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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3-4


冬天没有晚自习,实际上平时晚自习吴邪也是不参加的。学校晚自习是采取自愿式的,基本上也就是要求上进的人去。

吴邪用下午自习的功夫憋屈着写完作业,放学就跑了出去——今天张起灵去听一个讲座要很晚才回家,家里没人喂猫喂狗,估计那三只是没法用爪子撕开包装袋的。

猫狗分开吃饭,狗撵客厅猫在厨房。吴邪只做了一人份的晚饭,然后用锅盖扣上。他自己只冲了一杯蛋白粉喝。张起灵又不跟他一起吃就没必要怕他担心而硬去吃饭了。

等大金牙、阿坤、羽毛球吃完,吴邪就下楼遛猫遛狗。

这是成功晋级铲屎官啊……羽毛球你出门轻点嘚瑟……

吴邪看着跟两只大狗一块儿撒欢的羽毛球,忽然十分悲凉。

这天挺冷,吴邪却也只光腿穿了牛仔裤,毛衣外面只套了风衣。阿坤和大金牙也无压力,短毛小喵羽毛球嘚瑟了一会儿就扛不住了,扒着吴邪的大腿就不撒手了。吴邪哭笑不得地把它抱起来。

羽毛球抱着暖烘烘的,吴邪顺着猫毛,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

“老大,你是改走萌系路线了吗?”

吴邪听见有人,转头看了一眼,乃是他小弟一枚。

小弟打量了一会儿吴邪的铅笔裤和米色风衣,“老大帅逼啊。对了,”小弟又拉过来一个小弟,“这是叶成,要跟咱们混,留给你亲自调教啦~”

小弟又伸手摸了一下羽毛球,“这小猫真像小嫂子,……对了老大,小嫂子呢?”

吴邪沉默几秒,忽然就跟才听到了一样伸脚就踹,“少贫,工作去。”

小弟是附近洗车行工作的。

那挫逼走了之后,吴邪打量了一下叶成,“你叫叶成?”

叶成点点头。

叶成大概一米七五左右,头发比板寸长点儿,挺清秀,眼睛大的有点儿愣,鼻梁上有红印,加上他有些飘的眼神,吴邪估计叶成是个近视眼,今天没戴眼镜。

莫名眼熟。

“你上学吗?上学就不收你了。”吴邪道,“高一?高二?”

“我工作了。”叶成说。

“在哪工作?”

“在区医院外科病房,护士——”

吴邪喷了。

“靠我们不荼毒白衣天使,南丁格尔先生,打架不比找血管,快走快走……”吴邪闻言赶紧撵人。

“我能打架!”南丁格尔先生……不对是叶成有些着急地说,“我……我跟你打过一架!就在你家楼道里!”

我,该说一句“难怪眼熟吗”?

叶成摸摸鼻子,“后来还被你踹进你爸所里了,你还对我……”

叶成不说话了,他脸红了。

吴邪也脸红了,“啊……是你啊……”

大明湖畔的歹徒丙。

“……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后来我一样把你……毛剃了。咱俩算扯平。”叶成忙说。

吴邪:“……”

三秒后。

“我******原来是你啊!羽毛球!上!把他裤子扒了!大金牙阿坤!你俩给我把他毛全薅下来!”

叶成哀嚎,“说好扯平的!”

吴邪面目狰狞,“我可没默认!把毛剃了就准你加入!”

……

当然,毛没剃,吴邪批准叶成跟着他混了。不过吴邪威胁叶成,要是敢把吴邪毛被他剃了的事情说出去,吴邪就阉了他。

叶成抖啊抖,跟着吴邪遛狗。

溜到七点半,估摸着张起灵也该回来了,于是吴邪领狗抱猫往家走。

叶成还跟着他。

“你不回家吗?”吴邪望了他一眼。

“我钥匙落单位了……”

“你家没人?”

“我没有家人。”

吴邪:“……”

停了一会儿,“你先上我那里凑合一宿吧。先说好啊,只能睡客厅。”

“行行行。”叶成一乐,“睡阳台都行!”

吴邪瞅他一眼,“如果你不介意我妈明天领着法医回来给你做尸检的话。”

叶成卡壳,自知说不过他,于是乖乖闭嘴。

回到家,张起灵果然已经回来了。那厮正自觉地洗碗,看见吴邪回来,“你自己吃饭了吗?”

“吃过了。”吴邪面不改色,随后又想起来什么,问叶成,“你吃饭了吗?”

“嗯。”叶成点点头。

“他是谁。”张起灵从厨房出来,拿过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问。

“叶子,新收的小弟。”吴邪道,“叶子,这是你老大的大哥。”

叶成显然对吴邪的“叶子”有些受宠若惊,他看了看张起灵,“老大……哥好。”

张起灵:“……”

叶成自扇脸,又说错话了。

“他暂时回不了家,在咱这凑合一宿,”吴邪补充道,“睡客厅。”

张起灵没说话,就是他身后窗外的夜色,把他的脸衬得有些黑。

九点多的时候,吴邪找出不用的被褥在客厅给叶成打了个地铺,然后就回屋跟张起灵滚一被窝去了。

叶成自己寻摸了一个沙发靠垫当枕头也躺下了。

***

“你今天挺勤快啊。”吴邪缩在被子里,就露了眼睛,“碗也没洗碎,桌子也擦的挺干净。”

“别这么捂着。”张起灵提着吴邪的大腿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

“呃嗯……别……别碰那里……嗯啊……”

“硬了?”张起灵戏谑地看了他一眼。

吴邪顿时满脸通红,他轻轻摩擦了两下大腿。

“你憋两个礼拜了,我帮你。”张起灵说着就拽了两张纸巾,把手伸到吴邪胯下。

……

张起灵倚在床头,吴邪靠在他胸前睡着。张起灵想到平时横行霸道的吴邪刚才却被他弄出浑身发软的媚态,一股快感就止不住地涌起。他迷恋地舔吻着吴邪的唇,用舌尖勾画着每一丝纹路。

然后他转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门缝,关上了床头灯。

半夜吴邪渴醒了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就穿了条四角裤衩,去客厅倒水喝。他站在饮水机前边,刚接了半杯水,就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

吴邪:“……”

叶成的手环在吴邪的腰上,吴邪能感到叶成挺立起来的乳【噗叽】珠在摩擦着自己的后背,叶成的手也伸到了吴邪胯下——

吴邪心头顿时有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

妈的我不就调戏了你一下吗!这怎么还赖上了!

吴邪强作淡定喝了一口水。

叶成在吴邪脖子上咬了一口,又舔了一下。

吴邪噗地一声把水喷了一地。

他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可真奇怪,这要是换成在撸管的时候张起灵那货这么干,他都能【噗叽】射【噗叽】出来。

惊吓过后,吴邪愤怒了。直接侧过身一个过肩摔,叶成扑街倒地喊疼。

“你把我当什么了!”吴邪愤怒地比了个中指。

叶成咬着牙爬起来,“为什么我不行!”

吴邪:“啥?”

“老大你都有小嫂子了,还跟大哥那个……你肯定无所谓吧?我……我也可以的……”

吴邪头疼牙疼,肚子上的刀口也疼,他把叶成拽起来,“听他们胡说,什么嫂子……都是叫着玩的……”

“我不信!”叶成猛地扑向吴邪。

吴邪直接趴地上了,拳头正好垫在腮帮下边,口腔里一阵剧痛,他智齿掉了。

吴邪坐起来,面无表情地吐出了那颗还带着血丝的牙。

他站起来,“你不信也得信……他已经死了。他们……都是我兄弟,你……”

停了两秒,吴邪揉揉太阳穴,“没你事了,你睡觉去吧。”

“我喜欢你……”叶成红着眼圈说。

“你睡觉吧。”吴邪把他推到地铺上,“别乱想了……”

吴邪下意识一回头,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沙发边上,脸冷得跟外头的大风一样。

“你醒了啊。”吴邪有些尴尬。

“……你不在,我滚地上了。”张起灵深深地看了吴邪一眼,走过去拉起吴邪的手,“回屋。”

叶成咬着嘴唇,目光黯淡了下去。

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这么被教育的:

家里进了坏人,赶快报警。

吴邪是这么被教育的:

家里进了坏人,先揍他,别给打死了,打完送你爸所里。

但是没人教吴邪,遇上叶成这样的该怎么办。

世风日下,世态炎凉,世事无常,世……那个啥啥啥。

吴邪在浴室里洗澡,使劲搓着,张起灵几乎要以为吴邪准备搓下一层皮。

倒是省了他亲自动手。

“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有洁癖。”张起灵假惺惺地说道。

吴邪没搭话,水哗哗地响。

“脏。”吴邪说。

吴邪垂着头坐在床边,有些无精打采。

张起灵揽过他的脖子,抱住他。

“我觉得我被侮辱了,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里的一些东西。”

张起灵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着吴邪。

“很奇怪。”吴邪有些茫然地说,“放到以前,我早就把他揍一顿然后给扔出去让他自生自灭了。”

“……”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给磨没了?”

张起灵摇摇头“你从来都不是这样,你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吴邪,你是个好人。”

“你在发卡吗。”

张起灵顿了顿,“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顺口说的。”

“很久之前,我就发现了。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真正为难那些没有对你、对你兄弟造成实质伤害的人,也不会为难没有来招惹你的人。打架的时候也一样。”

“好人的话,是不会去打架的。”

“但是你是为了我们,为了你其他兄弟才这样的。”

“哦。”

“你的出发点是好的。”

“算了吧,现在除了你和胖子谁还会这么想。”

“和我们一起的所有人,都会这么想。就算他们不是,那么我和胖子这样想,就够了。”

吴邪转头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幽深的眼眸如同一潭死水,却在微光下泛出细小的波澜。

张起灵说:“你还在悲伤,对不对?”

吴邪不说话。

“你不信任我。”张起灵叹了口气。

“我没——”吴邪有些着急。

张起灵默默地呼噜两下吴邪的脑袋。

“我只是不知道,”吴邪的声音有些闷,“不知道怎么……怎么……那些和小羽有关的,我……明明已经……明明……”

“解子扬把你带结巴了?”张起灵漠然道。

解子扬做完手术仍留在美国疗养,通电话的时候倒是能说话,就是结巴。

吴邪愤怒地冲张起灵比了个中指。

“不闹了,说正经的。”

吴邪憋了半天,也没有憋出什么来。

“吴邪?”

“有的时候,你所重视的一些东西”吴邪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果被强行掺和进去了别的什么东西,就是你最伤心的事情。”

张起灵说嗯。

“那种感觉,很无力。我拼了命想要把那些东西分开,但是没有办法。”

“吴邪。”

“嗯?”

“我大概是高中的时候,写过一个文。”

“……”

“看起来是很没有意思的文,但是我融入了很多心血,有人和我说,你这么写不好,不挣钱。

“我很愤怒,因为我想的只是写文,写出那些我心里想的东西。他把我的本心和利益牵扯在一起,就变味了。”

“其实无论和什么牵扯都一样,本心是最不容易守住的。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样,你的一样东西和另一样搅和在一起,就别想扯裂关系了。我们多么无力,我们想着“拼命挽回,拼命努力去做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所以我那天更文的时候写了一段话。”

“什么话?”

张起灵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魔方,递给吴邪,“你先试试,把这个魔方最快复原的方法。”

吴邪有些疑惑地接过魔方,“我又不会玩……”

随后吴邪灵机一动,把魔方上的颜色贴纸全给抠了下来,然后按照颜色再贴了回去。

“吴邪,你就是这样一个魔方。”

“……”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样的一个魔方。吴邪听见张起灵说。

魔方上的六种颜色,代表了我们所拥有的不同的东西。开始这些东西各自占据一面,互不干扰。但是我们要生活,魔方是会动的,于是颜色被打乱了。友情影响了亲情,亲情影响了梦想,爱情阻隔了个性,当我们察觉到不妙的时候,就想要把魔方拼回去。可是掌握诀窍的只是少数人,于是我们多数人努力地去拼,拼不回去,于是就像你刚才那样,把贴纸全都扒下来再贴回去。

这样,看起来,好像是和原先一样了。

但是根本就不一样。

原先这个面可能是红色,但是现在变成了蓝色。原先这一小块上可能是绿色,但是现在变成了黄色,那些最本质的东西不一样了。

可是我们还要继续生活,魔方又被打乱,又是那样被“复原”,我们的世界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混乱,同时,又因为反复粘贴,那些贴纸有的已经没有了粘性,再也粘不住了,于是我们又损失了一些东西,那些曾经拥有的美好一点点消失。但是我们没办法做什么,我们甚至只能加速他们的消失。

最后,一切的颜色都消失了,魔方变成了原本的黑色或者白色。可是就是这样纯粹的黑色和白色,也不再是最开始的模样了,所有的都被改变了,想拼回去,也做不到。

再到最后,魔方因为使用的太久,里面的弹簧老化,或者有什么外力——

张起灵拿过魔方,右手狠狠地一攥,魔方顷刻间分崩离析。

“最后,魔方也不在了。”张起灵说道,“我们没有任何错,世界也没有任何错。世界就是这样,我们也只能这样。”

吴邪不说话,他慢慢地拾起散架的魔方,丢进抽屉,转身就一头扎进张起灵怀里,仍然是不吱声。

“吴邪。”

“……”

“吴邪你在哭吗?”

“……”

“你哭吧。”

窗外,北风在寒夜里呼啸着扯裂爿爿黑暗,黎明即将被迎来。窗框轻轻响动着,半掩的窗帘上有支楞的树影晃动。张起灵看着吴邪,内心忽然变得无比地柔软——

吴邪忽然爬起来,把鼻涕抹在张起灵胸口,抱着被子和枕头一跃而起跑到了书房,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张起灵:“……”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