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笑道：“倒没想到小辰将军擅长韬略之外，在养花方面还有如此心得。”
“那恰不像刘公一样吗，行军打仗，却对药材也深有研究。”辰伟笑道。
两人相视而笑，似乎都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辰伟问道：“刘公现在有多少子女呢？”
刘备笑道：“只有一女，年十七，名蕊，花蕊的蕊。”
辰伟一愕，心想原来“乐不思蜀”的阿斗刘禅还没有出生，不过辰伟却不经意地注意了一点，发现刘备说到女儿的时候，眼神却显得黯然了下来。似乎这对父女之间有着什么不能言表的过去。
……
“这些花搁置在外面太久会影响长势，还是把它们放进走廊内，要不一夜下来，这些漂亮的花儿就会损色许多了。”辰伟也是被引起了当年养花的兴趣，伸出手搬起了一盆花。
“住手——”
突然药园走廊门传来一声竭斯底里的怒叫声。
辰伟双手一顿，朝着声源处望去，却看见一名文弱少女站在那处，眉头紧颦，令辰伟心惊的是，那张脸颊竟然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根本不像阳间的人，竟然没半点人气。
辰伟望向她的眼神，只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花盆，而是她的孩子。那双本来秀美的眼眸里充满了怒色。
“谁让你碰我的花？”那文弱少女走了过去，从辰伟手中夺过那盆花。手指相触，辰伟只感觉对方的纤手冰凉冰凉的，就像她的声音，虽然动听，却给人凉飕飕的感觉。
听言，看来这少女便是刘备的女儿刘蕊。在刘薇走进抢过手中花盆的时候，辰伟也终于能够近距离看清她的脸容。虽然她的脸色苍白冰凉，可五官整体还是秀丽可人，就像她手中的海棠花，娇柔秀雅，只是她眉头轻颦、略显忧愁，似乎内心藏有很深的幽伤，让人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别碰我的花。”文弱少女声音不大，却令人心颤。
可未等辰伟说话，刘蕊那双弥漫着忧伤迷雾的眸子狠狠地剜了辰伟和刘备两人一眼，转身就抱着那盆花离去。
辰伟看着刘蕊离去的娇瘦的倩影，心想这刘蕊的眼神似乎不仅仅包括对自己的愤怒，还有对刘备的怨念。
当辰伟看到刘备那双巴巴看着女儿离去的哀伤的眼神，似乎也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对父女似乎并没有那么融洽。
“小辰将军，她便是我的女儿，抱歉，让你见笑了。”刘备脸带歉意道。
辰伟微笑道：“没事……不过令媛似乎脸色不太好……”
刘备轻轻叹了一声，欲言又止。
辰伟见刘备似乎有难言之隐，也不坚持。
不过刘备沉吟了片刻后，眼神迷蒙，声音缓慢地说道：“我虽然有了刘蕊这女儿，但一直没有子嗣。在徐州时，我的部下糜竺便将她的妹妹嫁给我，而那年刘蕊的母亲恰好病逝了，她大病一场后，身体便弱不经风，而且对我这个父亲也再不愿意搭理……其实我知道她是怨我害死了她的母亲……”
在古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特别像刘备这些有皇室血脉的人，尤其注重子嗣传宗接代的事情。刘备那么多年只有一个女儿，不仅仅是他本人，连他的部下也不能接受。所以纳妾生子，放在那时候随便一家子都再自然不过，更别说是像刘备这样有地位有名声的人。
“她母亲生前爱花，所以她也十分喜欢花。母亲走后，她便对我却不闻不见，几乎整日与花为伴，她曾经说过娘亲并没有离开她，只是变成了花，永远陪在她身边。”
“她大病之后，身子就弱得很，我虽然擅长药理，每日都使人熬药她喝。但她全身心都投在照顾这些花之上，花儿绽放了，她便能开心一天；花儿凋谢了，她就会抱着花骨哭上一天。长久下去，我怕她终究会拖垮身体，害了自己的……”
辰伟听得出神，喃喃自语，这不就是三国版的林黛玉么？
“什么玉？”刘备愕然问道。
“咳咳，我是说刘蕊姑娘冰清玉洁，吉人自有天保佑。”辰伟连忙说道。
刘备却苦笑道：“讽刺的是，就算我娶了第二个夫人，也一直不能诞下子嗣，这让我感到越发对不起她们母女俩……”
辰伟见刘备沉浸在自责和悲伤的情绪之中，终究忍不住透露天机道：“刘公，也许没多久，甘夫人便能为你生下一个儿子。”
刘备一愕，望向辰伟，“小辰将军为何如此肯定甘夫人会为我生下儿子呢？”
刘备此刻有两位夫人，一位是糜夫人，另外以为便是甘夫人。
“我只是凭感觉说话，我第六感一向很准！”辰伟胡乱找了个理由推搪过去，心中暗想，我不但知道你会有儿子，还知道他叫刘禅。
刘备自然不懂什么叫第六感，不过见辰伟如此肯定，倒是几分欣喜，笑道：“若真能依小辰将军贵言，那日必定认小辰将军为叔父，为我孩儿起名。”
辰伟哑然失笑，倒没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失却留下了一份人情啊。
“夜色已深，我已经吩咐下人安排好厢房，就不妨碍小辰将军早休，等明天我再宴请小辰将军，感谢您的援兵大义！”刘备笑道。
夜真的很深了，不过躺在的辰伟辗转反侧却如何都睡不着。脑海时而想起远在长安的貂婵、时而想起洛阳的董白。
自己已贵为大将军，拥有数万大军的他已经今非昔比，虽然远在外，但是长安之内，恐怕敢觑视貂婵的人也没胆子敢伤害她；让他心烦的却是昏迷不醒的董白。
夜静悄悄的，心烦意乱的辰伟还是起了床，独自走出房外的走廊，看着西斜的弯月，听着偶尔从花丛中传来的虫鸣声，思绪万千。
忽然，辰伟看见在走廊尽头的院落内，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个倩影蹲在地上，竟然在花盆里浇水。
看着那一倩娇瘦的身影，想起这少女的过往，辰伟感慨万分，犹豫了一下后，走了过去。
“浇水虽然关键，不过浇水应该在花盘土壤的四周，让水慢慢渗透到下面，有利于根部的吸收，而不是直接浇在主干上，这样反而会让根部太过潮湿，容易生虫坏掉……”辰伟站在她的后面观察了片刻后，忍不住轻声说道。
刘蕊娇躯颤了一下，似乎被突然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了辰伟一眼，那苍白无色，却秀美干净的脸容没有半点表情，端起手中的花盘离开。
辰伟苦笑，看来这少女已经自闭起来，不喜欢和外人接触。
他回身准备离开，而那位自闭少女的脚步却在走廊弯处停了下来，冰凉的声音幽幽传来：“那为什么浇水后，土壤还是易干呢？”
辰伟听着这把没有夹含丝毫感情凉飕飕的声音，心中暗叹这少女长得如此漂亮动人，为何声音却没有半点活力呢。
“因为冬天的空气很干燥，蒸发比较大，你可以换上大一些的花盆，因盛土多，蓄水多，不易干或把花盆装入一浅水盆中，水可因毛细管作用源源不断供应花卉需要。”
“什么是毛细管？”那少女微微蹙起眉头。落在辰伟眼里，这冰凉少女却多了一分人该有的情绪，一下子就生动秀美起来，他微微笑道：“呃，你不明白很正常。不过我的方法听明白就可以了。”
“哦。”那少女轻声嗯了一声，脚步迈出了一步又收了回来，继续问道：“冬天的花瓣似乎有点枯干……”
“那就在花盘的旁边盛放几个水盆，增加周围空气的湿度，这样花瓣会好看很多。”辰伟答道。
“哦。”自闭少女又哦了一声，只是迈动步子后就没有回头地离开。
辰伟自顾耸了耸肩头，自言自语一句“不谢”后，原路放回自己的房间。
那少女走到木桥一端后，回过头看着那个背影，轻轻道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