,如洪峰如期到来,那就意味着,它将要承受一次历史上罕见的超载运行,一旦洪水漫堤决口,不仅沿岸顿成泽涡,亚海市也将遭遇灭顶之灾!”r
此时,上河的水还在一浪高一浪地咆哮着,但始终没有漫过长坝顶,最大的洪峰仍在一分一秒地积蓄着。纪英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硬板凳上,听完了区抗洪抢险方案和各方面的汇报。这时,她已经连续工作整了10个小时。早上离开市委大院前,她喝了一碗稀饭,中午因为胃疼,又只吃了一个面包。晚间,她只吃了一块方便面和一只桃子。现在,她只有靠意志和责任感来支撑着自己。r
当她听完区里的抗洪抢险方案后,对区里领导说：“你们制定的方案很好,但要切记,千万不能死人,一定要保护群众的绝对安全；实在不行,淹一部分土地也可以。一定要搞好责任分工,落实到人,分工负责。”说到这时,她停了一下,看着站在她对面的上河区委书记顾童说：“每一个险段,是不是都落实了有专人负责？”r
顾童回答说：“有,每个险段都有区领导负责人。”r
纪英又问：“听说有的地方已出现漫堤,群众怎么样了？”r
顾童说：“已经全部转移了。”r
事实上,这时候处于危险之中的西下游7个险段16个村镇10万余农户正在艰难地撤离。俗话说：穷家难舍,睹物思留。有的老人竞手扳着门框死活不走。r
顾童心想：“我们宁可等她走了,自己再回头检查落实一下,也不能再让纪书记分心了。”r
此时,纪英目光如炬,正神情专注地思考着什么。在正方桌前,把自己凝思成了一座雕像,看上去好像……猛然她振作起来,对自己说,决不能有半点疏漏,不能,亚海市经济正在上升,亚海市正在崛起,正像一只羽毛已经丰满的大鸟冲天而起,充满自信地寰翔在中南省经济圈的上空,因此,决不能有半点疏忽……r
于是,她又对身边人说：“走,再辛苦你们一趟,陪我去上河区西洼地看看。”新闻记者紧随其后,为了采访到纪书记的正面图像和同期声,秋雁手持话筒站在了泥水里,记者刘科扛着摄像机站在大坝的最边缘,他的背后就是汹涌咆哮的洪水,为摄下纪书记在察看汛情指挥抗洪抢险最宝贵的镜头,留给亚海市人民最后的影像。r
在快到西洼地时,又被一条沟堵住不能前进,所有人都只好下车,徒步跟踪纪英书记,扛着摄像机的刘科和秋雁紧随其后。大堤上泥泞如胶,由于走得匆忙,秋雁没来得及换下脚上的皮凉鞋,此刻淌着泥水,被堤上的泥粘得一走一掉,刘科倒是细心地换了水靴。这时走在大堤上,就越发地不跟脚了。为了把镜头拍得更好些,秋雁就大着胆子跟纪英说：“纪书记,请把脸转过来配合一下？”纪英平时不乐意在镜头前出头露面,此刻还哪有心情上电视？她很客气地对秋雁说：“你们多拍些抢险的解放军战士和人民群众,不要拍我么!”r
可是,当纪英发现秋雁正脱了鞋子,光着脚在泥水里奔波,就心疼地说：“孩子,可不能这么走,扎了脚怎么办？快进我的车里!”r
在纪英还要往前走时,大家劝她不要去了,在附近的高岗处看看就行了,纪英严肃地说：“我是来看险情的,不是来看水的,不掌握第一手资料怎么能行哦!”不容置疑地坚持要去西洼地,大家只好一同前往。r
他们都没有想到,在她们的前面,黑色的死亡之神正悄悄向着她们袭来……r
这时村口上聚来不少群众,熟悉地形的老百姓都说：“水上来了,不能走了,上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