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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弦一柱思旧人


金钗被侍卫打落,明晃晃躺在绝世的虞美人草里分外扎眼,俨然就是一具荣华一世凄凉无比的尸体,那就一直荣华下去,荣华着死去!

如果杜衣红不是杜相府的长女或许会好些,会自由些的吧。她一定还记得景和问她的话,他为什么她那么喜欢红色,其实她真的很讨厌红色和金饰,真的,非常非常,可是她从没对他说过。

杜衣红猛地睁开眼睛,有些虚浮的端庄优雅的笑着,风华绝代地走向杜绍,分明是那样温婉柔美却让人心惊,仿若杜鹃啼血最后的哀鸣,仿若以后她再也不会这样笑了。

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心已死,还有什么可怕?往后再没什么可怕了。

杜衣红满腔复杂的情绪渐渐平复下去,极力压制着,此后再不会如此癫狂。她坐一乘软轿逶迤出了谷,也不知爹爹是怎样找到她的。远处一拨人井然有序的走近,杜衣红听得有耳熟的男子的声音,顿生好奇,于是悄悄掀了轿帘一角看去。为首是一名带了银面具的黑披风劲装的侍卫,他此时正俯首待命,天色微暗又有些远以致看不清他的相貌。

杜绍召那名男子上前,然后低语了些什么。他等那些人一走,就朗朗笑出声,笑声乘了寂静的山风倒有些寂寥、萧瑟。杜衣红微皱了下眉,若有所思,猜测大概是对相府有利的重大变故。

往后数日杜相府里上下戒备森严,如临大敌。杜衣红被禁足在府中,杜相也不去看她,外面的消息就更是一无所知。回过神去想,景和他们定然是没死的,那日在冷泉池旁也只是找到他的半截玉箫,他是不会死的。可知那么寻死觅活是不值的,他对她从没半点真心,闹了这些日子,脑中忽冒出这样的想法:我真的爱得他吗,可他分明是不爱我的,真离了他活不下去,可自己依然好好的。早知如此,早些醒悟了,爹爹也不至于对我冷了心肠,应该只是朝中近日变故事务繁多,无暇顾及我了。

杜相府为何要在此关键时刻仰仗杜衣红做出退步,实在是因相府中无人,只有她一人可堪当大任,顾及杜氏逐渐败落的世家。杜衣红上面虽有个哥哥杜维棠,但整日游手好闲不能见人,更别说继承家业振兴家族。下面倒有些弟弟妹妹的,又都还小不能为父分忧,同宗亲戚们的更没一个在此际能顶事的。

转眼又是清明,好一阵雨纷纷,落得心中烦闷。淅淅沥沥的雨滴到阶前,一滴滴打着麻木硬冷的砖面上。杜衣红拥着银狐大氅斜靠在紫檀木镂芙蓉的软塌上,一切忽然明了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过去了也就丢开了,只是伤心几日而已,这样执着不过是缅怀,怀念曾经以为永世不变的两小无嫌猜。当想及这一层,全身一颤缓缓的坐起,看着青葱样的窗外,仿佛有一堵曾经牢不可破的墙轰然倒塌了。

却不知墙外是否是映日杏花、无垠芳草?

半月杜绍也只看过她一次,当然没有好脸色,经常愁闷的蹙着眉。但却更加关心起她的生活起居,什么政治功名、权谋经济倒不大在她面前说起,和太子的婚事更是提都未提,大抵是对她失望了。素日闹腾倔性子的杜衣红一时却安静了,任谁都不习惯,就连几个贴身的丫头翠儿、红香也惊异了好一阵子。

锦花亭。

杜衣红隔了雨帘在亭内抚琴,苏合香混着雨气更加好闻,没来由的心中一恸指下力道一乱,弦刹那断了,指尖雪白肌肤上一点点渗出血来,似有若无一声叹息逸出。衣红理了衣摆起身,依然还是大红衣裳大团的华贵天下的牡丹图案,仿若从未变过,可是早已隔出了沧海。

“景哥哥,你的风筝飞得真高!”一个小小的红影跟着一个略高些的白影,他们跳跃在碧色延绵的春草里,言笑晏晏,欢快得谁都不忍打破。

十一岁的杜衣红开始有心事,单单喜欢说给她的景哥哥听。她以为只有他可以理解她,依然是哭笑如一,一起笑一起闹,一起疯魔一起玩笑。

自小也知道些自己的将来,必是与皇家脱不开关系。虽然小时候也和太子小王爷们玩闹惯了,可终究没有同景和那样好。明明记得母亲与齐王妃玩笑的那日,自己还羞红了脸,说将来两家必是成亲家的,还说些必是极般配的话。他说要娶她为妻的话言犹在耳,说着说着怎的就变了?

说好要忘记的,近日有关景和的事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浮现,一如既往的嬉笑吵闹,让她不得安宁。杜衣红开始有些怕了,不敢睡不敢想,更加不敢旧地重游,就算不动不念,他影子到处都是。更不能阻止做梦,梦里他依然会来,那个人一次次的来到她身边,说些不羁的玩笑话。那些往事一遍遍在脑海缠绕,郁结成痂却换不来忘记,要忘记一个人,如此难。

“红儿。”一道肃穆的声音传来。

“爹。”杜衣红低了头有些尴尬,迅速将受伤的手藏进袖子里,“有事?”

“听到琴声,顺道过来看看,近来气色果然好些了。记得叫红香将伤口处理好。”

杜衣红将袖子拢紧了些,小声的说,“爹爹,坐会吧。”

“最近朝中事多,不坐了。天还冷,你身子一直又不好,别着了寒气,早些回屋吧。”杜衣红的眼有些朦胧了,亭外的纸伞下一个微躬的背影,微白的发在三月的微雨里飘飞,步履不知何时有些蹒跚了。三月的雨交织了杜衣红的新康十三年,足足一整年没有消散。

镇远将军府。

甄伽蓝依然做他的闲散将军,反正白天喝酒听曲,和丫头小婢调笑一番,侍弄一下花草,其他也没什么可干的,一晃就是半月。

谁不知道镇远将军手里握有重兵,朝廷里谁要动一动也得先探探甄将军的口风,他世代金戈铁马,军中最是有威望。府里实际早戒了严,至于甄将军在府里真正做了什么,知道的人实在不多。半月内将军府里只热闹过一次,就是太子到府上叙旧,也只在大堂唠唠旧事罢了。

“青儿,本将军是不是近日太过闲了?”甄伽蓝一脸的舒服地消受着美人恩,一任青儿的纤纤素手揉着肩。

青儿听了轻笑道:“将军怕是一点不闲。”

“你倒是说说,我忙什么了?我倒是记不得了。”伽蓝懒懒笑了,带着些许雍容态度,屋内的烛火跳动着,一双人影投在窗纱上。

“将军习惯了一早起来练剑,匆匆用过早饭之后又要与人议事谈笑,下午又要下棋引弓,还要照顾这一家老小,还要听曲养花,保不定还要与丫头婢女鬼扯几句,晚上不也没闲着。”青儿一件件掰指算来,引得檐下偷听的人不禁浮想联翩,再看他们俩言谈甚欢相视情浓的模样,已知了个一二。镇远将军似是很满意,嘴角溢出一丝笑,“嗯,的确够闲的,这不正是我想要的么。”

“主子再容奴婢问一句,可好?”甄伽蓝意态正舒,半眯着眼点头,算是准了。

“主子出去一趟,绮烟姑娘到哪去了,怎不见了?这话要是不问,奴婢实在不好过。”青儿一口气说完了,但见伽蓝脸色忽的阴沉下去,深知自己说错了话。伽蓝猛地睁开眼又闭上,眼睫仍自颤了颤,双手握紧了椅扶。他虽勉强抑制自己的情绪,多少可看出些端倪,他们之间隐秘的情仇。

好一阵沉默过去,青儿后悔自己口不择言犯了主子的忌讳,他不说定有些什么说不得的缘故。自己一个做奴才的糊涂了竟问起主子的家事,又有什么能耐替他分担,到底是多说无益,青儿心绪已是百转千回,如打翻了五味瓶低着头跪在当下。

甄伽蓝起身反手一把拿住青儿的手,拉她起来牵到自己身前逼视着她的眼睛。青儿眼睫一个劲的颤动,全身绷紧脸羞得通红。伽蓝炽热的目光,然后他开始低低的笑,笑得雍容微醺,青儿一时不知所措。这样的情形太羞人了,要是被旁人看去了,不知又要生出怎样的事端,指不定又被哪个长舌妇抖落出去乱嚼。

伽蓝将脸凑近了些,柔软温热的气息落到青儿的耳根和脖颈上,惹得青儿全身一阵酥麻。青儿猛地推开他,实在受不得他的轻薄和羞辱。他明明不是那样轻薄的人,他对她无心却还要三番两次地有意无意招惹她。她挣脱了他,再次跪在地上,口中淡淡的认错,只是淡淡的,生出无限的疏离和清傲。她心中开始有些恨他的薄幸,至少她是倔强的。

这样子的她着实扎到了伽蓝,像一根刺扎进心口,找不着拔不掉说不出,惹得他无可奈何,全都是为了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再不可能了。

“好,很好!”伽蓝踉跄着退了一步,玉山将倒,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被她气得不轻。青儿低着头,两根青葱样的手指使劲的绞在一起,紧咬嫣唇不敢再出声。一个时辰过去,两人依然那样僵持着,砖面极其硬冷森然,青儿虽受不住却还是不肯动一动身。

伽蓝忽然轻笑出声,吓了青儿一跳。他笑着将她拉起来,言笑如常,“算了,她要怎样谁猜得透,她就是不跟我回来,我有什么办法?”伽蓝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将她放在原先自己坐的位置上,还做出些让人头脑空白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