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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陆展眉


第二天的学舍明显少了十来个学童,据说都向岑夫子请了病假,小猴子看到坐在最后一排脸色青黑的洪涛,心想这小子还有点硬气,都吓昏了今天还能来上课。

今天只讲了半天的课,下午岑夫子有事就给大家放了半天的假,小猴子高高兴兴回客舍吃饭,吃完饭便躺到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

小猴子咂吧两下嘴巴,从美梦中醒来,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宝石般清亮的眼睛正定定的看着他。

小猴子霍然一惊:“是谁,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笨蛋,这是我们小姐来看你了。”

小猴子定了定神才发现说话的原来是小雪,不用说,那漂亮眼睛的主人就是陆小姐了。

“原来是小姐到了,之前一直没机会谢谢小姐为我疗伤,怎么好意思让小姐亲自来看我呢。”小猴子赶紧作揖称谢。

“听说你把洪涛他们整得厉害。”陆小姐淡淡笑道。

小猴子第一次听到陆展眉开口说话,声音清脆,如出谷黄鹂。

“我只是用了些猢狲手段,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小姐见笑,呵呵。”

小雪哼哼两声道:“你那猢狲手段可厉害的很,到现在还有几个给吓得下不了床呢,王管事的儿子王青,就是坐第三排右边那个,昨天晚上睡着了还给吓出尿来,半夜三更的边哭边喊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整个后院都听到他大哭大叫,他娘气急了,今天一早就告到你师傅那里了。”

小猴子一惊,奶奶的,原来不是来看我的,搞不好是兴师问罪来了,这陆小姐手段高明,要是动起手来我可招架不住。

“小雪姐说哪里话,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哎,这个。。。这个还真没想到他们那么不经吓。”小猴子挠挠头说道。

陆小姐微微一笑,“你的事我听外公说过,我今天是想给你听听脉,可以吗?”药王一脉都是些医痴,但凡遇到疑难杂症就想要亲手诊治,只是陆小姐如今医术已是登堂入室,民间所谓的奇症对她来说大多都是小儿科,昨天听外公说起小猴子这真火奇症,立时就想要亲自过来听听脉。

小猴子当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马上就把手伸了出去,“我那热症倒还罢了,反正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可是自从我昏迷醒来以后我全身真元都消失了,怎么也练不回来,我也不知这算不算病,小姐且帮我看看有治没治。”

“我试试吧。”陆展眉搭了三根手指在寸关尺上,闭上眼睛细细体会。

“喂,听说你是长安来的,长安是什么样,给我讲讲吧。”陆小姐道心稳固,早就不怕什么干扰,小雪就和小猴子聊起天来。

“要说长安,那可是天下第一大的地方,也是天下第一繁华的都城,咱们大唐皇上就住在长安城里的大明宫里,那大明宫啊,金砖铺地白玉雕龙,天下最最漂亮最最贵重的东西都在里面。”

“这么说你去过皇宫?”小雪眼睛一亮。

“我当然去过皇宫。。。门前的大街。。。”

“去,原来你也是吹牛。”

“皇宫我虽然没去过,但我可是地地道道的长安人啊,那大明宫丹凤门前的丹凤门大街有六十多丈宽,咱们大唐,不,整个天下最漂亮的珠宝首饰,最最好看的衣裳,最最最好吃美酒佳肴都在这条街上,哦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们那长安药王局就在丹凤门大街上。”

小雪听得两眼放光,“我从小就没出过药王谷,要是有一天能和小姐一起去长安看看那就好了。”

“那是当然,没去过长安那你这辈子就白活了。”

“那再给我讲讲你们那边有趣的事吧。”

“呃。。。有趣的事,好,那我就讲两个笑话给你听吧。”小猴子眼睛一转,说道,“说长安城外啊,有一户潘姓人家长辈过世。家祭时,请来了一位乡音浓厚的老先生来当司仪。

祭文是这样写的:

孝 男:潘根科

孝 媳:池 氏

孝孙女:潘良慈

孝 孙:潘道时

但这位老先生老眼昏花又发音不标准。当他照着卜文唱名时,凡是字上面有三点水的或左边部首都漏掉没看到。

于是就给他念成这个样子:“孝男,翻……跟……斗……”

孝男一听,只觉得很奇怪,但又不敢问,于是就翻了一个跟头。

接着又说:“孝媳,也……是……”

孝媳一听:“我也要翻啊?”于是孝媳也翻了一个跟头。

接着又道:“孝孙女,翻两次。”孝孙女一听,想想爹娘都翻了,我也翻吧!于是就翻了两个跟斗。

这时孝孙心想:“爹娘都各翻一次,姐姐也翻两次,那么我要翻几次?”心里想着想着就开始紧张了。

只见老先生扯开喉咙,大声念道:“孝孙……翻……到……死……””

小雪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扑哧”一声,小姐也忍不住笑出声来,陆展眉飞了小猴子一个白眼,把手一扔,“这脉还怎么把?”

她从小在众星捧月中长大,谷中童子见了她都像老鼠见了猫似地,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今天终于在小猴子这里体会到一点不同的乐趣。

陆展眉听了这么久脉,早就发现小猴子体内找不到一点异常,外公说过,这病不到发作的时候和常人一点无异,只好暂时作罢。

这日下午,经过客舍天字小院的人都很奇怪,小院里不时传来咯咯笑声,听声音竟然是小姐发出来的,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奇事。

小猴子肚子里零碎极多,一箩筐笑话直把陆展眉和小雪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似乎是陆展眉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我叫陆展眉,水陆的陆,舒展的展,眉毛的眉,你叫什么名字?”日影西垂,陆小姐突然对小猴子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趙一铭,走肖趙,一二三的一,铭记的铭。”

“那我以后就叫你一铭吧。”

小猴子张着嘴巴,心中激荡,终于有人叫他的名字了,陆展眉竟是从他有名字以来第一个愿意叫他名字的人。

苍天啊,大地啊,神仙啊,佛祖啊,俺可把你等到啦。小猴子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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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岑夫子高声朗诵。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小童们曼声跟读。

“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学舍中书声琅琅,窗棂外白云悠悠。

山中无日月,一晃小猴子来到药王谷已经四个月了,岑夫子复习过文字词句便开始教授易经,易经号称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包罗万有广奥繁杂,一般书院都把它放在中后期教授,但因为医术教学大都会涉及到阴阳五行先天易数,药王谷便早早的把易经作为基础课业教授。

大管事乃是药王之下最为精通医术之人,讲起医术来鲜活灵动深入浅出,于是这几个月小猴子也学会了许多基本的医理,虽然离一名合格的大夫还相距甚远,但已经不是医术门外汉了。

自从那日以后,陆展眉便和小猴子的真火奇症耗上了,只不过原本两月必发的热症到今天已经四个月了却还没有发作的迹象,而不到热症发作那真火就没有半点痕迹,陆展眉想治也无从下手,于是她打算先治治那真元消失的症状。

陆展眉隔三差五炼制些五颜六色的丹丸拿给小猴子吞服,吃了那些丹丸上吐下泻头痛中毒都有,就是对真元枯涸没有半点效果,小猴子还是练不出焱字诀,这让小猴子一天比一天烦闷。

这天轮到休息日,陆展眉又跑来找小猴子。

“大小姐,你怎么又来了,我可再不敢吃你那些仙丹了,上回吃了你那什么秘制定元丹,说什么就算普通人服了也是立涨二十年真元,可把我整的够呛,拉了三天三夜,后来我干脆呆茅房里没出来。。。”小猴子看到陆展眉就头痛,连连摆头。

陆展眉轻轻一笑,年纪小小的她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执着和坚定,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所以无论小猴子同不同意都会被她自动忽视,“一铭,别怕,这次我们不吃药,这段时间我已经发现丹药对你不起任何作用,刚好前两日我终于把先祖秘传的九玄针法练成了,所以今天我相信你定能恢复真元。”

“九玄针?”小猴子倒是听师傅说过九玄针是药王孙思邈所创的绝世医术,孙思邈认为人身就是世间第一等的宝库,蕴含无穷能量,九玄针是他独创的激发人体潜力的医术,许多药石无救的病患被九玄针激发潜力不药而愈。

“这等神针倒是比那些丹丸靠谱多了,可以试一试。”小猴子心中浮起一点希望。

“九玄针共有九种针法,我专门学会的这种走的是真阳穴脉,专司激发体内真阳之力,我们修炼真元便是把天地间的阳气转为己用,所以这套针法最是适合你用。”陆展眉取出一套银针,一边还简单讲讲针法道理,也是为了坚定小猴子的信心。

小猴子点点头,脱去外衣躺下。

陆展眉的确是医术天才,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九玄针法,虽然功力尚浅但若是在俗世中已经算得上神医。她手起针落,素手带起一阵残影,几乎同时刺入三十六大穴位。

刺毕,陆展眉双手捏了法印念动口诀,小猴子就感到那三十六处经穴深处有极轻微的振动,就好像静寂潭水中突然落入一滴水,那波纹缓缓向四周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