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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苦味的欢乐


离开家乡爹和娘

背起行李走远方

酷暑寒冬多保重啊

创业路上自己闯

谁叫咱是男子汉

顶天立地要坚强

莫负爹娘养育恩

要干就要干出个样

多流汗水莫流泪

遇到困难莫忧伤

风里雨里莫言苦啊

再苦再累自己扛

人生就要立大志

艰苦创业记心上

等到咱创业成功时啊

再风风光光回家乡

——《创业行》

“今天我们加入的这个行业,是通过我们冷静的头脑,空杯的心态,敏锐的目光,经过考察清楚,深思熟虑后,才选择了这个能改变我们三代人命运的机会。我们既然选择了,就要相信我们选择的,选择我们相信的,不要再犹豫徘徊,不要听别人说什么就左右摇摆。从我们加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是一个身价百万千万的大老板。成功是没有捷径的,只有方式方法。前面的成功人早就为我们铺好了成功的大道,我们只要按照成功人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我们就会到达光辉的彼岸……”

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学习。学习的内容是六个上线会,由各寝室领导轮流讲:1、市场名单;2、六大杀手;3、心态;4、寝室做法;5、推荐人做法;6、邀约。此外还有一个经营管理十五条。开始的几天是王娟带着他去其他寝室学习,他明显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疏远了,上课不再给他捶背,甚至不再挨着他坐,走路也不再拉他的手,在寝室故意离他远远的,端茶倒水的殷勤不见了,更别说给他洗衣服了。不管他说什么,王娟一概否定,他说什么都不对。经过学习他终于明白了,人家就是使用了一个技巧骗他上来,对他根本就没有真情。他一想也是,他对她也不是真的,因为他的心里只有彤儿。这天发了手机卡,他第一个就打给了彤儿,没想到已经停机,他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整天惶恐不安,慢慢地也就平静下来了。

王娟告诉他买两个本子,一个当学习笔记,一个列市场名单。

第一个上线会:市场名单。

正确地理解“骗”字……

列市场名单的好处……

适合邀约的人……

不适合邀约的人……

如何列市场名单……

列名单的方式……

市场名单格式:姓名;性别;年龄;身高;爱好;口才;职业;特长;弱点;性格;胆量;籍贯,住址;个人收入;家庭收入;家庭负担;责任心;事业心;信任度;把握度;与本人关系;对现状是否满意;对金钱的****;是否从事过;探底;铺底;吸引……

这么繁琐的表格他从来没列过,列了半天只列了一个“黄婷婷”。

“你是猪吗?白学了!就你这样的还诗人作家呢……”王娟骂了他一通,问道:“你父母呢?”

“母亲没了,父亲八十六。”

“兄弟姐妹呢?”

“两个姐姐都六十多了,根本就别想;一个弟弟变成了仇人不来往了;一个妹妹是水利局的工程师……”

“姐妹的晚辈呢?”

“大外甥是内蒙职校的团委书记;二外甥是沈阳重工的工程师;外甥女在西安读博士;小外甥在中国人民大学就读……”

“别的亲戚呢?朋友呢?你这么大个人就没有个朋友?怎么混的啊你……”

王娟暴怒得像个小母老虎,唾沫星子溅了他一脸:“只要是没来过徐水的就列,先别管他能不能来……”

黄思源暗自庆幸,多亏她的感情是假的,否则岂不是出了狼窝又入虎口?看看这个小巧玲珑的女人,竟然也有这么大的火气,现在的女人还有温柔的吗?如果没有,他宁可孤独一辈子……他混得的确不好,那也是因为女人,朱三菊非但不让他交朋友,还把原来的朋友都得罪了,现在他的朋友屈指可数,只有两个文友,一个是红城第一笔郑子航,一个是钢铁大王文嘉赓,一个文豪一个富豪,谁能来干这个?还有几个下三烂的所谓朋友,整天吃喝嫖赌不干正事,能行吗?亲戚也不来往,倒霉透了。

“这样吧,先把女儿约上来,然后让她约她的同学,你就有希望了……”

也只能这样了。他就是因为有女儿才加入的,如果没有她,他的退休金足够自己用了,还受这个苦干什么?

王娟帮助他设计好了方案,他就开始了行动:“婷婷,爸爸在保定呢,这里有个售楼处招售楼员,每月保底三千还有提成,你快过来吧……”他经过学习,说谎不再脸红了,人家说这不是说谎,是技巧,是商业的最高境界。

婷婷过了几天就来了,因为她相信爸爸,他从来没骗过女儿。他们见到黄婷婷简直不敢相信,老黄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女儿,她身高一米六六,长着一副娃娃脸,披肩长发垂到了腰际,看着就像一个初中生,实际上已经二十三岁了,比石大伟小一岁。她跟老爸一样,开始不愿意听课,直到第三天“炒了菜”,她跟黄思源说:“早给我讲这一课我早就能听懂了……”第五天她也加入了,当然是老爸替她出的钱,就买了一套,两千九。那时候她很兴奋,每天都跟着爸爸去上课,主动报网,还唱歌,大家都很喜欢她。没事的时候她就跟着石大伟练习讲制度课,几天就拿下来了。就在她来徐水的第十天,她就跟石大伟登上了讲台。她讲课特别流利,字也写得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声音小,大家提了几次也改不了,这是由她那内向的性格决定的。

生活很艰苦,每天六元钱的生活费好干啥的?早晨喝稀粥吃咸菜,中午清水挂面,晚上大米饭,说是土豆大白菜,其实很少吃土豆,天天大白菜,只有来新朋友的时候才能吃到肉,还是为了省钱买来的咬不动肉皮的肉。为此朱导带头捡矿泉水瓶,易拉罐,攒多了就卖钱买肉皮吃。空闲的时候朱导就领着大家去野外挖野菜,什么苘麻菜啦,鸡脚菜啦,齐天谷啦,车轱辘菜啦……采回来洗干净放进涮锅里,再加上一些肉皮,猪血,大家吃得都很香。贵州人爱吃辣椒,每顿饭都离不开,因此婷婷也学会了吃辣椒,而且不在李香菊之下。李香菊吃辣椒脸上爱起美丽豆,婷婷却不起,为此大家都很称奇。婷婷很喜欢这里的生活,因为能够减肥,她来的时候115斤,过了一个月110斤,又过了一个月105斤,她说这里实在太好了,是减肥圣地。她馋了的时候就去双龙商厦买鸡腿吃,有时候让爸爸给她买烤鸭,那是偷偷地,因为行业不允许偷嘴吃。但是每天一根雪糕是必须的,这里的气温实在太热了。

朱导天天叮嘱大家学会理财,不会理财怎么坚持啊?他带头只抽两元五一包的香烟,那个档次的香烟只有庐山的好抽,但是经常断档,于是大家有点时间就满街里转悠,见到庐山烟就买几条,回来再分给别人。

衣服也是能省就省。库房里的包裹堆积如山,包裹里面大多是衣服,朱导说那是成功人士留下的,他们成功了上去过好日子了,这些衣服就不要了。于是他就翻出一些换季的衣服给大家穿,节省了很多钱。

每次剩下稀饭或者菜汤都不能倒掉,大家做游戏或者发扑克牌也要把它装进肚子。游戏的项目很多,有开火车,007,青蛙跳水,木头人,唐伯虎点秋香……

这里虽然苦,但是欢乐的,每天歌声,笑声不断。早晨一起来大家就抢着干活,清扫榻榻米,扫地拖地,擦门窗,清理卫生间,扫院子……早晨喝着稀饭也忘不了说笑。朱导的故事天天有:

“今天我给大家讲讲天堂和地狱:据说天堂和地狱里的食物是一样的,每人都拿着一米长的筷子吃饭,为什么天堂里的人白白胖胖,红光满面,地狱里的人骨瘦如柴,尖嘴猴腮呢?有个神父为了弄清这个问题就向上帝申请参观,于是上帝就把他带到了地狱。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个长条桌子旁,每人面前的食物都很丰盛,但是由于筷子太长,怎么也吃不到嘴里去。看着他们瘦骨嶙峋,边吃边哭的样子,神父非常难过。然后上帝又把他带上了天堂,吃饭的时候,他看到他们吃饭的方式跟地狱里截然不同,他们是用筷子夹起食物互相喂对面的人,就这样你喂我,我喂你,大家都能吃饱了……他这才恍然大悟:互相帮助就是天堂,自私自利就是地狱……”

“讲得好啊!夹菜夹菜……”夹什么菜啊?一碟子盐白菜……

“大家明白了这个道理,就要互相帮助,让我们的网络发展更快,早日冲上去……”

“好啊!一定一定……”

“我也讲一个……”婷婷说,“有一次小明考试不及格。爸爸说:下次再考不及格别叫我爸爸……第二天小明放学回到家,一开门就对爸爸说:哥,我回来了……”

“哈哈哈哈哈……”大家笑得把稀饭都喷出来了。

吃完饭就去课堂,大家争先恐后地报网。李香菊唱歌最受欢迎,她专门学过声乐,总爱唱《独上西楼》。如果回来早,大家就玩扑克,下棋。王娟和杨主任是打牌高手,自称“牌后”。下象棋老吴最厉害,自从黄思源加入以后再也没赢过。他这才知道开始老吴是故意让着他的,原来这也是行业里的技巧,故意输给新朋友让他高兴。石大伟是五子棋的高手,但是自称婷婷来到后他就退居第二了。

每天午饭后都要午休。因为黄思源的“旱天雷”太厉害,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单间,在阳台睡,他喜欢独处,很满意。那时他的新被子也不见了,大家盖的都是黑心棉的旧被子,厚薄不均,多亏天热了,谁也不在意。但是下面凉可不行,他是老寒腿,后来花三十元买了一个下脚料的海绵垫子。

下午一般互相串寝学习,不论新老朋友都要学习,这样能认识许多朋友,学到许多技巧。晚上没事就用手机上网寻找邀约目标。加入不是目的,发展才是硬道理。

时间不长,寝室又来了两个新朋友。一个是山东菏泽的黄继刚,大家都叫他黄继光,他是一个瘦高个;另一个是广东东莞的潘金河,他矮矮的个子,标准的南方脸型,高额头,凹陷眼,只是右眼有点毛病,头发是带卷的。黄思源很快就跟他们成了好朋友。尤其是黄继刚,和他即是同姓,而且他的祖籍是山东曹州府,也就是现在的菏泽,这也太巧了,他怀疑他们俩就是一家子,是上帝让他们走到一起的。

看到别人发展了,黄思源很着急。他在市场名单上列上了郑子航的名字,还有色鬼张勇志。还有在网上认识的一个单身才女牛玉玲。此外,他还帮助婷婷列了市场名单,其中有一个四川绵阳的刘小玲很有希望,婷婷说她们是在北京打工认识的,叫她来她就能来,但是能不能加入不能保证。那也把她叫上来,练练手也是好的。

刘小玲很快就来了。她只有十八岁,白白胖胖的。她特别听话,让她怎样就怎样,上课就上课,报网就报网,吃饭就吃饭,下棋就下棋,从来不说一个不字,一天到晚总是笑咪咪的。

“刘小玲你听懂了吗?”

“听懂了。”

“你想加入吗?”

“没有钱……”

她说家里人口多,就是因为没钱才辍学出来打工的,这个行业很好,能够赚大钱,但是她没有本钱做。她说话慢声慢语,既没有忧愁也没有激动,大家都很可怜她。她在这里待了十一天,既不加入也不走,可是很能吃饭,气得朱导下了逐客令。婷婷觉得过意不去,她说是她让小玲辞职来这里的,既然她不能做这个,她就有责任再给她找个工作。小玲说她不想在徐水,婷婷就给在北京的班长打电话,给她找了一份工作,又亲自把她送到汽车站并且给她买了去北京的车票,一直看着她消失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