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是靠人数过去的。
各种各样的事情就像你下载的BL动漫包,快乐的悲伤的,我们因这两种理由欢笑着悲伤着。但是日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做下载包的人有意无意地混进去一个无关的视频,打断那些一成不变。
就是一堆资源,各种各样的爱情,各种各样的人,什么镜头都有,看着看着也许就再也感动不了了,但是忽然混进来的一个关于其他情感方面的清新短篇,让你忽然就泪流满面。
张海杏感冒了,咳嗽得有些厉害,王胖子没让她出去上大体活。
“咳成那样就别出去疯了。实在不舒服去医务室躺着。”王胖子呼噜两下张海杏的脑门。
张海杏趴在桌子上,王胖子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得回去一趟,有事跟吴邪说。”胖子道。
“知道了。”张海杏的声音哑得有些奇怪。
王胖子走了之后张海杏觉得有些无聊,跑到前面翻了一张政治卷子开始刷题。
吴邪洗完抹布从水房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张海杏坐在讲桌旁边的位子上,穿的跟熊一样,右手拿笔,左手啃指甲。
“指甲好吃么。”吴邪把抹布抖了几下,晾在了暖气片上。
张海杏大窘,忙放下手,“帮我看看这个题。”
吴邪甩甩手上前,“嗯……选D。你缺钙了别老咬指甲。”
***
吴邪把一瓶钙片和一瓶透明指甲油笃在张海杏桌子上。
“干啥?”
“吃钙片,涂指甲油,省的你老是咬指甲。”
张海杏乖乖伸手,吴邪拧开瓶盖,用小刷子蘸了蘸,开始涂。
吴邪以前就经常在赛前帮她们涂透明指甲油。小姑娘都喜欢留指甲,就算不留,打球不注意也能劈了指甲,尤其是在打比赛的时候,严重的都会流血肿手指。涂上指甲油起码能缓冲一下。
每次吴邪帮她们涂指甲油的时候,总能听到她们说吴邪你手真好看,再小两号就和女生一样了。吴邪听见就把手心翻过来给她们看,他手心因为常年握拍有粗糙的薄茧。
张海杏透过他手指的缝隙看吴邪手心的茧子,冬天干燥,那里边缘起了皮。她是记得吴邪手上的茧子冬天都会因为起皮被他弄掉,然后来年又磨出来。
“你手上的茧子是硬抠下来的吗。”张海杏忍不住问他。
“硬抠不得冒血啊,我用足光散泡带茧子的地方。足光散你知道吧,泡脚治脚气的那个,泡完就掉皮,先掉一层硬皮,再掉一层薄皮,就好了。”吴邪边涂边说,“这手好了,换个。”
“怀柔政策啊,硬赶不好使。对了涂指甲油和啃指甲有毛关系?”
“涂完你再咬,肯定咬一嘴指甲油味,就不咬了呗……我小时候爱咂手指头,我妈就往我手上涂辣椒水。”
“……结果你现在巨能吃辣的。”张海杏瞅了他一眼,“花了多少钱,我补给你。”
吴邪龇牙,“钙片用你医保卡划的,指甲油是用你钱包里的钱买的。”
张海杏:“……”
“都是最贵的。”吴邪迅速补刀。
张海杏捂心口,“你对我……可真好啊。”
“那是,我可是为了哥们两肋插刀的人。”
张海杏神色一黯,随即恢复正常,好像她没有多余的表情一样,“然后能为了大张哥****哥们两刀……”
涂完指甲油,吴邪出去了。张海杏把爪子放在暖气上烘干。热气干燥,是那种不冲人的温暖。她恍然想起吴邪和张起灵在一起的时候的表情,那么的真实,那么的开心。她想起来放学的时候看见张起灵来接吴邪,递给吴邪一杯奶茶,那里浮动着大大小小的冰块,最后那些冰块大概都消融在饮料里了吧。
她指甲上的粘稠透明的那一层也逐渐干燥,不再流动。
手痒。
想打篮球。
张海杏用指甲相互划了划,无聊地趴在桌子上。
吴邪跑到食堂去,抱着一碗鸭血粉丝汤在楼顶蹲着。
生活很狗血,所以我们如此多情。
为着信仰,为着光,为着哪怕没有任何希望可能的事情无休无止地努力着,也为着那些回不去的过去和再也找不到的美好。
***
“钙片。”吴邪晃晃张海杏那瓶还没开封的钙片。
张海杏拧开,发现是需要就水吞咽的那种钙片,人生顿时就黑了。
艰难地咽下去两片,张海杏道,“我小时候经常吃一种钙片,牛奶味的很甜,就像奶片糖的感觉。每次我馋糖了我爸不让我吃糖,我就去吃钙片。”
“怪不得长这么高。”一米八一的吴邪怨念地看了一眼奔着一米九去的张海杏。
“唔……估计不会再长了,撑死一米八七,我这是生长期结束之后的回光返照。”
晚上吴邪放学,在校门口就看见张起灵开着那辆无比拉轰的车。在众人围观的目光下,车门开了,大金牙屁颠屁颠地窜了出来扑到吴邪身上。
吴邪有些日子没见着大狗狗了,大金牙自从老张爹妈前一段时间休假闲下来就扔在张起灵家了。似乎是因为张起灵孜孜不倦地用吴邪不穿的旧衣服给大金牙做窝,大金牙一直对吴邪很亲切,很长时间没见面也靠着气味扑了过去。
吴邪简直快被大狗狗给萌化了,谁知过了一会儿车上又蹦下来一只哈士奇,也凑了上去。
“……”吴邪被两只蠢狗困在原地寸步难行。那只二哈更难缠。
最后张起灵下车给狗撵车上,然后把吴邪拉到车里。
“家里还有一只猫。”张起灵说。
吴邪:“……大张哥你在家里开动物园你麻麻造吗。”
“别人送的。”张起灵小声说。
吴邪忽然反应过来,“哦。”
老张生日不就二十二号么,二十四节气的小雪。这周六。
回到家那只猫就蹲在门口。估计是老张也用吴邪旧衣服做猫窝了,那猫对吴邪也挺亲近。
小猫雪白,蓝色眼睛,叫声咪咪的。吴邪抱着小猫,“起名字了吗?”
张起灵说,“大名羽毛。小名……”
“小名羽毛球。”吴邪迅速地说,“简称小球。”然后抱着羽毛球【。】就去书房了。
大金牙也屁颠屁颠跟过去,留下老张和二哈相看两不厌。
“他好像没问你叫什么啊。”张起灵摸了摸二哈的脑袋。
二哈傲娇一扭头。
“叫阿坤好了。贱名好养活。”吴邪忽然从书房探头出来,说道。
张起灵&阿坤:“……”
重了名的一人一狗蹲在客厅里,吴邪在干什么呢?
吴邪没干什么,他抱着羽毛球。羽毛球软软的小爪子扒咋他衣服上,他看见它的眼睛水亮亮的,里面映出个有点模糊的影子。
小猫不大,一个月不到,张起灵告诉他是同学送的。吴邪看着羽毛球的小眼神,仿佛透过那种目光里又看见了谁。
平时上学的时候,有人说话,有人一起疯闹,一旦闲下来,安静下来,他又抑制不住地去想齐羽。
齐羽。
齐羽。
齐羽。
软乎乎,大眼睛,长得像他又不详他的心爱的弟弟。
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羽毛球咪咪地叫唤了两声,爬到了大金牙身上,大金牙又和阿坤出去了。吴邪转头看着张起灵,忽然抱住了他。
吴邪的脸靠在张起灵的脖子上,张起灵觉得那里有些湿润。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能用力回抱。
你还在,真好。
吴邪没有说出来。他想他最亲近的除了父母只剩张起灵了。
***
张起灵很累,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周六下午。
周四晚上吴邪一直赖着他,周五也是,但是他高兴不起来。
吴邪还是那么低落。
吴邪不在家。张起灵慢慢地坐起来,光着脚下床,走到客厅倒了一杯茶喝。
茶是温的。
吴邪泡的茶吗。
大半天都被他睡过去了,张起灵抱着笔电打开模拟人生,里面他捏出来的自己和吴邪,儿子都老大了。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弄了,顺手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看纪录片。
门锁响了,张起灵快速退出,然后关机,啪地扣上了电脑。
吴邪打开门,手里拎着蛋糕进屋了。
张起灵:“……”
良久,他艰涩地开了口,“我……我以为……”
吴邪不答,把蛋糕放在茶几上,拆开,里头是两只小黄鸡造型的蛋糕,“……反正你也是属鸡的。那店员估计小说看多了就给你做了个这样的,我还以为是弄个大公鸡呢。……卧槽蜡烛哪去了?”
“不用了……”张起灵说。
“那怎么行!”吴邪跑到玄关穿鞋,“我回去要去。”
“吴……”
“砰!”
张起灵揉了揉耳朵,又看了看那两只小黄鸡,一个头顶棕色毛一个头顶黑色毛,毛是棉花糖做的。黑色毛的那只挎个黑刀,死鱼眼,棕色毛那只挎个白刀,大眼睛。棕色毛那只尤其拽,戴着眼镜还抽着烟。
张起灵觉得有点违和感,就伸手把棕色毛的毛给拿了下来,于是大眼睛戴眼镜抽烟挎白刀的小黄鸡变成了光头。
张起灵还是觉得不顺眼,又把头发按回去,改把烟和白刀拿下来。这回顺眼多了,张起灵顺手吃了巧克力做的烟和刀。
张起灵趴在窗口,天都黑了。
吴邪没要到蜡烛,蛋糕店关门了。张起灵看见他站在楼下,手里拎着一袋什么。
“老张你下来!”吴邪在楼下喊他。
张起灵穿上外套,鞋都没穿,踩着拖鞋就下楼了。
等他走到吴邪跟前才看清吴邪手里拿着的是啥,那是一袋二踢脚。
张起灵:“……”
吴邪熟练地点了根烟,把二踢脚外头的塑料封膜拆开,一字排开摆在地上,一共二十一个。
“没有蜡烛我就去买了二十一个二踢脚,”吴邪吸了口烟,“红的多喜庆,你站远点儿。”
张起灵往后退了几步。吴邪从兜里掏出些引线,挨个接在二踢脚的引线上,然后挨个点上,转身就跑。
张起灵只觉肩上一沉,吴邪直接扑在他身上。张起灵嗅到了吴邪身上的烟草味,不难闻。他深吸了一口气,越过吴邪的肩膀,第一根二踢脚响了。
二十一根,一共四十二响。
“张起灵,生日快乐。”吴邪贴在他耳边说。
“二十一根是四十二响,我是过二十一岁生日,又不是四十二岁。”张起灵说。
“等你过四十二岁生日的时候,我还给你放二十一根二踢脚。”吴邪认真道。
张起灵觉得有些那个。
然后他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乖,不哭,上楼吃蛋糕去。”吴邪伸手蹭蹭张起灵的眼泪。
张起灵惊觉失态,面瘫道,“你怎么能用手……”
“……啥?”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用舌头舔……吗……唔……”
吃了吴邪一记兵长踢,张起灵乖乖地跟着他上楼吃蛋糕。
这是张起灵见过最大号最闹腾的蜡烛,也是燃烧时间最短的蜡烛。
他甚至隐隐期待,等到他四十二岁的时候,吴邪三十九岁,两个不惑之年的老男人跟孩子似的过生日放炮玩。
那时候会是什么样的情景呢。
蛋糕上的两只鸡俩人一人一只,吴邪用“我就知道”的眼神看着张起灵向棕毛眼镜小黄鸡开刀。吴邪吃饱了就去做家务了,张起灵继续吃吃吃……
张起灵吃着吃着就咬到了一个硬东西。
第一反应,戒指……
不怪他多想,确实是个圆环形状的,加上看了那么多小说里的求婚桥段,他几乎是泪流满面地把东西吐了出来。
不是戒指,是扳指。
张起灵默默地拣起来,拿到水龙头下冲了冲,先是在无名指上试了试,太大,于是痛苦地给戴在了左手大拇指上,他娘的居然正好。
翡翠的扳指,不便宜啊。
晚上睡觉,张起灵觉得有些冷。
地热不足啊。张起灵把被子捂严实了一些,供暖单位又偷懒。
被子里挤进来个人。
吴邪。
张起灵觉得更冷了。
“供暖单位又偷懒……”吴邪叽叽咕咕地抱怨,“小哥我冷……”
尽管张起灵更冷,他还是抱住了吴邪。
他轻轻拍着吴邪的后背。
吴邪又做噩梦。
初中的仓库走廊,医院的太平间门口,大门映着昏黄的灯光,噼里啪啦的洗牌声,禁止进入。
吴邪在梦中泪流满面。
然而现实又是流鼻血。
张起灵手忙脚乱地拍醒吴邪然后拽下血糊糊的枕套和被单一起送进卫生间。吴邪洗了脸用手纸堵着鼻子,坐在马桶上,张起灵则在弄冰毛巾。
毛巾打湿伸到窗外晾一会儿,比冰箱速冻还快。叠好放在吴邪脑门上。吴邪半仰脸坐着,还是迷迷糊糊的。
想着想着,其实也没什么。
再想又能怎样呢?
齐羽不会回来了,无论思念有多强烈。
张起灵这个过去的透明人现在用他的所有告诉我他还在我身边。
他陪着我作为活着的人,带着齐羽的那一份和我一起活下去。
“别哭。”张起灵蹲下去,捧着吴邪的脸,“齐羽不会希望你这样。”
“……”
“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
“什么?”
“如果不告诉你,对齐羽很不公平。”张起灵低着头说。
“那对你呢?”吴邪忽然问。
张起灵:“?”
“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吧。”吴邪的目光有些涣散。
“行,那你别哭了。”
“嗯。”
喂,别哭啊,张起灵过生日呢。
吴邪望着灯,卫生间是马赛克式的小灯。
有点像他现在的心情。
十八了哦吴邪,你早就十八了,不小了,哭你妹啊哭,打架的时候都没哭过你现在哭什么哭。
“吴邪,以后别抽烟了,好不好?。”
“好。”吴邪目光呆滞地答应了男人。
身上的烟味血腥味在夜里格外浓重。等鼻血止住了,吴邪又跟张起灵钻一个被窝睡觉去了。
接下来几天万分安宁,好像有什么开关被关闭了,让吴邪又回到之前的状态,没心事,并且不知道怎么,他居然还开始认真学习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