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吵醒的。
班主任把粉笔丢给他，“上来把这题讲一下，我去开会。”
****迷迷糊糊站起来，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练习册，“哦”了一声。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走上讲台，粉笔下划出一堆公式，发育期微微沙哑的声线回荡在只剩下三十个人的教室里。
“这题不用这么麻烦，两次全等就行。”坐最后一排的一个男生忽然说。他手里拿着夹着草纸的垫板，两脚交叠着搭在课桌上。
吴邪你老实儿睡觉行不行！
****咬牙切齿。
吴邪****地抛个媚眼，伸手戳戳他同桌齐羽。
彼时****上初中三年级，十五岁，身高180cm，头发半长不短，所幸学校不怎么管。
彼时吴邪和****同班，十五岁，身高176cm，野孩子没人管，烟龄两年。
彼时齐羽和吴邪坐同桌，十四岁，身高168cm，剪着中规中矩的板寸。
“我说真的。”吴邪一脸无辜。
凉风从窗口灌入，齐羽打了个哆嗦。吴邪伸手关上窗户。没一会儿玻璃上便渐渐浮出一层朦胧湿润的雾气。
那层雾气不久便很快地化成道道水痕流淌下来在窗台上留下冰凉的一摊水。
吴邪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讲题，就又困了。他的头一点一点，就趴在了一边的暖气片上。
他想着张起灵最近没申请住校结果被阿姨说任性。
半夜张起灵还闹脾气一样地钻进自己被窝，捂得溜严实，钻被窝自杀么。
吴邪中考张起灵高考，都不容易。张起灵没什么压力，就是坚持学就完事了。吴邪想拼一拼奈何心有而余力不足，就像这个睡觉。
作业太多了。吴邪是这样，要是十点之前作业还没有写完就不写了，关灯碎觉，剩下来的明天上学早上去抄。
风敲击着窗框和玻璃，天阴暗得简直像要流淌出墨水一样。四月初的天还是那么冷。
又是一阵猛烈的风，吴邪扭头冲窗外一看，果然下雪了。
下课后吴邪蹲在小阳台上抽烟看雪。以前四月也下过雪，今年算晚了一两天。
吴邪盯着雪沫看着，那些雪落在栏杆上窗台上操场上小树林里，风渐渐地小了下去，然而仍具有吹送着雪飞往各处的力量。
那雪是细碎成粉末一样的，闪烁着幽暗的光。
吴邪又抽了口烟，他坐在体育馆的门口，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初中的时候。
已经是高二狗的吴邪深感时间飞逝。
那时候，现在，没有几年，却什么都变了。不变的只余****的发型和吴邪的烟瘾。
“你在找死。”张海杏看着一地烟头说道。
“哦。”吴邪无不惆怅地开了口，“你说这真是世事无常啊。就像这烟，平时一根能抽十来口，现在五六口就没了。”
张海杏拿过吴邪手里的烟扔在地上，用球鞋碾灭那丝火星，把吴邪扯过来，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吴邪被她扇得晕头转向，一脚踢过去正中张海杏腿肚子。二人即刻扭打在一起，不过打着打着吴邪就发现不对了。
“你怎么不还手了。”吴邪有些窝火。
“就像打球时候我站着让你打一样，无论我防不防抢不抢断，你都不会进球一样。”
吴邪：“……”
“别抽了，你有时候上学来都一身烟味，张起灵都不管你的吗？”
“再说吧。”吴邪有些颓丧，“老张在撸论文没空管我。你为什么打我？”
张海杏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呛死。
吴邪把她踹一边，爬起来，“最后一根，其实那些都没抽几下。”
张海杏怒目圆睁看着吴邪拿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
“去你大爷的老娘不管你了！”
吴邪哼哼两声，“知道了快滚去训练去……”
张海杏踩了他一脚，跑了。留下被42大脚丫踩得内牛满面原地跳脚的吴邪。
高二是操蛋，操着操着就过去了。吴邪混吃等死的精神再一次发挥得淋漓尽致。女篮队的也都混上二级运动员了，加上学习都在中等水平，大学铁定是没跑了。学校也默许了他们经常缺课去比赛的行为。
……反正也是给自己学校长脸。【。
吴邪这边小日子过得悠闲，张起灵就不怎么舒坦了，撸论文简直精尽人亡。
听干妈说吴邪也想报本校大学部，想考历史系。
……历史系和文物鉴定系不远，挺近的。
张起灵敲敲脑袋，头大地继续论文。他也快大三了，有些同学现在就开始忙着找工作的事情了。他不急。
大四之后硕博，他有自信考得上，读到头，然后要么留校教书，要么去市文物局。不过他更喜欢学校。
再说吧。
高二下学期有个会考，于是一开学，吴邪领着女篮队乖乖回来上课。
吴邪理科还凑合，按照模拟卷能及格，问题是数学，平时满分150的卷子他能答个三十来分算不错了。函数什么都弄得他简直想死，根本就是一，点，都，不，会。
挨到三月末，上刑场。
吴邪有幸分到自家初中部考试。这个会考是全省统考，卷子都一样的，可不是本校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齐羽临走之前看着吴邪简直都快哭出来了，“小邪你能过吗……没过也不要紧明年后年咱接着考别有心理压力……”
吴邪简直哭笑不得，齐羽这是又一次开启老妈子模式了，他赶紧把齐羽推上去市内考试的大客，“行了别磨叽了，快去占个座，注意身体，别乱吃东西。看好钱包和笔袋，手机藏好……”
齐羽吸吸鼻子，到底谁才是老妈子？
吴邪进考场把手机带进去了，准备上贴吧查答案，每年贴吧都有人直播答案的。别的几科倒没啥，语文英语政史地，物化生，还有无压力的计算机，数学就废了。
吴邪佯装上厕所，拿着手机去厕所查答案。
手机带进去是讲方法的，比如藏在裤子拉链后面，响了就说是拉链。吴邪就穿了一条牛仔裤，裤腿松松地挽起，一看就知道里面除了****没别的难道你监考老师还能让我脱了裤子不成？
吴邪掏出手机，顿时就泪奔了。
没有网络信号，只有通话信号。
吴邪举着手机找了半天信号，未果，于是把头抵在壁板上碰碰地撞。
谁知他手机竟然震动了一下，来短信了。
吴邪一瞅，张起灵来的。
数学答案。
后面写明：贴吧上扒下来的。
吴邪都快哭出来了，赶紧掏出笔和揣在兜里的小纸条给抄下来，然后关机，藏好，回考场。
会考完事，吴邪就跟逃离什么洪水猛兽一样飞奔回家。
回了家意外地发现张起灵在家。
“论文完事了？”
张起灵点点头，“饿了么，我做了寿司。”
吴邪本来懒得开火，还寻思着去外边下馆子。一听乐了。
米饭略硬，这肯定是自己提前焖好的然后放冰箱里存着的。里面卷了三文鱼……这是上次去超市买的。
饭里居然还撒了芝麻，香的吴邪内牛满面。真难为张起灵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吃饱喝足，俩人窝在沙发上看纪录片。
看着看着就不对了。
“张张张张起灵你往哪摸！”
“……”
“妈的不就觊觎老子屌比你大么！”
“你真觉得你还比我大？”
“怎么的还想跟老子比比么！卧室来战！”
“你说的。”
“……”
张起灵拖着吴邪的裤腰带就把他给拽到卧室，关门拉窗帘，上去就解吴邪裤腰带裤子扣裤子拉链……
吴邪看着张起灵穿的是家居服，果断伸脚把张起灵连外裤带****一起扒了下来。
……光腚比屌咱能不能不这么屌啊。
吴邪找了卷尺，俩人唧唧对在一起，开量。
“你要是怕吃亏可以撸硬了再量。”吴邪一脸认真道。
张起灵踹他一脚。
吴邪拿着卷尺左比划右比划，结果出来了。
在没硬的情况下，吴邪比张起灵多了0。3厘米。
这家伙还真长了。吴邪挠挠下巴，看着小张起灵默默地想。
握拳，这玩意肯定是和身高成正比的！
话说以前都没注意，小老张……颜色挺漂亮啊，略发红。
不对。
发红。
吴邪再一看，自己手里的卷尺正不小心地摩擦着小张起灵……这可不就是硬了么……
……作死。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瞅了吴邪一眼。
吴邪：“……”
麻麻快来救我〒_〒……
怎么办？撸呗……看老张的意思不外乎是互撸……
……
齐羽从药店买完药回来，发现没带钥匙，于是默默地上楼跑到吴邪家，从门口花盆下面拿出了钥匙进了吴邪家。
不知道吴邪在不在家，自家钥匙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
齐羽把药放在茶几上，光着脚走到吴邪房间门口。
“嗯……你轻点……哈啊……”
“舒服么。”
“你……嗯啊啊……不行了……”
齐羽顿时僵在了原地。
他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猛地砸了一下。耳朵里在响，头疼得要命，齐羽转身就跑出吴邪家，慌乱地穿上鞋，连药也没拿就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路过齐墨家，****看他脸色不好就招呼他进门。齐羽坐在齐墨家沙发上缩成一团。
“怎么了？”****给他倒了杯热水，“脸色这么白，要去医院吗？”
齐羽慢慢地摇摇头，“小黑……”
“咋了这是？”
“小邪是不是和张起灵在一起了……”
****差点被水壶烫了手，“啥？他俩在一起？”
齐羽眼神恍惚，“没，我瞎问的。是我瞎想。”
****皱了皱眉。正好解子扬从楼上下来看见了。****觉得自己嘴贱不该说话，于是把齐羽交给了解子扬，自己躲到厨房继续研究菜谱。
解子扬瞪他一眼，转身给齐羽顺了顺毛。
不得不承认，大家对齐羽都是讨厌不起来的那种带点可怜的喜欢，长相像吴邪，又是讨喜的娃娃脸，个头小小，还生着病。
解雨臣和王盟、****都知道齐羽喜欢吴邪，解子扬也隐约知道一些。他坐在齐羽旁边，打着手语。
“下周我就要去给声带做手术了。”
齐羽揉揉眼睛，“真的？成功率高吗？”
解子扬点点头。
齐羽笑了起来，“真好，这样你就能说话了。都多少年没听见你说话了。”
“声音大概会变得很难听。”
“没关系的。……唔……卧槽！”
齐羽捂着流鼻血的鼻子跑进卫生间。
解子扬看了他一会儿，皱了皱眉。
那边吴邪和张起灵完事，直接冲澡去了。
张起灵没等吴邪发飙，自动自觉去了另外一个卫生间。
俩卫生间隔壁，张起灵靠在墙上冲着水，望着不断喷水的莲蓬头。有水珠溅入他的眼睛，张起灵眨了下眼睛，整个人没入浴缸里。
浴缸是半透明的钢化玻璃，张起灵在水下睁开眼睛，他看见了无数破碎的水晶刺入他的眼眶。他看见隔着水和玻璃一切都是那么模糊，像挂上了一层雾气。
他知道齐羽会来。
齐羽的钥匙不是没带，是丢了，齐羽看钥匙不在家里会以为在自己身上，结果回到家发现“钥匙没带”。
张起灵站起身，哗地一声。
洗完澡吴邪就去睡觉了。张起灵把偷偷收好的药拿出来，上楼，挂在齐羽家门把手上。
至于钥匙，早就被他冲进下水道了。
赶巧齐羽拿着垃圾出来，俩人就对上了。
张起灵不知怎么有些尴尬。
齐羽也尴尬，按说他该恨张起灵的，他不知道在心里把张起灵骂了多少遍，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可是话到了嘴边，也就变成一句：
“吴邪怎么样了？”
张起灵被这一问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睡觉了。”
齐羽哦了一声。
走廊的声控灯灭了，俩人站在一片黑暗里。
“你喜欢吴邪吗？”齐羽轻声问。
“我爱他。”
“哦。”
齐羽看见张起灵的眼睛里有一团什么在燃烧着，仿佛是火，又仿佛是什么人的影子。他轻轻地笑出了声：
“你觉得我争不过你，对吧？”
张起灵摇摇头，“你是我碰到过最强大的对手。”
齐羽笑得两眼弯弯，“你的对手？你有什么对手？你一不出社会二不在工作的，你对手除了学习上的还有什么？我是你在感情上的第一个对手，你就觉得我强了。等以后我不在了，还是会有人和你争吴邪。”
张起灵觉得心头有些堵。
“你看，你不自信。我随便说说而已。”齐羽简直要笑弯腰，“你这样让我怎么……”
齐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说了。
张起灵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行了你赶快滚吧，吴邪晚上要人陪的。他带队出去的时候都得听歌转移注意力或者吃药才能睡着。他肯定还没睡着。”齐羽扭头看了一眼自家的钟，“快九点半了，明天吴邪还得上学呢。”
说罢齐羽就拿过药，把张起灵往外推了推，关上了门。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