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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这是你们Boss的老相好,给照顾好了啊

  梅雨季节悄然来临,一整天都是连绵的雨。墙壁和地板回潮,伸手一摸,总能感觉到一层轻薄的水汽,怎么擦也擦不干。

  惜光替郑鸣鸣撑着伞,跟他去学校各个显眼的地方张贴话剧演出的宣传海报。不算太累的活,但她这些天因为骆南舟的事,在A城和南遥两地奔波,没有休息好,脸上那一点血色又跑了。

  郑鸣鸣说:“我每次叫你出来做事,都感觉良心不安,好像压榨了你一样,真是不忍心。”

  惜光把海报的一角往上扶正,说:“完全没看出来你的不忍心,该使唤的时候就使唤,而且使唤得很勤快,我老怀疑自己欠了你的钱没有还。”

  郑鸣鸣被她苦大仇深的样子逗笑了,说:“我这不是想让你更多地融入这个班集体吗?你平日不住宿舍,和班上的同学交往又少,上完课都没人影了。每次有活动,我都想让你参加,有任务就分配给你,是为了拉近你与大家之间的距离啊,你也不想被孤立吧?”

  惜光说:“那你还是孤立我算了。”

  贴了两三个小时的海报,惜光本以为就这样顺利地完工了,但又出了问题。

  负责外联的几个同学突然说经费不够用了,拉来的两个赞助商中途跑了一个,拿不出钱来。

  他们这次玩得有点大,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在服装、道具和舞台各方面的支出都很多。尤其在后期宣传上,还预备印刷一批全彩的册子,用来记录全班同学为这次话剧演出所付出的努力。

  郑鸣鸣班长是总负责人,站在讲台上一筹莫展。

  所有人也跟着一筹莫展。

  渐渐开始有声音埋怨起了拉赞助的几个同学:“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后天就演出了,这个时候出问题,还能不能成了?”

  “难道就因为经费问题放弃吗?我们的努力都白费了?”

  “海报都贴出去了,要是现在取消,丢不丢人!”

  郑鸣鸣拿黑板刷往黑板上狠狠一拍,白色的粉笔灰飘出来差点呛着他自己:“咳咳咳,安静!

  “我觉得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班上同学全体出动,尽快找到新的赞助商。用尽一切办法,说服对方心甘情愿地给我们钱!”

  惜光坐在中间靠过道的位置,尽管这是个很严肃的场合,郑鸣鸣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但听他的语气,她还是忍俊不禁。

  突然有人建议说:“要不我们去找顾学长吧?顾氏那么大一个公司,要是肯赞助我们,就不单单是解决经费的问题了,无形中还帮我们做了宣传,肯定会在校内校外引起前所未有的轰动……”

  “但是要拉到顾氏的资助,恐怕没那么容易。而且众所周知的是,顾学长高冷得好像九天之外的一朵浮云,根本不会搭理咱们这些凡人吧?”

  “到时候说不定会被他直接无视掉,我们连顾氏的大门都进不去,画面太残忍,我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光想有个屁用!现在最关键的是学长已经毕业了,我们找不到他,连个联系方式也没有呀!”

  “不过我们班上有个同学……应该……能……联系上学长吧?”

  这句话说出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惜光。

  她是被顾延树公开高调告白过的女生,全校师生皆知。如果现在非要找出一个人,能平白和顾延树搭上关系,也只可能是她了。

  惜光无聊地在折千纸鹤,手上的动作尴尬地顿住,面上的笑容逐渐僵硬起来。

  郑鸣鸣对她说:“众望所归哦,惜光同学。”

  僵持很久,惜光只好答应跟着郑鸣鸣和其他两个班干部一起去顾氏碰碰运气。

  银灰色的建筑高耸入云,无数块切割整齐的玻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目而不能直视,散发着冷酷森严的华丽美感。人站在高大的楼宇下,渺小得像蝼蚁,常常容易产生畏惧和怯弱之心。

  一行四个人紧张地走进了自动门,前台礼貌地询问他们有什么事。

  郑鸣鸣解释了一大通,说要见顾学长之类的,毫无意外地被人家微笑拒绝了。这时候,惜光被推了出来:“她、她叫鹿惜光,是顾学长喜欢的人,以及告白对象!麻烦帮我们通报一声,他一定会见她的!”

  惜光窘得走路都同手同脚,不稳地站到了前台小姐面前。

  前台小姐充满质疑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惜光一遍,摆明了是不相信郑鸣鸣这套说辞,仍然委婉地表示了不能放他们进去。

  其中一个班干部扯惜光的袖子说:“你要是有学长的电话就快联系他,赶紧亮出来啊,关键时候别藏着掖着了……”

  惜光被几人围在中间,大门那边有人进来,一眼便认出她来:“鹿惜光?”

  谢非年穿着一身休闲装,头发不羁地梳在脑后,看见惜光的时候眉头往上一挑,嘴边的笑又不怀好意地冒出来,对惜光说:“咱们俩还真巧,我才回A城,就又看见你了,缘分啊缘分……”

  惜光用后脑勺对着他,不想理他。

  谢非年勾着惜光的肩膀,把人拖到身边,捏她的脸:“怎么臭脾气又见长了啊?来,给爷笑一个看看。你每次一看见我,就一脸便秘相。”

  “谢非年!”惜光咬牙切齿,一把打开他的手,想要挣脱。

  “别生气,别生气,一点都不禁逗哎……”谢非年把她往电梯里带,“你来找延树吧?我领你上去。”

  前台明显是认识谢非年的,也不敢拦他,只好由着他和惜光在内的四个人进到电梯里。

  郑鸣鸣和两个班干部紧挨着电梯墙站着,不发出丁点声音。谢非年大大咧咧地扯着惜光站在中间说话,简直一刻也停不下来,可劲儿折腾,想闹出点事来。

  谢非年说:“我听说上次有人把咱们俩的照片贴在学校的宣传栏里了,有没有这回事?当时我出差走了,不在学校,今天才回来的,也没能帮你解释解释,没有给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他这话说得欲盖弥彰,反倒有了暧昧的意味,后面三个人听了不知道会做何感想。惜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着了他的道,现在说什么都解释不清,只好岔开话题问他:“你怎么会来这里?”

  她知道,谢非年和顾延树平日的来往并不多。

  谢非年说:“爷爷让我跟延树谈点事情,就过来了,不然也遇不到你不是?”

  惜光竭力想离他远一点,冷漠地说:“我其实跟你不熟。”

  谢非年嘴一歪,笑了:“鹿惜光,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绝情?”

  惜光简直想撞墙,这家伙又来了……

  只是简短的几句对话的时间,电梯已经到了。

  谢非年拉着惜光的胳膊,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问迎面走来的一个秘书:“延树呢?”

  秘书说:“还在会议室开会。”

  谢非年点头,打算直接过去,把惜光随手推给秘书:“这是你们Boss的老相好,给照顾好了啊,要是怠慢了,就别在这里混了!”

  惜光:“……”

  秘书目光复杂地看着惜光。

  候客室里有一棵云松的盆栽,颜色绿得很好看,惜光就盯着看了十分钟。十分钟之后,秘书告诉他们,那边已经散会了,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顾延树的办公室。

  大概是顾延树的气场太强大,他说了一声随便坐。郑鸣鸣和两个班干部齐刷刷地在沙发上坐下来,姿势无比端正。

  惜光比他们的节奏慢了一拍。

  郑鸣鸣也知道顾延树估计不喜欢听废话,套了两句近乎后,开始说正事:“顾学长,我们是E大新闻系的学生,这次来是想……”

  郑鸣鸣和两个班干部轮流发言,说得十分诚恳。顾延树手上漫不经心地翻着文件,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却不急着表态。

  等几个人都说完了,办公室里就变得静悄悄的,没了声音。

  顾延树抬头,视线落在最左边的惜光身上。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根本没有开过口,顾延树问她:“你是来干什么的?”

  郑鸣鸣抢先说:“她……”然后说不出来了。

  惜光说:“我……”她只是个陪衬的角色,没有参与这次的话剧演出,也不了解其中具体的流程,根本没打算插嘴。忽然听到顾延树问话,表情愣愣的她一时答不上来。

  惜光想,我总不能说,他们都说我是你相好,所以被强行拉过来刷脸的吧。

  又是一阵诡异的安静。

  钢笔的笔尖划过纸页,一阵流畅的沙沙声寂静地响起,顾延树问完惜光也没硬要等她回答,自行地签起了文件。

  气氛尴尬,偏生他无知无觉,自在地做手头上的事,不管别人死活。

  惜光觉得拉顾氏赞助这件事多半要黄了,却听见他清清淡淡的声音:“你们的事我可以帮忙。”

  他一句话便表明了态度,几个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具体的赞助细节,顾延树自然是不会管的,但他既然开口了,后面的经费问题就不用担心了。

  郑鸣鸣几人和顾延树客气地道谢和告别,惜光又是落在最后的那个。

  惜光学着前面几个人的样子,开口就是:“顾学长谢谢你……”

  顾延树一听她开头的这个称呼,不由得抬了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神色似笑非笑,有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深长意味。过了几秒,终究化作冷漠的逐客令,他只说了声:“出去替我把门带上。”

  惜光一愣,讷讷道:“……好、好的。”

  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停在顾延树拿文件的手上。他的手指白皙修长,连指甲也被修剪得干净平整,捏着菲薄的纸页,白色映衬着白色,更让人觉得冷清又好看,像是梅花上面覆了雪。

  他从学校过渡到社会,商场杀伐,气势凌厉。还是出色的少年模样,只是越发锋利沉默,平静如水的眼中藏着无数的惊涛骇浪,只有他自己才懂。

  惜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难过,掩上的门已经将视线阻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