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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三十五


  这是一处苍茫的雪山脚下,寒风凛冽,大雪纷飞。风三和吴颖都是穿着夏装,一下子置身风雪之中猝不及防的寒冷让二人惊慌不已。

  “这是什么鬼地方!”风三大叫到。他下意识地搂紧吴颖,但寒风大雪仍然吹的二人瑟瑟发抖。

  四下都是山,根本无处躲避风雪。

  “怎么办呢?这杨青的梦境竟然是这么个地方!早知道就不来了……”风三暗想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暗转心念。果然自己和吴颖身上的衣着瞬间变成了暖和的羽绒服,而且还是情侣款式!

  果然没错,在梦境之中,一些东西是随心意而变的。

  风三为了自己的英明而沾沾自喜。他又试了试让风雪停住,可是毫无效果。

  “也是啊,我怎么能改变杨青的梦境呢?”风三暗想,拉着吴颖变向前路走去。

  身上暖和了,二人也就没了方才的惊慌,在雪中漫步倒是别有一番情趣。刚刚还是青山绿水的景色,转眼间就到了凛冬大雪,这也未尝不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雪山脚下,树木枯萎,毫无生气。二人走了许久,发现了一处墓群,几只乌鸦在墓碑上落着,呱呱怪叫。

  “杨青的梦境怎么这么可怕呢……”吴颖说着,紧张地紧紧依偎在风三怀中。

  “放心,有我在……”风三安慰道。

  就在这时,风雪之中似乎走来一人,等到那人走进后,风三发现来人正是杨青。只不过这个杨青身穿一身青布长衫,前额剃的油光锃亮,一条大辫子甩在身后,分明一个清朝人的打扮。

  杨青也看到了风三二人,径直走来。

  他的脸已经被风雪吹的通红,手里提着一只食盒,见到风三就是一愣。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杨青问。

  “你是杨青?”风三没有回答杨青的问题,只是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杨青。

  “是我……只是……你们俩怎么可能在我的梦境中呢?”

  果然是杨青!风三哈哈一笑,道:“怎么你的梦境我们就不能进来吗?”

  杨青一脸苦相,“猴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法术了?还把吴颖拉到我的梦中……你不知道私自跑到别人梦中是不道德的吗?”

  吴颖赶紧上前道歉,道:“杨大哥,对不起啊……风三就是觉得好玩,才打扰了你的好梦……”

  说着她风三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因为衣服厚实,风三也没感到疼痛,便也笑嘻嘻地说道,“杨哥……我真不是故意来的……”

  说完,把遇到画中仙的经过讲述一遍。

  杨青听了笑道,“你可真行……放你几天假,回趟老家还能遇到画中仙……”

  风三陪笑道,“杨哥你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只是你的梦境怎么会是这般模样呢?还有,你的打扮也太怀旧的吧,怎么跟清朝人一样呢?”

  杨青微微一笑,道:“意外吗?三百年前,我就是这个模样!”

  “三百年前?”风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在说笑吗?”

  “骗你做什么!”

  杨青搓了搓冻僵的手,对二人说道,“既然来了,就跟我走吧!”

  风三和吴颖跟着杨青走进了墓群,看墓碑上的名字,十有八九都是杨姓。

  杨青走到了里面一处坟墓旁,停下了脚步,身子依靠着墓碑,席地坐下。

  他放下了手中的食盒,用袍袖掸去墓碑上的浮雪,然后拿出食盒里的小菜放在地上。自己则拿起一壶酒来,咕咚喝了一口。

  风三见墓碑上刻着,亡妻杨慧雪之墓,立碑时间是雍正七年。

  “这是……”风三沉着声问到。

  “啊,这是我夫人……你嫂子的墓……”

  杨青的夫人?风三脑子里一阵的木讷,这个消息让他感到万分的震惊。杨青看似年岁不大,居然有夫人,而且是三百年前的……

  杨青看出风三的心思,不禁笑道,“猴子啊……你这么地……接受不了我比你爷爷岁数还大的事实?”

  风三心想,这样岂不是得喊你老祖宗了嘛。

  杨青又喝下去一口酒,用手抚摸着墓碑,神色顿时充满了爱怜。

  风三也看出杨青的依恋之情,不禁问道,“杨哥……嫂子这都走三百年了,这三百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杨青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过?一个人过呗!”

  “你就没想着在找个人?”

  “找什么啊……望尽千山雪,此生唯一人……”杨青说着又是一口酒下肚。

  吴颖下面拉了拉风三,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

  杨青又是叹了口气,道:“当年我和慧雪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家与我家是远亲,她是我的表妹……我自小便好习武,倒也练了一身枪棒本事,没事总觉得老子天下第一……到处招惹是非,抱打不平……江湖上还喝了个鬼枪杨青的诨号……后来我便与慧雪成了亲,不久她就有了身孕……有一天一伙强人来我宗族捣乱,我强出头,杀了两个匪人……可谁知死的人是一山大王的亲弟……那伙山贼数百之众,夜袭杨家村,屠尽活人,又将我挑去手筋脚筋,扔在河中……幸好被以为神人所救,又传我非常人之力,赐我数百年的寿禄……从此我便在人间行走江湖……”

  杨青讲完这一段话,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夜晚的腥风血雨。

  ……

  “杨青!你可知有今天!”一个赤面大汉目漏凶光,一拳打在杨青脸上,将杨青打倒。随即倒下的杨青又被两个喽啰兵架起。

  杨青满脸伤痕,口鼻流血,咬着牙对赤面大汉说,“是我杀的你弟,冤有头债有主……你杀了我……放了其他人……”

  赤面大汉哈哈大笑,猛然一口粘痰吐在杨青脸上。

  “你杀我弟,我怎能就此善罢甘休?你想求死,痴心妄想!”

  说罢赤面大汉又是一拳将杨青打倒。

  “来人,把他给我绑在柱子上!”

  喽啰兵一拥而上,将杨青死死绑住。

  “你看好了!好好品尝一下这个滋味!”

  说罢赤面大汉抽出一把牛耳尖刀,一摆手,喽啰兵架上一个面如土灰的少年来。

  “这个人是你弟弟吧!”赤面大汉嘿嘿一笑。

  杨青发疯一般大喊道,“你要杀就杀我,老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放了我弟弟……”

  “放了你弟弟?好,我这就放了他!”说着赤面大汉过去一刀捅在少年胸口,那少年哀嚎一声便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不动了。

  “弟弟!你们这群王八蛋!”杨青大骂着。

  赤面大汉冷笑着,一摆手,一个老者被架上来了。

  “爹……你们想怎么样啊……放了我爹,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赤面大汉嘿嘿一笑,“我就是让你疼死为止……”

  说着又走向老者。

  那老者却是从容以对,高声喊到,“青儿……事到如今不必哀求这伙贼人……你若有办法脱身离去,事后定要杀尽天下贼寇!为父先走一步,记着……你是我杨家的子孙!我杨家先人战死沙场无数,岂惧生死……”

  老者话未说完,已经倒在屠刀之下。

  杨青瞪足的眼睛,不让眼泪流下,血红的眼球如果恶鬼的双眸,死死盯住这个赤面大汉。

  赤面大汉又是狂笑一通。

  “怎么样?这滋味可好?”说着又一摆手,杨青的夫人被架了上来。

  “慧雪……慧雪……”杨青强忍的眼泪,在见到夫人的那一刻,便再也止不住了。他叫着夫人的名字,浑身瘫软,口出在说出的尽是苦苦哀求之言。

  赤面大汉笑的更是狂妄了。他粗鲁地剥去女子的衣服,让其与杨青赤身相对。

  那女子如今小腹已经隆起,里面便是杨青的骨血。

  赤面大汉大喊大叫,一把抓住女子的左***刀落下,女子便哀嚎一声。

  女子倒下了,她挣扎着摸了摸地上还在蠕动的婴儿,然后微笑着看向杨青。

  杨青瞪着血泪模糊的眼睛,依稀听到女子说:“杨青……嫁给你我从来都不会后悔……记得你说……望尽千山雪……此生唯一人……所以……我……不后悔……”

  后来,杨青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了。整个杨家村里的人全都死在杨青的面前,他却没了感觉。

  在他的手筋脚筋被挑断之时,他也丝毫没有感到疼痛。

  直到被人扔进冰冷的河里,他想,“终于解脱了……”

  然而,杨青并没有死去,他顺河漂去,如同死者历经轮回一般,在痛苦中苦苦挣扎……

  杨青再回到杨家村已是多年以后。他被神人所救,又传给他本事。他凭一己之力铲出了贼窝,报了血海深仇后,回到村子里,杨家村已是一片荒芜。

  亲人的尸骨已经无存,于是杨青只在梦境之中,为每个杨家村的人建造的坟冢,其中也有他爱妻杨慧雪之墓。

  ……

  想起这些,杨青不禁得黯然神伤。这些痛苦的记忆,百年来无时无刻地不在困扰着他,尤其是在每个梦中。

  他常常在梦中来祭奠亡人,这也是杨青梦境中始终大雪纷飞的原因。

  而风三和吴颖并不知道杨青这些痛苦经历的细节,他俩只是觉得杨青钟情于夫人。

  吴颖拉了拉风三,小声说道,“咱们走吧,让杨大哥好好陪嫂子待会……”

  风三点头,拉着吴颖便离去了。

  “哎……猴子……休完假赶紧回小黄楼……特调组还真需要你……”

  杨青的声音远远传来。风三没有回答什么,只是笑着看着身边的吴颖,然后心念一转,回到了湖边的茅屋……

  “你俩回来了……怎么样?你朋友的梦境可有趣?”清婉笑着问到。

  吴颖轻笑不语。风三却挠挠头,说道“也没什么有趣的……反而觉得有些压抑……”

  清婉给二人又续了盏茶,又笑道,“梦境即是如此……有好的,也有坏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所创的梦境,千梦千境,同人心一般,亦有喜怒哀乐,也有癫狂与执着……那么二位贵客,是否想继续探寻他人梦境呢?”

  风三一笑,“别人的梦,去了总是不妥的……不如看看自己的梦境如何?不知我们的梦境是不是也能去得了?”

  清婉点点头,“去得……”

  闻言,风三转头看着吴颖,眼睛一眯,道:“去你的梦境瞧瞧?”

  吴颖把嘴一撅,“为什么要去我的梦境呢?我想……还是去你的梦境看看吧……”

  “去我的梦境?”风三一脸无奈地说,“我的梦境有什么好看的?”

  吴颖狡黠地一笑,“就去你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