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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二


  许多人就这样走了,为什么来又为什么走,为什么会有我们?
  那时常常在深夜听老狼或许巍的歌,听得眼睛潮湿。
  我始终相信着世界,无论它悲惨或是幸福,我知道,它和我们一样,不怕孤独,在等待理解。
  我在半年后接到江远枫的电话,他说他现在很好,有很多朋友,只是很想我。他给了我地址和电话,我没有打过电话给他,只是写信,用那种泛黄的没有任何图案的信纸,一封又一封,有时笔迹潦草,有时字体工整。
  后来在等待大学通知书的漫长日子里,我在浙江踏上了去往广州的火车,妈妈在哪里工作,爸爸在深圳。
  我坐在列车一直往南、往南、再往南。火车是一个无情冰冷的地方。有的人抱着行囊发呆,有的人不断地拥抱,有的人拖儿带女,脸上尽是风霜。无数人在这里汇合,沉默或者说话,然后又各自离去。
  而我手中的小小香囊潮湿温暖。它在众多陌生的面孔和声音中对我说,别怕,我在。
  江远枫穿着白色T恤,长胖了一点,在那些天里,他抽出时间带着我从中山大学走到白云山,从上下九到天河城。我喜欢在繁华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那些繁华让我看见一盏盏华灯下徘徊的是无依的灵魂,让我的心又疼痛起来。
  江远枫总是拉着我的手怕我走丢,他的手温暖有力,在夜的街头握紧了我的孤单。
  我去深圳时没让江远枫送,他抱紧我,泪水一直渗进我的皮肤里,我知道他舍不得我,可是我得走了,去那个更加冷漠高傲的城市陪陪爸爸。
  那天妈妈在上班,我一个人走进车站,给爸爸发信息说,中午等我吃饭。
  然后,转身。将广州遗忘。
  我脖子上的泪痕早已看不见了,就像那些月亮早已消失,虽然它们曾经存在过。
  
  我没有想到会和萧南再次重逢。大学开学后的一个多月的晚上,我在教学主楼的楼梯上抱着书匆匆的走着,在转弯时眼睛就忽然撞上了他。
  萧南穿着暗红色的外套,淡淡的带着些微清晰的笑容看着我。
  其实不是重逢,在我的记忆里,每一次的回忆都是一种美丽而疼痛的重逢。今天,脚步不要乱,我们只是分别三年后又相遇了。预告着再一次的离别。
  在我没有想好时说普通话还是家乡话之前,他用家乡话和我打着招呼,好像还是在初中,我们没有分开过一样。
  我们坐在教室里,一言不发,我好像又看见那个微微有些腼腆沉静却又执着的他。
  初三的最后那些天,所有人都陷入一种混乱疯狂的状态。我所想不到的是,萧南会约我在河边见面。
  那时,我是多么的平凡,有着长长的懒得打理的头发,成天看小说,漫画和动画片,成绩时好时坏,淹没在一大堆的面孔里。萧南他居然喜欢。
  那河边的草色青青,对面的树林筛着细细的风,萧南的头发好长,他手心潮湿的把那个带着薰衣草味道的香囊塞到我手里。我反握住他的手,微微笑着,这个男孩太瘦弱了,让我很怜惜。
  当无数次从小说中温习的场景真的出现时,我竟这样的毫不动容,但又是这样的心存感激。
  上帝恩慈,在我时时梦见童年的布娃娃在角落里哭泣时,会有这样一双清澈的眼睛越过无法感受情节悲喜的书脊穿透我的懵懂。
  只有短短的47天,我们就等待着各自的命运。他被一所重点高中录取,我走进了离家最近的高中。
  我们之间音信全无。
  高中的那段日子,我一直静静的忙碌着,静静地看白杨从初春站到了露凉,我的掌纹也开始迷乱,月光临摹者我的梦,在青春之上诠释。
  再不奢望有谁理解我如天空理解漂泊的云,大海理解飞翔的鱼。我继续爱着这个世界和我身边的人。固执的认为走很远的路就有自己的家了,于是平静从容而快乐的生活。
  萧南还是那样的沉静儒雅,他微微笑道,怎么把长发剪掉了。
  我从窗户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头发已经快长到肩膀,也扬起嘴角,如果记忆也能够修剪,那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我会选择记住身边这个男孩吗?
  我想到祺祺在临近高考时放的那段录音: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恋情人吗?如果有一天,你又遇见了他,他真的是他吗?这是命运的宽容还是再一次不怀好意的捉弄?
  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时间已经贫血,无力拉回那些往事,我看见的时间是没有表情的水,已将少年时光流逝的所剩无几,而我现在该用怎样的表情来回答命运?
  而萧南是否又知道我手中的香囊已经变成一滴泪水,映照着那些青青岁月里甘美踟蹰。
  我终于失去十五岁时的勇气和自信,我应该抱住这份失而复得的幸福,可我没有任何语言,只是感激的微笑。一直到分别,和他互换了手机号码和宿舍楼号。这才觉得都是真的,时间没有欺骗我们。
  
  大学的生活并非没有色彩,只是看久了就分不出红橙黄绿,于是我一有空就干脆躲在图书馆里,这也算闭目塞听吧。
  维安是文艺部的骨干,是我们的系花。她是没有时间和我上图书馆坐一下午的,因为她是美丽的女子,美丽的女子最紧张的就是时间。
  每次她有活动时都会嘱咐我去看,我有时去,有时不去。维安在台上表演时会搜索我的身影,如果我不在,晚上一定少不了被她埋怨。有维安在身边,生活也不是很沉闷,只是自从那晚遇见萧南之后,我一直没有拨他的手机号码,他也似乎忘记了我。
  维安又要参加一个活动,天气有点冷了,我睡了一上午才知道今天是周末,维安早不见人影,她给我留着面包和纸条,叮嘱我下午两点去小礼堂看她的舞蹈。
  我看看时间,快到十二点了,懒懒的披上一件大衣,突然想到刚才好像梦见了萧南,于是跑到B栋楼下面,他在三楼,我数了一下窗户,站在他所在宿舍的窗户下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许多头从窗户伸出,我没有去看那些人的表情。
  三分钟后,萧南出现在我的面前,衣服的拉链还没来得及拉。
  天气有些阴沉,他笑着说:"你喊我时我还在被窝里,没等的不耐烦吧。不过怎么不先给我打电话?”
  “你又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反问。
  “我这几天太忙了,难得今天有时间睡懒觉。”萧南不慌不忙的回答。
  “那一起吃饭吧。”突然间那种随性让我很兴奋。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有时沉默,可以用家乡话聊天,可以随心所欲的大笑,一切就像家乡那条河水一样自然,没有隔膜和陌生。
  以后我们经常在一起吃饭,由于课时不同,他会等我吃饭,我随意惯了,有时会等他,有时撇下他一个人和维安一起吃,有时去商音家里。
  
  商音会经常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商音的父母都在青岛,他的家很大,离学校又近,只要走十五分钟就可以到。
  商音每天都会回家,照顾他爸爸的那些花草和他妈妈的花猫。空荡荡的一间大房子布置的很别致优雅。
  只是商音太懒了,客厅有些乱,厨房很脏。商音把我们邀去除了给他做饭之外,就是给他打扫卫生。每次我在厨房里做饭时总会听见维安在客厅拖地时大声抱怨地板太脏。这时曹一一会拿走维安手中的拖把,让她坐着看电视。
  可是维安是不会休息一刻的,不一会就能听见她和商音争夺遥控器的吵闹声,然后每次以商音的失败而告终,这时商音就会跑到厨房里闻闻菜香,趁我不注意用手抓一点菜边吃边说好美味啊,我不用去追他,只要维安在,这家伙少不了又得挨骂。
  我们四个人在一起用维安的话来说是快乐四人组,维安美丽任性,曹一一木讷憨厚,我呢,比较淡然安静,商音就太过聪明狡猾了,而且他换女朋友的速度比维安洗头的速度还要快。
  商音唯一的优点就是不找我们三个认识的女孩做女朋友,用他的话说,我们都不认识的人,那班里很多的人也不会认识,这样会给他省去很多麻烦。
  虽然我和维安对他有时很头疼,但我们在一起还是彼此信任,毫无拘束。
  因为课程少,后来我们几乎每天都去商音家里做饭,无论如何,自己做的饭菜总比学校食堂的质量好,而商音也不能离开我们这些保姆清洁工。
  萧南是不会干涉我的空间,他的课也很多,没有时间陪我。偶尔一起吃晚饭一起打篮球就很好了。
  萧南知道我不会在中午傻傻的坐在食堂里等他下课吃饭,他对我的脾气很快熟悉并接受,这让我很惊喜,因为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
  
  萧南头发很长,比我的头发还长。
  我们几乎一样高,走在路上时会被人误认为是两兄弟或者两兄妹,每次我和他去理发时,那个理发店里的漂亮姐姐都会说:“你的弟弟发质真好。”
  我常常抿嘴偷笑问:“我弟弟长得不像我吧?”
  那个漂亮姐姐仔细端详了一会回答:“很像啊。不过说不出来哪里。你们不是……”
  “是,只不过他像他妈,我像我爸。”看着漂亮姐姐糊涂了的样子,我解释说,然后和萧南相视一笑。
  萧南从不问我高中三年过得怎样,他只是淡淡地说:“你在高中一定没好好学习。”
  他看看我接着说:“要不也不会只考了个专科。”
  我知道萧南考来的成绩是他们系最好的,他是个天才,脑子里都是我不知道的想法,包容着我的无稽和任性。我觉得这样很好,可是维安却总说萧南不关心我,并且告诫我不要和一个不会为自己着急的男生在一起。
  我笑,维安这样的小女生太需要小原这样的人照顾,我也告诉她,我没有和谁在一起,这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维安咯咯的笑着,把一管玫瑰色的唇膏扔给我:“我要去参加一个活动,下午回来时要看见你这样。”
  她指指自己可爱的嘴唇,然后说:“现在帮我描一下眉。”
  维安很漂亮了,就是眉毛有些淡,如果我在,她就一定要我帮她描眉。
  我想到古代女子让夫婿帮她画眉的样子,那铜镜里的容颜一定如花一样绽放,暗自芬芳。
  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女人,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疼爱她。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接到江远枫的电话,他告诉我他的地址换掉了。
  我的大衣口袋里装着把维安的唇膏,江远枫把他的新地址给我,我找到一张纸,用那管颜色鲜艳的玫红色唇膏在上面划着。其实地址对我没有意义,我不会写信给他,也不会去找他。
  自从上次见过他后,有的记忆就开始模糊。我甚至忘记了那些年是谁陪着我在河边徘徊,是谁陪着我在山顶看落日西垂,还有那片土质稀松只适合长松树的树林,我会在周末去那里看看一场雨后,蘑菇有没有增多,可是我身边的那些人的面容却已经模糊。
  我回到宿舍是维安已经坐在那里接电话了,她正撒着娇,一定是小原打来的。看来小原过几天要来这里看她。
  我换着鞋,维安看见我回来,问:“你怎么不听话?”我笑笑,维安又对着话筒说:“我是和子衿说话。”
  我冲着她做个鬼脸,悄声说:“我把它弄丢了。”
  维安张着嘴,很惊讶的样子,我掏出一管橙红色的唇彩扔她桌上,“桔子味道,你会喜欢。”
  我喜欢维安吃惊或开心的样子,她是一个需要爱和关心的女孩,我会把我可以给的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