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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莲歌缩在角落已是笑不出来了,面上笑容一点点消失,脚下连逃走的力气也没有。自那日菱歌设法救了她离船,看样子是被这茜罗国的二皇子盯上,一路紧追不舍。

菱歌起身索性将所有的窗子都打开,东边的太白星还挂着,外面不多时各路人马都已齐备,打了齐王府灯最多,密密匝匝摆了一院子。先前看景和着了华服进来,已猜到齐王府的人来了。柳菱歌向众人笑道:“不忙,万俟公子赶路赶得急,诸位且坐下喝茶。”

莲歌苦笑着瞅了瞅自己原来的位置,正好对上万俟非光彩熠熠的眸子,一对漆黑眸子里盛满了促狭和笑意。

景和见了两人的情形,乘机取笑道:“呵,你们果然是极登对的冤家,都喜欢从窗子进来,连坐的位置也一样,甚至喝茶的手法也是一样。”

“是么,妖儿?那我可要愈发对你好了。”万俟非向莲歌的方向抛了个媚眼,吓得莲歌退了一步,全身又是一颤。

“呃,千万别,千万别……”莲歌额上手心都在冒冷汗,抬脚就走,避他还来不及,他倒是来得快。开门看外面,万俟非的侍从一个不少,全都在院外虎视眈眈的候着。

莲歌面上笑容比哭还难看,回来坐下,咽下一口茶水,憨态十足地苦笑道:“呵呵,呵呵,我瞧着还是这里好些……”

“是呢,莲歌,如今你也大了,我都没法照顾你了。”瞧菱歌这话的意思,怎么,怎么大有让她自求多福的意思?自求多福!

莲歌眼见情势不好,于是使出必杀绝技,扯了菱歌的衣袖撒娇,“姐姐,我以后听话还不行吗?我以后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姐姐,好姐姐,莲儿通共就你这么一个好姐姐,你叫我不靠你,还能靠谁去?莲儿自小没爹没娘,在师父那里学武,打小和你在一起,从小惹事闯祸都是你替我担待。你这么厉害,什么事都可以解决,你就像娘亲一样神通广大,我舍不得你嘛。你不要赶我走,莲儿不要嘛。”

莲歌本来只是作势一哭,在姐姐面前服服软,可想到菱歌已找到了景和这样的好归宿,而自己即将要一个人在江湖乱世里飘泊无依,又想起自己身世凄苦,不禁就真的的有感而发了。莲歌心性素来开朗率性,纯真可爱,可万俟非一路逼得紧,这些日子为躲他吃尽了苦头,而此刻姐姐又要撇下她。赤子般单纯的心思一时没转过弯,想着自己真的无依无靠了,伏在菱歌膝上哭得越发伤心,抽噎得竟要背过气去。

景和听了那句“像娘亲一样神通广大”差点没扑哧喷出一口茶来,菱歌倒是怎么像娘亲一样神通广大了,还有观世音菩萨有求必应呢!不禁又想到留白唤他们作爹娘的事上去了,一时要笑出声了。不过还是忍了忍,人家妹妹哭得伤心,自己笑了终归不好。到底也是菱歌的亲妹子,看样子着实保护得很好。

她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了这许多年,莲歌不但没伤着什么,反倒还有这样赤诚率真的心性,那做事行径当真叫人又爱又恨。

菱歌轻拍着她的背,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样就没了主意。

菱歌柔声唤她:“丫头,你知道闯祸惹火却不懂灭火?你自己看看,万俟公子他们都要看你笑话呢,以后你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想来万俟公子念你年幼不知事,必会大人有大量,不记着和你往日的仇。”菱歌看向坐在一旁的万俟非,他的透亮的眼睛里闪着些许悲悯和怜爱,再看对面一直憋着笑的景和,知道他大概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了。

“菱姑娘,我再不找令妹的麻烦就是。”

莲歌听了这一句,猛地抬起头拍手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异常认真地问道:“真的?”

见他极认真的点了头,连忙起身向着万俟非作了一个揖道:“阿弥陀佛,万俟公子果然是大人有大量,必然是长命百岁。”

“呵,你竟不是学道的,却是个佛家弟子,张口就是‘阿弥陀佛’。不过佛家不是主张静气凝神么,你这一哭二闹,委实不害臊。”景和尖声尖气学了她说话的语气,羞得莲歌满面飞红,惹得满室的人都笑了。

“呵呵,你别忙着拜,我只说不找你麻烦。现在有这样的好姐姐、好姐夫在,你说只有她这一个亲人,方才又说了会听她的话,是么?”万俟非拉住莲歌袖子,一番话说得她如坠迷雾,只是一个劲点头。

他话锋一转:“那么,莲歌,你们青流的婚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你什么时候做我万俟家的王妃呢?姐姐,你觉得如何?”这小子话里有话,真是无奸不商啊,先讨好了菱歌和景和,然后弄出这么一句,算是求亲了。

眼看莲歌急得直跳脚,菱歌忙拉了她坐下,笑着问道:“他一声‘姐姐’都叫出了口,我该不该允了他?”

“姐姐,我……哎呀,我对他没那意思。”

景和面上浮起一缕促狭,笑问道:“哪个意思?”

“就是,就是……嫁人啦!”莲歌支吾着冲景和吼道,回头万俟非又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自己,脸越发红得滴血。

“好了,景你也留些德,瞧把她羞成什么样。丫头,我也不说什么,全凭你自己做主。只一点别让自己受了委屈,你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好。”莲歌难为情的躲进菱歌怀里,埋着头不敢出声了。

往后几日莲歌也没应他的话,万俟非执意在竹舍住下了。莲歌和万俟非处了没几日就吵了架赌气走了,万俟非紧跟踪迹去寻她,也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大半是和好了。

宇文景和回府,菱歌没同意去王府里住,因此他时不时使唤个人往来送个名贵物事,大有让此处竹屋名动天下之意。

莲歌刚走第二日,柳菱歌在屋内看书之际,听屋外声音竟是有大队人马来了。

“菱姑娘,菱姑娘,在家么?”

又有人上门,这次听这阵仗倒像是将他们整个齐王府搬过来了。听着声音,好像是金管家。开门看时,果然。却不知是什么事,竟要劳动他老人跑一趟。

菱歌略施一礼,抬眼看了看,院内七七八八的站了数十名穿红着绿的婢女,院外还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家仆、侍卫,他们齐王府是有多少人?嗯,闲人?

“金管家,你这是?”

金管家打叠起百般热情,乐呵呵的道:“王爷听闻姑娘一人在此居住,深恐姑娘生受些惊吓变故,如今天下也不太平,特派老奴来接姑娘到府上小住。王爷说了若是请不来姑娘,老奴也不用回府上复命了,您且看在我这张老脸,去住几日如何?”

金管家言辞恳切,他又是齐王府上爷爷辈的老人,此前景和也和菱歌说过一些关于他的旧事,景和极敬重他。如此说了,菱歌倒不好意思拂了他的面子,虽然知道如此行为一定会叫人看轻了,甚至名不正言不顺,她仍是点头应允了。

他一直在拿一个女子梦寐以求的世上最好的东西在引诱她。此刻即便是他给的砒霜,她也甘之如饴,她心已迷乱了。

金管家招手将一乘精致软轿引进来,笑道:“菱姑娘不用收拾东西,就小住几日,王爷在府上早齐备下了姑娘的东西。此处山路不好走,车马未进来,姑娘且上软轿。”

合着这还不是全部的人,那山外还有车马,景和弄的动静是否太过?明日恐怕真要名动天下了,天下人口里嚼的都是这类花心韵事吧。

菱歌依言上了轿,还听到金管家在旁嘀咕着什么,这金管家果真如景和所说,话多得很。

隐约听到他对随侍的侍女说:“你瞧见了这一位吧,可是神仙样的模样,见之忘俗,任谁看了都不能生出什么歪念。啧啧,怪不得王爷足不出户,日夜茶不思饭不想的惦记着,世间也只有她还配得上王爷。神仙下凡啊,性情又这样好,武功么,听王爷说是飞檐走壁、以一当十的武林高手。”

“你知道么,王爷那日在千丈崖下,被修罗堂众一干高手追杀,眼看就要没命。忽然菱姑娘从天而降,只用一块轻飘飘的丝绸缎带,三下两下就把那些杀手打得落花流水,杀了个片甲不留!”

“你知道么,王爷在竹屋与修罗堂的大公子和茜罗国的二皇子相聚?菱姑娘巧舌如簧说得他们都俯首贴耳、甘拜下风。菱姑娘可是武林中的‘诸葛仙子’,不光武功好,智谋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呐!”

金管家只不停的说些有的没的,果然是个老管家,大半是景和瞎编的,可见他也是个话多的人。

一路上菱歌只听得金管家一个劲的夸她如何好,听了自己都开始怀疑他说的是不是自己。

竹岭桃乡离京并不远,只是地处偏僻,极不好找,风景是极美的。春天粉面含春的桃、李、杏花很值得一看,夏不远的邰和县有闻名三国的荷花,秋嘛落霞山的枫叶很不错,冬天还有临近梅林的腊梅,这里怎么说都是个好地方。

她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这样一个好地方,为了他怕要舍下这好山水了。

这奢华的轿子和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坐着却比骑马还累,可碍于世俗礼法却不好出来骑马。晃了半日多,菱歌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