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球，坐在空荡荡的球场上，嘴角微扬，心理有着微甜的酸。这就是幸福吗？细小，琐碎，稳妥……
打完球回去维安还没有回来。我突然记起她今天晚上有活动，要我九点半去接她，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她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提醒我。
想到这里，我一边换衣服一边给维安打电话。维安没有接电话，只是宿舍门开了，维安拿着还在振动的手机站在门口，我有些歉意地笑笑，把刚穿上一条腿的裤子又拽了下来：“回来了，我正要换衣服去找你。”
“你又把我的事给忘了。”维安出乎意料的没有撒娇，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就坐在桌子上整理她的东西。她的桌子总是乱七八糟的，平时我一周给她整理一次，难得她今天注意到它。
“好像有心事，谁送你回来的？”我帮她拿着书问。
“你怎么知道有人送我回来？”维安有些气乎乎的反问，生气就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也就表示今天的事她可以原谅。
“要不你不会回来这样晚，一定有小帅哥陪你。”我开着开玩笑，心放了下来。维安的性格我很清楚，她是不会一个人乱溜达。维安是个怕寂寞的小女生。
“都怪你不去接我，曹一一他……他陪我回来的。”
“曹一一啊，那不是很好。”我故意装作没听出维安想引起我注意的语气。
“可是……”
我看着维安又失望又着急的样子，觉得很可爱，就继续逗她说：“可是什么？商音没送你吗？”
“不是啦！唉，怎么说呢……他说他喜欢我。”维安声音低了下去，眉头也皱了起来。
“嗯？”我装作没听见。
“曹一一说他喜欢我。”维安吼道。
“这么大声干嘛？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喜欢你了，这下满意了吧。”我笑着说。
“原来你在拿我开心！我生气了。烦死了！”维安嘟着嘴，很不高兴的样子。
“那我终于洗脱冤情了。”
“什么意思？”
“你昨天不是还在说情人节的玫瑰是我送的吗？我没那样无聊，现在知道是谁送的了吧。还有啊，我生日时不知道谁在那乱搭红线……”我把书一本本摆好，笑着说。
维安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呀！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我哪有那么聪明，知道了还不告诉你？——猜的，是他送的吧。”
“嗯。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怎么对他说呢，他那样内向，还是我们的好朋友，我、我怕不小心会伤害到他。”维安皱着眉头，一脸的为难。
“自己看着办吧，这事谁也帮不了你。”暗笑着，这个孩子好像也长大了。
“你能帮我，你可以转告他，语气委婉点，让他明白我不喜欢他。”
“你知道他是个固执的人。”我摇摇头，“这种事别人要是能插手，那结婚和吃饭我都可以帮你代办了。”
“可是他可能会听你的话。平时他就对你挺好的，帮帮我吧。”
维安拉着我的胳膊，用央求的眼神看着我。有的时候我是对她毫无办法的，即使我不想掺和这样的事，可是我还是狠不下心让维安失望。
“我帮不了你，不过我可以和他谈谈，”我看看维安欣喜的脸，无奈地说：“但是我不能保证他能不能明白。而且，没有下次。”
维安听后抱着我的腰，我看她高兴的样子又想到曹一一，心里一阵黯然。
当我和曹一一在学校边的咖啡馆坐着时，维安并不知道是曹一一找我的。是的，我一直没有找曹一一提及那件事，因为不忍，而且不想把自己卷入其中。
这家咖啡馆的老板姓华，是我的老乡，他家乡在嵊州，因为妻子的缘故在这里开了咖啡馆。老板只有三十多岁，是很健谈的一个人。
咖啡馆的名字叫爱德华，而它本身也像爱德华•霍普的油画一样，里面的灯光和路灯相比显得明亮温暖，大的玻璃窗上有绿色的窗帘，桌椅典雅，让来这里的人都感觉到自己拥有美国式的优雅和高贵，事实上并非如此。人们坐在里面，搅着咖啡，不断地放糖来调节自己的味觉，然后弯着嘴角，皱着眉头小口地啜饮。
曹一一坐在我的对面，他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很多时候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看见他这样偶尔会让我想到江远枫。当然，我会很快告诉自己他不是。没有人会和他一样，就像没有第二个人会成为维安一样。
“不知道你还和老板认识。”曹一一终于开口。
“是老板认识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微笑着纠正。
“你知道维安和她男朋友分手很久了，现在如果有人追求她——我是说喜欢——”
“很正常啊。维安是个可爱的女孩，你想说什么？”看见曹一一犹豫的样子，我接过他的话问。
“其实，是这样的，你能知道我想说什么吧。你应该知道，我喜欢她。”
“喜欢就喜欢，不用那样害羞吧。”我笑着，看曹一一脸色微红，在灯光下很可爱。“你真像我一个好朋友。嗯，你说喜欢她，那又如何？”
“我对她说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生气。也许是我太着急了，可是从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她，那时，她有男朋友，我也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我对她表白自己的感情。你说现在怎么办？”曹一一有些不自在的说。
“商音知道吗？”
“知道。”
“他是怎么说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知道商音的想法。
“他说我是傻瓜，做这样的蠢事。”曹一一有些丧气的回答。“被他骂过后，我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现在我已经不能收回那些对维安说过的话，所以我想知道你的意见。”
“商音，他才是个傻瓜。我的意思是对自己喜欢的人，在适当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让她知道有个人一直在她身边，即使你们不适合。这样才不会有遗憾，至于结果并不重要。”我小心地选择着字眼，维安那天对我说的事还有没有忘记。“商音也是好意，他怕你会失望。”
“你是说……”
我抬眼，迎上曹一一的目光，点点头。“我是说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好，要知道自己做的事有什么后果。我没有任何意见，喜欢和爱都是自己的事情，别人是无法插手的。我只是想要你知道，并不是只要勇敢和真诚就可以得到爱情。”
“我知道配不上她，商音说得对，我是个傻瓜。”
“‘配’？”我有点生气，勉强按下心中的怒火，“傻瓜是你可以做的吗？我不想看见你这样，做你自己喜欢的事，能承受它带来的一切，你就去做。如果你不能承受，那就不要做。很简单的事情，你不用一副世界末日到临的样子。”
咖啡馆里的气氛很暧昧，空气中透着一种醉。曹一一低头玩着勺子，他的脸也是那样的年轻，没有任何风雨侵袭过的痕迹。维安说我的眼睛里有一种沧桑，萧南的眼睛里有种静默，她说她多喜欢拥有这样眼睛的人，他们从容镇静，让她感觉危险却又安定。可是我不喜欢，我想要年轻的就如年轻的，像商音和维安那样，还有曹一一，他们多么鲜嫩，那样招人喜欢，可是自己却不知道。
“我明白了……谢谢你。”许久，曹一一才抬起头说。“有的时候不能理解你为什么那样淡然，其实我们都不了解你。但是，子衿，你这样快乐吗？”
“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只想让自己过得更好，活得更快乐，只不过，有时候快乐的表现形式不同罢了。”我的眼神在灯光下没有目的的飘浮，在模糊的灯光里好像看到无忧的童年。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明白，你可以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只要你做的事情你自己可以理解。”微微一怔，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我对曹一一笑着补充。
我一直不喜欢卷入感情的风波里。而且这次和维安有关。
“上次维安醉酒后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不是那种大惊小怪的人，所以我也没有向你解释。”曹一一终于笑了。
“维安喝醉过吗？”我狡猾的问。
“那就是我记错了。今天晚上没有约会吧？”曹一一愣了愣，抓了抓有些零乱的头发，腼腆的问。
“之前你不问我，现在即使有都没法参加了。”我看着灯光下曹一一认真的脸，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了解维安吗？”曹一一想了一下，又问。
“你了解不就行了。”我笑着说。咖啡里的夜色好浓，我突然很想喝茶。
没有什么神。上帝不过是居住在自己身体里的幻影。
商音第二天没来上课，这是很正常的事。他要哄那么多女孩开心，就没时间发展他的事业了。
可是维安一直给他打电话，却没有人接。维安说他以前不管和谁在一起都会接电话的，然后固执的人为商音今天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
维安越说越怕，好像真的看见商音从家里一出门就被单车撞了，被疯狗咬了，又踩着香蕉皮跌的都拿不住手机了。我和曹一一无奈地笑着，那只能下课就去找他，要不准被维安唠叨晕倒。
下课后，我和维安刚走到校门口，萧南就给我发信息让我去球场找他。我只好让曹一一先陪维安去找商音。维安很不情愿，我不敢对曹一一感激的微笑露出任何的表情。我并不是故意的给他们创造所谓的单独相处时间。我不知道萧南会在这个时候找我。
当我匆匆赶到球场时，一眼就看见萧南坐在足球场的一角正在和一个人说些什么。我走过去时那个男生对我笑笑离开了。
“怎么了？”皱着眉头打量他，“衣服这么多灰，摔倒了吗？”
“踢球时被撞倒了。”
“严重吗？”我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口。“怎么不小心，还好没伤着筋骨。你是不是又不想去医院，所以找我？”
“你的药比医院的好啊。”萧南以前打篮球时受过伤，刚好我从绍兴回来时带着那边自制的跌打药，那是用一些止血和止痛的植物或者花朵果实晒干后磨成粉末，比如侧柏，八角枫，马兰头，再加上黄酒或植物油调和，工序不是很多，我也曾抱着爷爷那本破了的《本草纲目》想弄清山坡上的那些植物的药用，可最终还是不明白过路黄和蜈蚣草哪一个可以活血调经，哪一个治疗跌打损伤；而阴石蕨就像袖珍版的槲蕨。
我对什么都抱着很大的好奇心，可一旦当我发现我不能成功时，我就很快放弃。这是我的缺点，太容易放弃就很难得到，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已经很难改掉。
“现在能走吗？”吸了口气，轻轻转动着他肿得挺高的脚踝问。
“你背我可以。”萧南有些无赖的笑着，“你完全可以背着我走到寝室，我那么瘦。”
“你是瘦，可是不轻。你伤的又不重，抓紧了。你这样子被别人看见多丢人。”我一边数落一边还是抓住他的手腕背起他。
“我不觉得丢人，唉，你别急，先去食堂吃饭。”萧南不急不慌的说。
“别闹了，我请你出去吃饭。食堂里那么多人，你不害羞我还脸红呢。”
“我还从来就没见你脸红过呢。”萧南笑着，我的脖子被他吹得很痒。
“你少说话行吗？我快没力气了。”我和萧南不理身边那些诧异的目光，依旧说着笑着。
萧南很乖的趴在我背上，我想起了小时候爸爸背着我去看电影的情形。“你说我像不像你姐？”
“我是独生子。”萧南愣愣的回答。
“那你介不介意我骂人？”
我把萧南送回宿舍后维安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商音家里。事实上她一直在给我发信息，只是我没有回复。
维安说商音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在一起，让我快点过去。我对她说我还有事，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