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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九门秘事(1)


  北京城门趣谈知多少

  崇文门:九门八点一口钟

  提起北京的城门,老北京总爱念叨这么一句话: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门八点一口钟——这十四个字囊括了北京外城、内城、紫禁城三重总共二十座城门。在这二十座城门里,围绕皇城修建的内九门以其重要的地位为世人瞩目,以至于步兵统领衙门的官长因此有了另一个很威风的称谓:九门提督。

  北京皇城内九门,从南往北,分别是: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以及阜成门。其中的正阳门也就是俗称的前门,是九门最正中的一座城门,也是九门之首。不遇上特别隆重的场合,比方皇帝出巡,正阳门的正门轻易不开。所以,虽然它的地位在九门当中尊崇无比,但说起在民间的实际影响,反倒不如排在它下面的崇文门。

  老话说“九门八点一口钟”,“点”是土语,实际上就是云牌,每个城门各有一面,到时辰了击打出声。老百姓听着声就知道钟点,所以慢慢就把云牌叫“点”了。跟几十年前那种火车站会报时的大钟差不多。只不过云牌得靠人敲。北京内城九座门,八座门上都挂着“点”,连正阳门也不例外。可只有一座城门上挂得不是点,是钟——这座标新立异的城门,就是崇文门。

  为什么北京内九门只有崇文门这么高的待遇?说起来,还真有原因。甭看正阳门是内九门第一,“正阳门走龙车”。可论起功能的全面,崇文门占了八个字:独得地利,文武双全。

  崇文门是内城九门中南三门之一,另一道门宣武门,单听这名字,就知道跟老百姓关系不大。老北京常说九门走九车,宣武门是走囚车,出门就是菜市口,砍头的地方,一般人谁没事上这儿晃荡?所以崇文门无形中就成了北京内城南向的通行要道。当时除了东三省、内蒙古,可以说全国各地都从崇文门进城,这样一来,地利的优越性就有目共睹了。

  那“文武双全”又是怎么回事呢?

  先说武,俗称九门提督的步兵统领衙门,就驻在崇文门里,内九门都归这个衙门管。古代又没有电话,九座门间隔或远或近,一旦发生什么事,只能指望飞马报信,开个会都特别费劲。因为这个,所以特别在崇文门悬挂一口钟。钟声能及远,有急事一敲钟,八门守将、各城驻防将佐都应声而来,特别方便。

  再说文就更不得了了:税关设在崇文门!

  说起崇文门税关,老北京可太熟了。因为什么?这差使忒肥!当年北京城里多少落魄八旗子弟,做梦都想在崇文门税关里讨个差使。还用不着当头儿,哪怕一个普通的税丁,干了几年,也就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了!要说税务肥一点,倒也无可厚非,但说到底也就那么回事。北京内九门,也不单是崇文门收税,全国各地收税的衙门更是不胜枚举,为什么唯独崇文门名声在外呢?

  这里头有个传说,跟清朝乾隆帝有关。这位皇上不得了!青年继位,在位六十年,太平天子,一直坐到八十多岁。论起在位时间,除了他爷爷康熙,没有哪个皇上比他还长了。认真算起来,康熙八岁继位,十四岁亲政,还有六年挂名的时候呢,乾隆可是结结实实当了整整六十年皇上。也亏得乾隆他爹雍正曾经下大力气整顿吏治和财政,把康熙末年府库里被人挪借走的几千万银子又都追回来了,乾隆可以放手花钱。武的一面,打准噶尔,打大小金川。文的一面,修河道,修四库全书,建颐和园,建圆明园。随便哪一项都得花无数的银子,慢慢地就发现,唉?朕怎么穷了?!

  多新鲜啊!干花不赚,坐吃山空,再加上一堆贪官在底下偷偷挖墙脚,能不穷吗?没钱了就得想办法,不是开源,就是节流。开源这一点,有个难题。清朝从祖辈传下来一个规矩,叫永不加赋。不能欺负老百姓,得让种地的有饭吃。虽然逼急了偷摸的也开禁,但大致不差。既然这一块不好收钱,就得想其他办法。至于节流,请皇上少花点,乾隆压根不考虑。朕坐这个位子是干吗的?朕是管文武百官的,具体问题大臣出主意,没主意还要你们吃闲饭干吗?

  皇上把包袱扔过来了,大臣们很着急。左想没办法,右想没办法。乾隆呢,表面不在乎,心里其实也犯愁。怎么才能想个招,两全其美呢?

  就在这时候,有个人出了一计。征收入城税。北京城天子脚下,四方辐辏。一天到晚,来来往往,这都是钱。城门上设个卡子,不管谁进谁出,先查验。查验完了比方你这篮鸡蛋,能卖一百文钱。好,收五文,走人!唷,您这位大人宦囊丰富,带了十万银子呢!好,先截下一万,请大人开路。什么?您是哪的巡抚哪的总督,赏赐双眼花翎黄马褂紫禁城骑马?不不不,这都没有用!鄙处六亲不认!

  好么,等于在人家口袋里硬掏!

  清朝的时候地方上有钱,京城穷。这是因为收税的时候有个弊政,叫火耗银子。比方一个县官,今年该征收的赋税都收齐了,过来一看,嚯!一锭锭雪白光亮的银元宝——那是电视剧。实际情况是,您看到的是一堆大小、成色、形状哪哪都不挨着的散碎银。大到五十两一锭的元宝,小到指甲盖那么大的碎银子,都有。如何把这些碎银子变成雪白的元宝,这就需要回炉重炼。既然是重炼,那么在这过程中损耗一部分银子也是很正常的。就好像直到今天,各大金店给人洗首饰也向来免费,一个道理。这部分必须折入官方损耗,不能让当官的赔。不然一任官干下来,一分钱不赚,还倒搭两万多,海瑞都挺不下来。就没人愿意当官了。但说朝廷允许你损耗,损耗多少才在正常范围呢?这就到关键了。清廉的地方官,可以把一两银子的火耗压到几分,也就是百分之几。碰上个贪得无厌的,一两银子的火耗就可能高达数钱,也就是百分之几十。本来老百姓交一百块钱税就可以,现在算上折损,你得交一百五。实际上折损哪有那么多,都被贪官污吏瓜分了,所以地方有钱。京城为什么穷呢,首先老百姓数量有限,其次毕竟天子脚下,也不敢太离谱。

  但是到了一定的时候,地方上的钱会流回京城,这是因为京城掐着所有地方官的命脉,什么升迁任免、差事考绩,都得上京城活动,而且还有一大堆必须维持的人事关系,这些免不了都得花钱。古代没有银行卡,留个卡号,异地转账,几秒钟就到还不收手续费。那么好,只要你敢带着银子进京,就收你的税!

  这么一来,一盘棋就活了。

  想出这个鬼主意的家伙,论功行赏,当了第一任的崇文门监督,并且在这个位子上收获了他在仕途和私财上双重的“第一桶金”,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富可敌国,成为中国有史以来屈指可数的大贪巨蠹——这家伙的名字叫做和珅!

  和珅跌倒,嘉庆吃饱。

  所以说,崇文门的地位特殊,主要是因为崇文门里这两个衙门特殊。步兵统领衙门掌握着外九城乃至整个京城的安危,崇文门税关掌握着整个京城的重要财政来源。这崇文门还低调得了吗?甭看正阳门是九门第一,但正阳门要是着火,乃至烧毁,并不影响大局。光绪大婚那会儿连紫禁城四门之首太和门都烧没了,地球照样转。但要是崇文门着火焚毁,步兵统领衙门和崇文门税关都搭在里头,那干系无比之重!所以崇文门的防御之严密在内九门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当然这些都是市井传言。北京城内九门的收税,其实打明朝那会儿就有。但是作为固定的制度,它的兴旺繁盛的确是在乾隆朝,和珅也的确是在这个位置上起家的。乾隆之后,崇文门仍然是京城顶级的肥缺,但是没有那么肥了。为什么呢?咱不是说当时没有银行卡,不能异地转账吗?银行卡是没有,当时的技术跟不上。但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发明了银票!中国的银票推本溯源,以山西票号“日升昌”为第一家。日升昌的兴起,就是在继乾隆而后的嘉庆。这样一来,不管带多少银子,换成银票往身上一塞,崇文门税丁也不敢随便搜身。行李固然还可以查验,但也已形成惯例。就是这样,其实也早就超纲了。晚清世家子弟震钧有一本书叫《天咫偶闻》,其中这样写道:

  盖崇文门旧无行李之税,故《户部则例》于崇文门税则下无故衣一项。然而外吏入都,往往有应纳税之物,如绫绸缎布等,岂能尽无之。关吏熟知其然,亦不能过事盘诘。于是征私钱以为免税之资者有之,久之习为故常,且忘行李之本无税也,于是虽无货亦征之矣。且为之定额曰某箱银若干两,收者纳者,视为固然。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户部章程其实没给崇文门税关权力去翻人家行李,收人家行李税。但长久以来,钱还是收了,而且没归到户部。那么这笔钱哪去了呢?相当程度上,变成了皇上自己的私房钱。所以天下那几个著名的肥差:崇文门关税、江宁织造、两淮盐政、粤海关道,品级都不高,而往往极得皇帝宠信,竟能由此飞黄腾达,就是因为这几个地方于皇帝的私囊关联恁重。

  明城墙遗址公园

  崇文门之所以有名,当然还不全靠它的地利和建制。比如说,崇文门外吊桥边上,曾经有一座镇海寺。镇海寺门口有一只铁龟,是北京镇海三宝之一。相传这个吊桥也不一般,桥底下的护城河底有一个海眼,与大海相连,所以必须放只铁龟镇住。可惜年月太久,不但铁龟和镇海寺已难以寻觅,就连崇文门也变成了历史的记忆。倒是还有一段城墙,遗址至今尚在,改建成“明城墙遗址公园”。

  读者朋友们哪天坐2号线路过崇文门站,有空不妨去看看。感受一下今天已淹没在满目繁华与喧嚣的老城墙,当初有着怎样不可一世的风光。

  正阳门:北京人的情思圣地

  早年间的北京人似乎都有一种城门情节。那首由阎肃先生作词的脍炙人口的歌曲《前门情思大碗茶》一开口就是这样唱的:

  我爷爷小的时候,曾在这里玩耍。

  高高的前门,仿佛挨着我的家。

  而客居异乡的女作家林海音,在被人问起是否有秋风莼鲈之思时,淡淡地回应说,北京的城墙都没了,我还回去干吗?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已经很难理解这种情思。说白了,因为从小生于斯,长于斯,而对终日耳濡目染的景物不能不有一种深深的眷恋。20世纪90年代左右,一个词儿变成了热门词汇:“皇城根儿”。清末民国的北京人口压力固然远远不及现在,但城市区域也远远小于现在。帝辇之下,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住不起城中心的老百姓,只能渐渐被向外挤压,最后退到城墙脚下,无可再退。皇城根儿底下长大的孩子,以这个词自谓,同时也是一种辛酸的自嘲。个中苦乐,也许只有在扩建新北京时被迫向外迁移的那些人才能体会。

  据说,有一个时期,北京的出租车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车里放什么歌都成,千万不能放何勇的《钟鼓楼》。因为一听到这歌的头一句“我的家住在,二环路的里边”,就有人开始骂娘。有时是乘客,有时是司机,有时乘客司机一起骂。但假如你不识眉眼高低,凑上去跟人搭茬说北京怎么怎么不好,轻则遭遇白眼,重则容易挨揍——这是我们家!

  在那些融合了无数时光余烬的记忆碎片里,前门作为一个难以割舍的特殊符号,始终令许多老北京人魂牵梦萦。

  前门是一个俗称,它的正式名字叫正阳门。北京内城九门之首!这座城门以一种奇妙的矛盾而独具魅力。

  说它是奇妙的矛盾。这是因为正阳门一座城门分割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正阳门五牌楼

  正阳门的中门,正对着五牌楼。这座门地位极其尊崇,除了重大国家仪式,皇帝銮驾由此经过而开中门之外,即使贵如皇后,也只有在大婚之时才有机会过此门一次。至于文武百官,寻常百姓,同这道门的距离更是不啻天渊!

  然而,只要绕开这座正门,神圣而呆板的仪式世界马上焕发出蓬勃活跃的市井气息。这里是天下闻名的大栅栏,老北京许多金字招牌,像什么卖绸缎的瑞蚨祥、卖鞋的内联升、卖药的同仁堂、卖酱菜的六必居,乃至张一元、全聚德、月盛斋、马聚源等,尽皆汇聚于此。至于什么酒楼、茶馆、戏院,更是遍地开花,不胜枚举。在商业规模还相对有限的清末民初,前门大栅栏一带承载了整个北京城的人们的消费和娱乐需求。直到现在,前门商业区已经逐渐被更新更全面的商业区所取代,很多人还是觉得到了北京不去前门大栅栏逛逛,等于白来。

  但是初到北京的游客,很容易被大栅栏以北的“两座”正阳门闹得晕头转向。这是因为古代城门的构造,和我们今天看到的有所不同。在古代,无论是外城七门,还是内城九门,都会在城墙和城门之外,扩展出一片区域,形成一个小而独立的防御体系,这个体系叫做瓮城。瓮城有自己额外的城墙和城门。与它依附的主城的城墙和城门构成一个封闭的系统,形似大瓮。瓮城的“瓮”字,也就由此而来。一旦敌人入侵,突入瓮城,守兵可以依靠城墙,瓮中捉鳖!但是这段连接箭楼与主城的城墙,民国时期就被拆掉了。改革开放以后,政府数次修缮正阳门与其附属的箭楼,却并没有重建瓮城城墙。所以许多外地朋友一下看到两座城楼,就难免不知其所以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