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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沧海桑田 (1)


  这片严酷又美丽的土地,

  白雪覆盖的岩峰林立,冷冽澄澈的溪水奔流,

  你眼前所见的一切皆是我的生命

  我无法与此地或你分离

  因为我们只有同一种心跳

  【格萨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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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两个故事。

  这第一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男孩生长巴基斯坦一个叫瓦济的地方,那片地区隶属与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省,但事实上一直无法无天,处于无政府状态,所有在那块土地上的人民都只听命于他们本族最大的首领。

  男孩在当地是少数民族,他的家族属于雅利安的后裔,当地人称呼他们为拉其普特,“拉其普特”,意为“王之子”,后来被灭族的时候被称之为“贼之子”。

  男孩不知道自己和族人是什么时候迁移来到这块土地,他只知道自己在这儿出生在这儿成长,他们早已把这儿当做故乡,若说有那么些不同就是他们整个族群普遍的五官深邃,挺拔修长,这样的容貌不要说中亚了即使是放在全世界都属于出类拔萃。

  瓦济是荒漠中的绿洲,气候温和,物产丰富,男孩的父亲在当地开了好几家杂货铺,生活富裕,足够孩子们快乐的成长。男孩的父亲对他很严厉,他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大商人,能够赚到真正的大钱,男孩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过得忙碌而快活,他最喜欢的日子就是和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漫山遍野的骑马乱跑。

  男孩15岁那年父亲决定将他送出国去,父亲托了重重的关系,用了好多的马匹和羊,替男孩准备好了行囊,要将他送走,去学习西方的技术和学科,去远渡重洋,去光宗耀祖,男孩却没有走成,他死了,死的时候尸骨无存。

  那是一场莫名其妙,毫无来由的打斗,后来回想,那完全可以避免,真的好似命运的捉弄。出事的那天是巴基斯坦的“开斋节”,经过长达到一个月紧闭般的生活,人们兴高采烈的涌上街头,采购食物。他和妹妹在市集玩,有个男人调戏了他的妹妹。

  男人用了最下流的语言,但再是出言不逊也只是调戏,但男孩大怒,也许是因为男孩马上要留学海外,也许是仗着自己是当地有钱人家的孩子,男孩要那个男人闭嘴,滚出市集,男孩在激烈地对骂中用了一个词“贱种”,这个词是前苏联用来辱骂当地有色人种的词语,是个非常侮辱和挑衅的词语,其厉害程度相当于问候别人的母亲是不是妓女,于是争执变成了打架,然后不知怎么回事男人就死了,胸口插着他自己的匕首,他本想用来吓唬男孩的匕首。

  严格说起来那是自卫,但是男孩用了那个词语“贱种”,当时是在市集,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肤色白皙的拉其普特男孩骂他们的同族人:贱种,男孩激起了民愤。

  男孩的叔叔那时在当地很有影响力,连夜向当局疏通,但是对方不肯善罢甘休,他们派了两个男人烧了男孩父亲的铺子,也烧死了男孩的父亲和母亲。

  男孩拿了父亲留下的旧长枪将那两个男人杀死在瓦济城外的荒漠中,然后连夜带着妹妹逃亡,但是他没能逃出瓦济城,逃亡的过程中,男孩的妹妹摔断了一条腿,而男孩则被乱棍打死。

  但是这并没有结束,这场灭门之灾铸下了男孩家族和对方的血海深仇,男孩的叔叔找上门去干掉了对方的一个人,然后对方家族又干掉男孩家族的其他人,渐渐的,死的人越来越多。

  这就像一场瘟疫,让男人们一个一个着了魔,凶性大发,血仇持续几年,杀戮也持续了几年,男孩的家族最后再也没有成年的男人,只剩下寥寥的老人、孩子和女人,他们无力阻止杀戮,也无法终止仇怨,只能放弃家园远走他乡。

  “拉其普特”这个民族从此从巴基斯坦,也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

  第二个故事的主角是个男人,他在一所乡村学校教书,他有美丽的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苏联入侵的那年男人和许多同村的男子一起拿起武器加入了反抗运动,但当他再次回来,发现村子已遭俄罗斯人攻击过,他们用了某种神经毒气,辞海后来将其定义为:生化武器。

  苏联人矢口否认,但他们后来承认他们在试验某种新武器,地雷、火箭和毒气。男人孤零零的走出了村子,每个人都死了,所有的男人,女人,小孩,他们一家几代人,全都死了,连同男人过去的生命,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全部死了,男人埋了所有人,所有的男人、女人、小孩,甚至山羊、马匹和鸟禽,男人的村子直到现在都寸草不生。

  男人重新拿起武器,他成为当地最出色的将领,他仇恨所有苏联人,他强奸苏联女人,他折磨苏联男人,他渐渐汇拢起一支武装力量,成为当地的游击力量主力,虽然后来他又娶了妻子,生了孩子,但是每年前妻忌日的那天,他还是会凶性大发。

  那天就是这样一天,男人去市集为亡妻购买祭品,他在市场上看到一个漂亮的白皮肤女孩,一个很像苏联人的白种女孩,他去调戏她,他想掳走她,那天他喝了酒。酒精和仇恨让已经年过半百的他手脚大不如从前,于是他就死了,死在女孩的哥哥手下。

  这本来只是一场个人仇怨,至多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仇怨,但是苏联入侵的那几年死了太多人,而拉其普特又是一只弱势但偏偏很有钱的少数民族,一贯看不起穷困但卑微的当地原住民,作威作福之姿在平时也是有的。

  当地部族的最高首领决定趁机将他们驱逐出那块土地,这位首领的名字叫:扎里.纳布.哈德尔汗。他是哈桑的父亲。也许是因为时过境迁,也许是因为仇恨已经刻入骨髓,林叙述的时候十分的平静:“而那个死去男孩的妹妹最终代替她的哥哥和其它的族人一起去了英国生活,她是我的母亲。”

  星辰都已经坠落,大约已经到了最黑暗的凌晨,一直透过窗户吹来的风这时突然让人感到一阵阵不由自主的哆嗦。

  我起身关上窗户,拿起水壶,发现早已经冰冷,只好去烧了一大罐睡,在我做这些的过程中,林一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他侧头望着窗外,四肢放在沙发上,显得十分柔顺,但快乐的光采已从他的眼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