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这下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杨虎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少年意气,爬起来后,从旁边村民手里抢了一根扁担过来,一副要跟青英鸾拼命的样子。
“你想死?”自小青英鸾就被父亲寄予厚望,为了栽培他,青士仁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资源,他就算再落魄,也绝非杨虎这样的寻常人家子弟可以比肩并论。
对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惜的人,什么帝国律法,不过是纸上的一串文字罢了。
青英鸾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神情并未显得狰狞,甚至是异常平谈。
但就是这一句平谈得不能再平谈的话让杨虎从头凉到了脚根,不敢将举起的扁担落下,因为他听出了面前乞丐的这句话,是由心而发,而非虚张声势。
“大侠手下留情,”冉天横在乞丐跟虎哥哥的中间。
无论虎哥哥还是乞丐,冉天都不希望他们受伤。
“青英鸾看着冉天,不复刚刚气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解释道；“他不讲道理,要打我。”
“呵,呵……误会,都是误会,”冉天尬笑两声,转过头来一个劲对着杨虎使眼色,示意他把扁担放下。
杨虎也不傻,就坡下驴道；“今天要不是看在小冉的面子上非把你整残不可。”
妈哎,虎哥哥,你不吹牛会死啊。
就乞丐刚刚露出来的那一手,一看就是练家子,谁整残谁,你心里就没点逼数?
“你敢,”到底是上阳郡首富青家三公子,骨子里还是存有些许傲气。
哎哟,这个死脑筋,冉天连忙将乞丐往旁边推,尽量拉开二人的距离,边推边哄,“是的啦,你最厉害最拉风啦。”
刚刚杨老八跟乞丐说话的时候,乞丐理都不理他,一直往里面看,看样子这个乞丐是跟着小冉娃来的,杨老八有些担忧道；“小冉娃,咱可不兴去结交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啊。”
“杨叔,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杨老八笑着责备道；“你这孩子,跟我还什么麻不麻烦的,叔是怕你交了恶人,给带坏。”
“杨叔您放心啦,您说的话我都会记得的。”
连推带哄加陪笑脸,冉天好不容易才把乞丐推离酒铺门前,“开门做生意也有忌讳,请大侠不要再去为难杨叔他们,”冉天央求道；希望高手乞丐能看在那一碗豆腐脑,两块油炸饼的份上,给他些面子。
“嗯,”青英鸾乖乖的点头。
确认高手乞丐不会在去酒铺闹事之后,冉天才返回酒铺。
“杨叔,那个人脑子有问题,你可得好好跟虎哥哥说一下,千万不要去招惹他。”
杨老八看了看站在原地寸步未移,盯着小冉娃看的乞丐,“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些。”
把酒递冉天之后,杨老八又从柜台里拿出一件旧衣服,“冬天快到了,别给冻着。”
很多次,杨老八都拒收冉天给的酒钱,可这孩子性子太犟了,怎么说都不依,还说他啊爹一世都没喝过不给钱的酒,他不能毁了啊爹的节气。
这件旧衣服被洗得干干净净,破的地方也都给缝得严严实实,足见赠衣者十分用心。
有些情,是让人无法拒绝的。
冉天不喜欢欠人,但无形中他却承了太多太多人的情。
老冉,老师,杨叔,朱大夫,槐树村村民……。
这些人情,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还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报之以微笑。
冉天把衣服放进米袋里,微笑道；“我回了,杨叔。”
“对了,下个月初八,你虎哥哥娶亲,记得来镇上吃喜宴。”
……
大漠孤烟,不败苍狼。
天云帝国的西边,是广袤无垠的戈壁滩,一座四四方方的千年古城盘桓其中,程家是这座古城的主人,也是大西三洲实质意义上的掌权者。
“武儿,天云帝国共有三十二洲,你知道几百年来南宫皇族为何独独能放任大西三洲军政吗?”镇西大元帅程震霆膝下育有一子一女。
长子程武,今年四月刚满而冠之龄。
女儿程欢,今年十四岁。
“回父亲,孩儿以为南宫皇族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需要我们程家为他们守住帝国的西大门户,其二是千百年来,我们程家从未染指中原纷争,对皇权帝位毫无觊觎之心。”
“嗯,”小小年纪,能有这番见解,程震霆甚是欣慰,颇为赞赏的点点头。
“欢儿,你又有何见解?”
“父亲,南宫家能人辈出,难道他们就不曾想过收回大西三洲的军政吗?”程欢不答反问。
“哈哈……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会。”
程武程欢二人双双看向父亲,聆听父亲教诲。
“他们南宫家的祖先南宫云天当初起事,打的就是“平定内乱,罢兵休戈”的口号,南宫一族的人向来以君贤爱民来笼络民心,若是贸然挑起战端,轻则,失去民心,重则,江山易主。”
父亲一席话,使程武程欢恍然。
这笔账,实在简单不过,就算是彻底失去大西三洲的掌控权,南宫家还有其他二十九洲。
“民心”不能失,江山更不可能易主,只要南宫家登上帝位的人不是傻子,就不会对大西三洲实施武统。
“况且,我大西三十万狼崽崽纵横大漠千年,谁与争锋!”
手握三十万苍狼铁骑,程震霆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武儿,欢儿,你们要记住,手中有钱不如手中有权,手中有权不如手中有拳,三十万苍狼铁骑就是我们程家手中的拳头,拳头够硬,你们就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程震霆是武将,一个英明神武而又纯粹的唯武主义者。
程家世世代代都会问他们的后代同样的问题,捍卫程字苍狼旗不倒是程家人的使命。
程武程欢两人紧握拳头,将父亲今天说的话一字不漏牢记于心。
“寒冬终将来临,群狼生,孤狼死。”每个程家儿郎未成年之前,都会将这句话抄写上千遍。
感觉到一旁的老师神情有异,程欢问道；“老师,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眼里进了风沙,”央素拍了拍程欢的脑袋道；
央素,静松学院院长司徒骏文关门学生,与师弟宁夕二人并称南院双英,与程家是世交,于南院完成学业之后,受程震霆相邀,入镇西大元帅府供职,处理大西三洲政务,同时也是程武,程欢的老师。
四百多年前,然天奇设计出了儒衫,在天云帝国读书人中,儒风盛行,但凡自恃有些才气的读书人,都是常年儒衣在身。
“哈哈……子凌!依我看你不防放下笔杆子一些时日,去军中练练。”程震霆打趣道；
“知道,大西风大尘多,就你程大元帅最英姿伟岸。”
央素与程震霆共事多年,在处理军政上,两人一文一武相形得宜。
私底下,程大元帅老是笑他手无缚鸡之力,就会耍嘴皮子,在他面前耍大刀,舞长枪,手劈石块,……总之各种秀,央素也不示弱,说他只是个武夫,琴棋书画,谈古论今,吟诗作对,更是轮番上阵。
于央素而言,程震霆是上司,更是挚友,唯一不同的是,央素气傲,志在安邦定国,名垂青史,而程震霆眼里心里都只有大西三洲,只有程家。
“再凶猛的狼,闲久了都变成庸狼,过些时日给狼崽们找点乐子呗。”于玩笑中议正事,是二人一贯风格。
“我没钱,”央素直接说道；一年一次军演,烧的都是钱啊!都是他给惯的。
天云帝国为了让军队保持活力,每四年就会让国库拨一笔专款给各地军队军演,据央素所知,就连南宫君弘的镇国军也不例外。
照程大元帅这么造下去,他央素就是有八个脑袋也不够用。
“我又不是问你要,你没有,我们亲爱的皇帝陛下有啊!”没办法,程震霆笔杆子确实没人家挥得好,至于脑瓜子嘛!程震霆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比某人差那么一丢丢。
“好啊,把你这一双儿女都送到承德去,向皇帝表忠,或许人家愿意给你钱。”
卖儿女呀!“成交。”
兄妹二人相视,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