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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二十一


  原来你也是“孤人”!

  从富贵镇尾随冉天而来的青英鸾已经在老槐树下呆了两个时辰,这期间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自个都快特么掀不开锅了,没事你装个屁大尾巴狼。”

  第一次做好人,没想到竟遇上个癞皮的家伙,冉天真是后悔死了,恨不能扇自己几个耳光。

  看样子,屋子外面的乞丐是想要赖着他。

  打不赢人家,冉天又不敢骂,现在不提有多憋屈。

  “靠”冉天心里不爽,一不留神,往锅里多放了些米。

  “噼噼……啪啪”土灶里,干枯的树枝越烧越旺,锅里开始冒出热气,屋子里忙碌的少年迎来了他一天当中最幸福的时刻。

  对当下的冉天而言,温饱尚存,便是幸事。

  何以解忧,唯有吃撑。

  “呃……!不行了,实在撑不下去了”看着锅里还没被吃完的米饭,冉天松了松腰间的裤带,搓了搓微微隆起的小腹,无奈的摇摇头道;

  透过门缝,外面的乞丐依然坐老槐树下,“我日你个鬼唉。”

  “管他个球,反正跟他又不熟”屋子里,冉天不停自我游说,让自己不要再多管闲事,任乞丐自生自灭。

  经过一番挣扎之后,冉天重新拿了个干净的碗盛饭,一边盛一低声自语道;“不吃饱人家怎么有力气赶路,再者说了,浪费粮食可耻,老子可不是可伶你。”

  破土屋的木门打开,青英鸾看见小冉端了个碗向他走过来。

  从冉天跟酒铺老板的对话中,青英鸾知道了冉天的名字――小冉。

  “喽,吃吧!”冉天把碗递向青英鸾,没好气的道;

  这是什么?青英鸾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着碗里发呆。碗里面,装了满满一碗怪怪的东西,有些黑,似粥又不是粥。

  “这可是我冉氏独家制造,普天之下最最独一无二的味道,”做乞丐还挑三拣四,冉天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家伙被饿死,只是时间问题。

  青英鸾摇头,“不是,你不开心,”早上的时候,小冉是笑的,现在他是生气的。

  “嘿嘿……我开心,你吃完马上走我就最开心了,”冉天皮笑肉不笑。

  青英鸾摇头不语。

  “不吃,不吃拉倒,”爱谁谁,管你妈妈嫁给谁,不吃正好,可以留着明天早上吃,冉天转身。

  “我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他能去哪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青英鸾明显能感觉到小冉身子颤抖了一下。

  “今晚有雨,进屋去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冉天的语气特别的温和,不像是对一个陌生人说,而像是对一个久別重缝的老友说。

  从冉天生下来不久,他的父母就抛弃了他,八年后,老冉也彻底的离他而去。

  他又何尝不是命运被抛弃的人之一。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的其他角落有千千万万像他这样或者比他更惨的人。

  既然相遇了,那就抱团取暖吧,一起把这个冬天过去,共迎来年,春暖花开。

  若是前路注定坎坷,起码有人相陪。

  这一次,青英鸾没有拒绝小冉。

  “你叫冉?”几个月来,这是青英鸾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人。

  哪怕之前快要被饿死的时候,他都没有说过半句。

  那一年,那一天,一碗豆腐脑,两块油炸饼,打开了少年原本已经打算冰封的心,一句“今晚有雨,进屋吧,”将他请进了他的生命里,结下了一生两世的不解之缘。

  “嗯,你呢?”

  在青家衣食无忧的生活了十六年,也被囚了十六年而不得自我,愿我余生,都能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

  “卿亦鸟。”

  “卿亦鸟,好怪的名字,”不,应该说,这个人本来就很怪,身怀武艺,却不知归处。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破土屋里,摆了一张床,床的对立面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土造,灶孔里依稀还能看见尚未燃尽的木枝冒出零星的火花,离灶最近的墙面已经被熏成黑色,地面上有好几个地方坑坑洼洼,想来是屋顶漏雨所至。

  走进屋子里,青英鸾平生第一次对“穷”这个字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你家的米缸挺好看,”青英鸾又四处大量了一番“你也挺好看,”然后认真的说道;

  对卿亦鸟说的话无可否置,冉天把碗放在屋子正中间摆放着的桌子上,“过来这里坐着吃。”

  卿亦鸟微笑点头。

  “你小心些,有只桌脚松了。”冉天提醒道;

  卿亦鸟扫视了一圈木桌,然后小心翼翼坐下,用筷子搅了搅碗里。

  “下次,可以不要放辣椒,不要放酱油吗?我不吃辣,酱油容易让人变黑。”

  “额”冉天仔细看了看卿亦鸟那张已经很黑的脸,确定他是认真的“可以。”

  把两颗干辣椒挑了出来,卿亦鸟才开始吃饭。

  等冉天从外面提了桶水进来的时候,卿亦鸟已经吃好了,坐在桌子边巴巴的看着冉天。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很聪明,学得很快的,”他确实聪明,不然,青士仁也不会让他去应试云华院。

  这句话,冉天权当没听见,“你洗一下吧。”

  “哦,”卿亦鸟脱下鞋子,袜子。

  天啦,这是走了多远的路,才会把脚伤成这样。

  不得不承认,卿亦鸟的脚,是十分洁白的,与他脸上的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此刻那双洁白的脚上布满了血泡,从冉天的角度看过去,就像是两块布满瑕疵的白玉一般,有些血泡已经被磨破化脓,撒发出一股恶臭味。

  “我好久没洗了,”卿亦鸟眉头微皱,一脸歉意;

  冉天盛了盆水放到卿亦鸟面前,“洗洗吧,”然后去床边取了根针,在卿亦鸟面前蹲下,抓住卿亦鸟的脚。

  上山挖药,衣服哪里不被扯破,针线是他必备。

  卿亦鸟本能的想要抗拒。

  “别动,把血泡挑破,脓水挤出来好得快些。”

  冉天不知道,这样固然好得快些,但也容易留下疤痕。

  卿亦鸟就更不知道了,只是觉冉说什么都是对的,便就由他。

  “嘶……”血泡被铁针挑破,冉天微微使力去挤,卿亦鸟吃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现在知道痛了,以前都干嘛去了。”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的人,哪里会在乎一点点痛。

  只不过现在他的心又活过来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