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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挺身而出


  谢诺把庆功宴的地点定在一家古香古色的会所,进门前是仿江南园林的九曲回廊,两侧散布着石桥的景观,潺潺流水从底下流过。慢慢往里走,渐渐深入,有悠扬的小提琴声和谈话声飘出来。一路过树穿花之后,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出现一个露天的酒会场地。

  温遇云把惜光拖到了现场,从男招待手上的托盘里拿过红酒杯,一饮而尽,喘着粗气教训惜光:“你看看这现场,有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为什么不来?谢诺的邀请函都发到你家门口了,不来就怂了!”

  惜光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平时的交集又不深,她的庆功宴跟我确实没有多大的关系,却非让我过来,有种鸿门宴的感觉,好像挖好了坑等我跳进去。”

  温遇云说:“来自女人的第六感?”

  惜光叹气说:“直觉。”她说完又自我怀疑,问,“我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不,惜光,或许你是个先知。”温遇云笑,揽过她的肩膀,“别怕,爷罩你!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惜光说:“谁叫你比我高,你不顶着谁顶着?”

  温遇云恨恨地说:“是,我高我活该,你矮你还有理。”

  小提琴声突然从波兰舞曲变换成舒伯特的《小夜曲》,树梢上点缀的彩灯也暗了一下,惜光终于看到谢诺进场。

  她穿着湖蓝色的长裙,发尾挽成一个髻,妆容清新,初看一眼,有种少女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惊心动魄的美。她的右手挽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部轮廓极其深邃,是个中俄混血,好像是叫安德烈,是电影里的男一号,和谢诺扮演情人关系。

  惜光在宣传海报上看见过。

  “阿生,延树!”温遇云突然招呼一声,把惜光的魂给拉回来了,愣愣地望过去。

  宋渝生和顾延树从三个提琴手身后的树影中闲庭信步地走出来,一前一后,似乎在低声谈论什么事情。听到温遇云的声音,宋渝生抬头,澄澈的桃花眼含笑,很迷人,不着痕迹地把四周许多的目光吸引过去。

  温遇云捂住双眼,对惜光感慨:“阿生这样笑,真让人招架不住哎,还好我免疫力够强大。”

  隔着一个场地的距离,宋、顾二人本是准备朝温遇云这边走过来的,中途却被谢诺截住。主人的面子大过天,两人只好随着谢诺去认识几个朋友。

  惜光的视线从顾延树的背影上掠过,低头才发现,自己的鞋带散了。她蹲下来去系,突然,冰凉的液体从头顶倾泻而下。

  红酒浸湿长发,顺着她的脸庞流淌,聚集在下巴处,迅速往下滴。

  惜光没有反应过来,猛然僵住,只觉得这场意外来得莫名其妙,尖锐的男生飘来:“哎哟,真是不好意思,手上的酒杯没端稳。”

  是谢诺的经纪人,打扮时尚的男人,惜光有印象,前阵子在E大南门对面的甜品店见过一面的。

  她还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尴尬到极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场上所有人都目睹这件事,连提琴手都忘了手中的弓,跑了几个音。

  惜光撑着自己的膝盖,有些缓慢地站起来,头发还在滴水。她狼狈地低着头,眼皮沉重,仿佛自尊在顷刻间被人踩碎,头颅低垂,却没有顺着对方的意思,随随便便说一声没关系,就此揭过。

  她觉得,她至少要得到一声稍微有诚意一点儿的对不起。

  她说:“我认为你应该道歉……”

  惜光的话音刚落,温遇云已经快她一步,火冒三丈地扬起拳头,直接朝男人的脸颊砸过去。她心里憋着火,答应了要好好看着惜光的,只是转身去吃块点心的工夫,就叫人钻了空子。

  “惜光,你还真是个先知,原来坑在这里等着你。”温遇云说。

  惜光第一次见温遇云这么正儿八经地揍人,也被她身上的凶狠玩命的劲儿吓到。旁边这么多人竟然没有敢上去拦的,倒是有掏出手机偷偷拍照的。

  最后是宋渝生闻声赶过来,勉强把她拖住。

  惜光站在原地,愣愣的,温遇云朝她笑,眼睛里还有未消散的戾气:“说好了罩你的,咱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去!”

  惜光暗淡的眸子怔怔地看着她,被感染了一般,傻傻地也扬起嘴角,眼眶又酸又涨。

  两人看着地上,脸肿成猪头的男人,莫名的喜感不合时宜地蹿上来,相视而笑。一个被宋渝生拦腰抱住了挣脱不开,一个脸上全是未干的红色酒渍。

  我们这一生会遇到多少人,与多少人相识相交,成为朋友。有志趣相投的,有萍水相逢的,有一生一次的,也有不久之后就两两相忘的,其中肯为你掏心掏肺的,少之又少,更何况不问缘由毫不犹豫为你抡拳头揍人的。

  惜光知道,温遇云平素张扬,但并不鲁莽。今天这样,是真的怒了。

  她外婆要是在场,恐怕会觉得是知己,两人必定投缘。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先前去了大厅里说话的谢诺和顾延树,还有电影导演最后也出来了。

  谢诺一见自己的经纪人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大致明白事情的始终,但碍于谢、温两家的情分,不好朝温遇云发作,只似笑非笑地问惜光:“是不是我招待不周?”

  惜光攥紧了衣角。

  顾延树和导演似乎是旧相识,还在旁若无人地低声交流,仿佛并不关心这边的情况。这让谢诺有点儿得意,延树对鹿惜光或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意。

  场面变得又冷又僵,温遇云心里烦躁,把身上的口袋摸了一个遍,找出一根烟来,点燃了抽一口,语气森冷地问谢诺:“人我已经揍了,你想怎么办吧?不要以为我们家惜光好欺负……”

  “她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顾延树皱着眉,偏过头来,忽然淡淡开口,插了这么一句。

  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仿佛真的只是纯粹地质疑这句话而已。

  情况顿时微妙起来,众人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顾延树跟导演掉头致意:“抱歉,那边有点儿事,先走一步,下次再聊。”

  惜光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觉得这个声音响在耳边挥之不去。头上蓦然一重,一件黑色的薄外套盖在了她的头上,罩住她整个脑袋,连眼前的光也被遮掉。

  头发隔着外套,被揉了一把。

  黑暗中有人拽住她的手腕。

  “跟我走。”顾延树冷清的声音淡淡传来。

  惜光呆愣,被手腕上的力道牵引着向前。

  温遇云在身后咆哮:“延树,你要把我家惜光拐到哪儿去?”却被宋渝生头疼地按住了:“祖宗,你能不能消停点儿?”

  温遇云一听,嘴中吐出白色的烟圈,靠在宋渝生身上不动了,懒懒道:“行,听你的,反正我也累了,先去找间房睡觉。”

  她看着顾延树稍显强势地拉着惜光上台阶,动作不怎么自然,却无形中透出一种小心翼翼,真是有趣。

  “这样就很好了,阿生,你说是不是?”

  若顾延树还能喜欢上一个人,这个人是鹿惜光,她会觉得这是最好的结局。她是满身罪孽的温遇云,即便她也那样喜欢一个顾姓少年,却从未想过要和他在一起。

  有些人,注定穷极一生,也得不到。

  只可勾肩搭背做哥们儿,不可携手成为枕边人。

  宋渝生眼神复杂地看着温遇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