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姜小茹一直在沙发上，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内心波浪依旧翻滚着，从今以后，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杀人凶手。
未来在哪里？二十多年，努力地挣扎地活到现在，是为了什么？为了当一个凶手？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一步？
马秀荷，你现在满意吗？
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晚上胡健回来。
胡健读完职高后，就一直在工地上当瓦工，每天身上都带着一股混凝土的味道。他是在夜市上认识的姜小茹，姜小茹吃一碗鸭血粉丝，胡健跟她拼了桌。那天姜小茹的心情很糟糕，胡健跟他说了几个笑话，让姜小茹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走时，胡健还帮她买了单。
之后，两个人又很巧地在那个小摊上遇到两次，两个人的话题渐渐多了起来。当胡健知晓姜小茹不想在学校里面住时，便提出来在外面帮姜小茹租一个房子。姜小茹有些矛盾，她知道接受之后，意味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接受了。
后来发现，胡健比她想象的要单纯很多，胡健跟个孩子似的，每天从工作上回来后，不是看电视，就是打游戏，不提任何过分的要求。而且，他还时刻留心姜小茹的脸色，适时的哄着她，买她喜欢的东西。他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们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当听到钥匙插进孔锁里转动的声音时，姜小茹警醒地站了起来，理了理头发，打量了一下自己，顺手拿过一本杂志，托着一只胳膊，装着很专注的样子看了起来。
见胡健嘴里叨着一根烤肠走过来，自己站起来进入了厨房。
一进厨房，一眼就看见了刀具架上空荡荡。她的心又像是被剐了一下。
她开始做饭，因为没有刀，炒菜不方便，便煮了一些面条，所有的菜，包括西红杮都是自己用手掰的，又掰又抠，力度越来越大，汁流出来，搞得姜小茹满手都是红红的。像女房东腹部流出来的血，看得自己一阵心悸。
水龙头开着，哗哗直流，姜小茹任由水冲着自己的手，神情呆滞。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吓了她一跳。
是胡健的手，他叫了好几声姜小茹的名字，姜小茹都没有应，便过来一看，并关了水龙头。
“咋地了，脸色这么难看？”胡健贴上来问。
“没什么。”姜小茹侧过身去。
姜小茹说着，将锅擦干净了，然后将西红杮倒了进去。
刚翻炒了一下，明白过来，应该先放油的。
她关掉火，将锅里的西红杮盛起来，将锅用水冲一下，重新倒油，手一抖，油倒多了。她又不得不费劲地盛起来。
“怎么你，今天不太对劲啊。”胡健一直在旁边看着，终于问道。
“没事。”姜小茹硬生生地回答。
胡健饶有兴趣地将多出来的油倒进了油桶里面去，还特意伸到姜小茹的面前看。
姜小茹憋住气，低吼了一声，“出去！”
胡健见情势不对，有些局促地说，“对不起，去欧洲研学的费用，我真的一时凑不起来，本来我想跟老板预支的，结果，老板把我骂了一顿，好多工人几个月没发工钱了。”
“出去！”
胡健这才讪讪地出去了。
面条很快就做好了，胡健吃的稀溜稀溜，声音很大，还抖起腿来。
姜小茹只盛了几根面条，筷子挑着，迟迟送不到嘴里去。
胡健突然低呼了一声，“我们这楼里出人命案了，你知道不，你知道死的是谁不？”
姜小茹不想搭腔。
胡健自问自答，“是房东。乖乖的，这大白天的，这楼里，也能发生人命案。这还让房客有什么安全感。你一定是被这件事吓的对吧，放心吧，那坏人杀人也挑呢，专挑那些有钱的，单身的，年纪越大，越好下手，他们不会对我们下手的。”
姜小茹将碗一推，就离开了，进入卧室，反锁上门。
姜小茹对着窗外，无声地嘶吼着，双手捂着脸，呜咽着，发出野兽般低吼的声音。
松开手，向外眺望着。
这扇窗口，是面向小区的，所见之处，是无数个窗口，那些窗口，亮着。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有一个小小的儿童游乐场，只有一个组合形的滑滑梯，和两个秋千，再无其他。
平时经常有家长带着孩子来玩，或许因为今晚小区里面发生了凶杀案，今晚来这里的人很少，只有三个孩子，很快，又变成了一个孩子。
再定晴一看，姜小茹觉得那个孩子的身影很熟悉，没错，就是今天在楼道里面看到的那个。
她盯着那个孩子，突然一转身，拉开房门，不理会后面胡健的问话，直接出了门。
来到那个小游乐场时，那个小男孩还在那里。
他在荡秋千，荡得很高，兴奋不已，丝毫没有在意前来的姜小茹。
“小冬，过来。”姜小茹朝他招了招手。
他迟疑着放慢速度，双脚着地后，便向姜小茹这边走过来。
姜小茹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棒棒糖。
对方迟疑了一下，才用脏兮兮的手接住。姜小茹又拿过来，替他剥开，他放进嘴里，半边腮帮子鼓了起来，口水在嘴唇中间溢了出来。
“好吃吗？”
小冬嗯了一声，看了看姜小茹露出口袋的手机，“我妈也有这个。”
姜小茹将手机拿出来，“会玩游戏吗？”
“嗯，我会玩跑酷，但我妈不让我玩。”
姜小茹和颜悦色地说：“那你可以用我的手机玩，不过，你也告诉我一些事情，行吗？”
小冬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姜小茹问：“今天在走廊上，你是不是看见我从房东老太太家里出来的？”
小冬嗯了一声，见姜小茹的眼睛闪过一些异样，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
“那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包括你爸爸，妈妈？”
小冬摇了摇头。
姜小茹还是不放心，“你好好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小冬还是肯定地说：“没有。”
“你每天晚上都来这里玩吗？”
“嗯。”
姜小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很乖额。”接着，他便和小冬进行了一桩交易。“小冬，如果你能够一直不说的话，我就每天给你手机玩，好不好？”
小冬毫不犹豫地点头，“每天这个时候吗？”
“嗯。”姜小茹说着，下了一个跑酷的APP，将界面打开，递给了小冬，小冬口含着棒棒糖，手指灵活地玩了起来。
而姜小茹则坐在了秋千上，尽管那是儿童专用秋千，但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讲究那些了。
秋千来回晃荡，正适合她目前的心境。
“咯吱”一声，她惊了一下，发现秋千绳有一处裂开了，她又下间识地踮着脚尖的，晃了几下，又传出嗞嗞两声。再看那些地方时，发现断裂得更加厉害了，似乎，再晃荡一下，绝对会裂开。
姜小茹心里激灵了一下，看了一眼小冬。
他刚才荡得那么高……如果再坐上去……是不是……那后果……
如果，如果荡出去，肯定会受伤很重吧，网络上也有荡秋千摔死的案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