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板摆手:“诶,哪里的话,哦对,刚才说到哪里了?目击证人还是雕塑来着?你们不是有两条线可以找的嘛?”她故意扯开话题。
唯独谢远之侧过身,对视着苏清明道:“是又怎样?”
苏清明抬眼:“处心积虑地找到我,是不是就是想利用我能看见灵异这件事做你所谓正义的事?”
他有着异乎常人的白皙皮肤,橘红色的灯光映在他的脸颊上,似乎连血管都清晰可见。眼角上吊,眉眼细长,有着一种女孩子般美丽的娴雅,他不吭气且平静的望着谢远之:“那些在人世间游荡的妖怪、怨灵抑或是其他什么既不能被超度也不能转世的灵性,你对他们的杀害就是所谓的正义?”
“你知不知道你那可笑的同情心害死过多少人?”谢远之凑近他,一字一顿道:“地域之门即将打开,你有的是机会可以和他们相处。”
藏马夫人抽出一把菜刀横在他们面前:“你们别想在我这里闹事!”猫咪揉着腮帮子在边上看着,顺便舔了下爪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一点都没有改变?稀了个奇的,喵~”
苏清明望着谢远之的双眼,心中却突然不知原有地咯噔了一下,随之而来是强大的愧疚感,他不知这种强大的愧疚感从何而来,只是收回来视线,冲着老板道:“我也想喝酒了!”
女老板啧啧了两声,从里面拿出了一杯橙汁:“未成年人不能喝酒。”
苏清明望着橘红色果汁:“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喝橙汁,只是八岁以后,我就不再喝这么幼稚的东西了。”
女老板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们确实,很久以前就认识你。”
没有什么意外,但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很久以前”那是一段怎样的故事。
“不过,果汁挺好的啊,富含维生素C,对长个子有帮助。”
苏清明冷了她一眼,听起来身高更是他的软肋。
谢远之继续喝酒,只是觉得这么早带他来这里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很久好像也没有多久啊……那件事后,我们一直决定让你自由生长比较好。这期间,我做做生意,他杀杀冤鬼。直到半年前,他在游乐场遇到了你。后来,他来和我说,说他一眼就认出了你。”女老板的眼神里流露出明显的笑意。
苏清明低着头听着,看着玻璃杯中的果汁,努力想起半年前的场景。
“远远地,他不确定你在做什么,直到他看到那个鬼怒了。他救了你。”
谢远之干咳了两声,有些尴尬。
“但他没有带你到这里来,他说他不希望我见到你。但最近这里气场不好,到处出现怨灵,妖怪,什么的,前段时间甚至发生了百鬼夜行。他不得不介入调查。”
苏清明静静地听着,又忍不住用余光看了谢远之一眼,看着他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厌恶缭绕,女老板递过来一个烟灰缸,烟灰缸上有特殊的图腾,在这里,每一砖一瓦,一把调羹似乎都有着神秘的力量。
“谢远之查到你们旧楼里的鬼时,遇到了你。当时,你身边躺着一个受伤的学生。”
苏清明想起来当时,宋子仁从四楼摔了下去,谢远之正巧出现。
“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很多事……”女人眯着眼,转而望着谢远之,勾起嘴角问道:“我没有说错吧?相似的一幕让你决定找到苏清明,一起开始盘查旧楼女鬼?”
谢远之掐灭了烟:“有一件事说错了,我是先开始查百鬼夜行,再在游乐场遇到苏清明的。你把时间顺序搞错了。”
“这样啊,年纪大了,难免记不住。”女人拢了拢碎发,呵呵笑了声,离开,似乎有意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所谓的同情感也好,想不再看见灵性也好。苏清明啊,你要知道,你永远不可能再脱离开这些。”
“……”
“你看,你总是会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呢,总是。”
从居酒屋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不说话。对于谢远之来说,他可能在想半年前或是更早之前的事,也可能什么都不想,好好享受着黑夜的静谧。
而对于苏清明来说,他的脑海里已经杂乱无序,他不喜欢追问,但又有太多的事毫无章法地盘旋在其中,唯一肯定的是,在自己面前走着的人抹去了他某段回忆,这样的回忆不用多说,一定是惊悚的,但他为什么抹去,他不想知道,只是觉得,他为什么还要找上他。
可正如他所说,他似乎永远过不上人类正常的生活,他努力想起他们口中一带而过的时间点——“半年”“八岁”,除了妖魔鬼怪留给他的恐惧,连个故事梗概也没有。
夜色下,整个森林似乎只有轮廓,但空气却极为好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种感觉真的好熟悉、好熟悉。
“再往前,就是你家。”谢远之将手****口袋里,转身。
“谢远之。”苏清明叫住他:“你们弄走我的记忆,是因为你们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没有。”冷冷地。
“那是因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他缓缓开口:“别多想,回去查一下玉又后路上雕塑遗失的事,我明天去找一下当初可能和韩文雅在一起的目击者。”
“恩。”苏清明顿了顿:“好,再见。”
夜里,苏清明辗转反侧,颇为难眠。
从案子到在居酒屋里说的每一句话,犹如电击钻扎进他的脑子,那日樊霞趴在他头上,一字一句地呢喃“我是被你们害死的”,那种感觉如此真实,韩文雅指向照片里的老师又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过去了,樊霞的亡灵为什么会重新出现复仇?
心中,难免地一层一层,泛起同情。都是有怨结的亡者啊。
归根结底,那天他就不应该独自前往旧楼查女鬼的事,否则也不会被谢远之这么救下,还是两次。他自我嘲讽了一声,真是命运吗,半年前?游乐场?这么一说,似乎想起来什么了,可是至始至终,他的信条只有两个,一是“关我屁事”一是“关你屁事”,他甚至学会了接受自己能够看到鬼魂的这件事,但似乎他被他从一个故作平静安稳的生活中拉了出来。
他叹了一气,实在睡不着,从床上坐起来。
一抬头,竟看到一个女鬼倒吊在天花板上,头发垂下来,面部狰狞。
啊?!!
女鬼抖动了下舌头:“不吵了呢……”随即溶进了天花板里。
……“你妈X”
他扶着脑袋,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