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苏清明咬牙切齿地站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三楼：老子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眼前谢远之面无表情地与一位阿姨攀谈。
片刻，聊天结束，他双手****口袋转身离开，苏清明便听见那妇人嘟囔了句：“这小囡哪能嘎奇怪的……”随即嗙一声关上了防盗门。
这些声音听得苏清明耳朵甚是发烫。
走出小区，彼时正是人间四月，春风温柔，柳絮无言，眼前的两位少年正处在刚刚好的年华，一位清灵翳水，一位英气俊朗，叫人无不侧目，流连于他们的眉目间。
只是，他们并不在意，各怀心事罢了。
谢远之习惯性地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就听苏清明问道：“折腾出什么了？”
他吐出烟：“什么也没有，原以为他们中会有人目击了当时发生的种种，可惜貌似猜错了。”他夹着烟，对苏清明解释：“当时玉又后路因为扩建，一度将后区的围墙拆除。所以我猜当时，樊什么的那位受害者……”
“樊霞。”
“恩……可能沿着路逃进学校里了，被害时间是在晚上八点，但不代表当时学校没有学生。”
“所以？”
“根据当时住读情况，总计一千三百名学生可能目睹该事件，刚才的是第七位学生的家长。这样就剩下一千两百九十三名……”
郑老师的那句“可惜数学不行，没见过数学这么差的男生。”突然蹦进苏清明的脑海，颇有些欲哭无泪：双休日啊！
谢远之掐灭烟头，眯眼翻看接下来的名单。
苏清明甚是想脱身，随意胡诌：“那断手是怎么出现在石膏里的？这石膏又是怎么搬进学校的？其余部分呢？按照这条线索找下去理应有所发现才对。这样找过来不是个头。”
“雕像本来是中空的，凶手将断手放里面后灌入水泥封死。今晨警方排查月华里所有的雕像，并没有任何发现。”
“既然又是死局，不如回家洗洗睡了，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跟着你来弄这些事。”
“也好，讲不定樊霞会单独找你叙叙旧什么的。”
说这话时，谢远之甚至都是面无表情的，很难理解是玩笑还是认真的。兴许，他就是利用苏清明能看见鬼魂这件事，进行查案和驱鬼。
“我实在搞不懂，你为什么一个人会去做这种事？”
“谁说我是一个人了？”谢远之看了一眼苏清明。
“……为什么要牵连上我？”
“你能帮我。”
“为什么要帮你？我连自己都帮不了……”他冷笑了一声，算是自嘲。
“那我能帮你，前提是你先帮我。”
“……”
苏清明叹了一气，接过文件，这些都是已经从他们学校毕业且可能目睹整件事的学生：“被害人失踪后没过多久，我们学校摔死过一个学生。”指尖掠过一个个名字，定格在某一行上：“韩文雅？”
他望了一眼上面的记录，一脸“你怎么知道？”
彼处的宋子仁躺在床上看着动漫，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敲开韩文雅的家门，一位年迈的老妇人蹒跚出现在门口，她看起来远比她实际年龄老上很多。
“饿……我们是来调查四年前一桩……”谢远之还没有说完被宋清明及时打断。苏清明微微一笑：“我们是月华高二的学生……是来慰问……”
“突然来慰问什么？”韩母显出悲愤：“当初几个钱就打发了我们，现在又来做什么。”
“我们知道……”苏清明看到已故的韩文雅身着月华高中校服，飘过她母亲的背后：“也学，她就一直陪在你们的身边。”
“你究竟想说什么！”韩母激动起来，韩父从里屋走出来：“怎么了？”
“我们是月华的学生，想来拜访下你们，没有别的用意……以前韩学姐对我们很好，一直很照顾。”关键时刻，慌言似是更为好用。
“进来吧。”韩父打开房门，引他们进客厅：“你们要喝什么？我去给你们泡。”他收拾起摊在桌子上的杂志：“有些乱，别介意。”
“不用。”苏清明和煦地笑着，亲切而可爱，身后，谢远之也木着脸跟进来了。
“我女儿最爱喝奶茶了，就给你们泡些奶茶吧。喜欢吃巧克力吗？我女儿可爱吃了，我们买了很多，自己也不能吃，就搁在家里，你们要不要些？”
相对于韩父的好客，韩母一人转而闷在房里了。
韩文雅缓缓地飘到她的眼前，死死地盯着苏清明，他故作并不在意，实则早已背脊发麻，憋了半刻，趁韩父去拿相画册时，他侧过脑袋：“别看了。”
她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扑到他面前。
苏清明吓了一跳，本能地往沙发里靠。就看到她的双眼空洞而惊悚，随即放开他，指了指自己的房间。
“……？”他起身跟过去，坐在他身旁的谢远之扫了一眼，明白意思便没有过多询问。他直愣愣地走进房间，看得出来，眼前的正是韩文雅生前的卧室，这么多年竟还一尘不染，想必家具也都保持原状。
“啪！”床头柜上一个相框掉在地上，苏清明捡起来，看到时韩文雅和一位女老师的合影。他皱眉不解其意，抬头时，就看到已故的韩文雅贴在他面前。
“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谢远之身上的烟味差不多散了，尽管隔着几面墙，韩文雅仍然感受到他身上的灵力，流露出惊恐的神情随之消失。
“你在里面做什么？！”路过的韩母将他轰出房间，此时，刘父一页一页翻着相册给谢远之看，就看着谢远之的脸色，无时无刻消无声息地透露出坐立不安。
“你们走吧，莫名其妙地来什么意思。”韩母憋着说不清的怨气打发他们，韩父笑笑：“那下次……”“什么下次？！”韩母转而破口大骂起来。
另一边谢远之早已下楼，苏清明站在大门前回过头道谢，视线晃过里屋，看到韩文雅斜靠在她妈妈的身上，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似是安慰孩子那样安慰自己的母亲，只是韩母不知道罢了。
叹了一声，转而离开。
两人晃到马路上，晚霞初开，车水马龙，霓虹初上，一切皆是与他们隔绝般的盛世之境。
谢远之开口：“在房间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不确定是不是和查的案件有关，她只是指了一个人给我看。”
“哦。”
“哦什么意思？”
“就是确定的意思，当时韩文雅确实目睹了整个案件的发生却没有施出援手，才会遭鬼魂报复，当时和她在一起还有另一个人。”
“你知道谁了？”
“不知道……”
“那你还哦？”
“向鬼盘查案件的真相是你的工作。”
“……”苏清明顿了顿：“只是还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你灵力这么强大，为什么你看不见鬼？”
“好比阴阳，我是阳，鬼接近我自然是自寻死路，而你则属于阴。”
阳光下，他看着他，深棕色的散发下，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瞳孔，幽邃而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