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上有一种梦有一种信仰可以归类为跟风。
比如民国时代上流社会信仰基督,比如朦胧诗派里浑水摸鱼投机倒把的,再比如现在的去哪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三分钟热度,其实你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不过是凭着此类梦想的言论四处秀优越感。就像有本事你信基督的别去看风水,东西别弄杂了,不然就跟开个佛缘堂然后挂着看风水算命的招牌一样叫人笑掉大牙。
宗喀巴保佑。
齐羽就想去墨脱。
吴邪瞅他一眼。
“你要是想近距离接触佛教文化净化心灵那暑假跟我一起去甘珠尔寺住。别自己瞎跑。”
“我想去嘛想去嘛……朝圣啊!”
“无神论者滚粗。”
“小邪……帮我劝劝我爹妈呗……”
“我劝有屁用,等暑假他们出差了你不照样自己跑了?”
“……”
吴邪这两年暑假都会去内蒙甘珠尔寺住十天半个月的,替爹妈还个愿然后搭车在草原采风,今年也不例外。
齐羽最近看了个小说,讲一个苦逼摄影师兼作家的千里寻夫之旅,去的就是墨脱,加上原本就听说墨脱是天堂,他更想去了。
吴邪心说你就三分钟热度吧,等放假了就给你锁家里让老张当狱卒。
吴邪不想打破他对墨脱的幻想。所谓的天堂就像一个城市周边破旧的小镇,有一条柏油马路,路边有站街的妓【噗叽】女。
跑过地方多了,吴邪认识到,当一个地方被开发过后,它原有的一切值得期待的内涵就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淡无奇的失望感。
开学,吴邪果断报了文科,从头开始做梦。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清明五一端午一过,熬得人简直想直接去跳人工湖。知了在窗外叫得让人心烦意乱。吴邪只恨当年后羿射日为何不射干净了。
高一彻底滚过去了。
一放假吴邪跟爹妈打了招呼就自动自觉滚到甘珠尔寺去了。不带张起灵玩,他跟团上尼泊尔去了。
主持老喇嘛挺喜欢吴邪这小伙,因为吴邪闲着的时候还给散客做做讲解帮着干活啥的。
挨个佛上了柱香,吴邪搭车奔了国境线去呼伦湖贝尔湖了。上回没去,念叨了好久。远是远了些,反正三四天之内也回寺里了。
***
齐羽看着高原透蓝的天,拿手比了狗拍照的动作,傻笑两声就接着往前走。
肺活量还赶不上吴邪一半的他,也没出现什么高原反应,红景天白买了。
一路上还有朝圣者,不断地扑倒,站起,再扑倒,磕着等身长头。
齐羽想起来《灵魂深处闹革命》里边林三为了展小贱在大昭寺外头磕一千个等身长头,结果被展小贱打断忘了磕了多少个只好重来的那段,想笑又不敢笑。
佛啊。
佛。
赤脚的红衣喇嘛从他身边走过,半长不短的头发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他莫名其妙地又想到了那本千里寻夫的小说。
齐羽把背包往上耸了耸,继续往前走。
***
到了贝尔湖,吴邪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这地方了。
生态破坏严重,草场沙化,水体富营养化。还美其名曰“银海岸”,我呸。
沙地十分硌脚。湖边甚至还有出租泳衣的。吴邪只掬了捧水看看,那水真是“绿水”啊,掬一捧都能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细小的藻类。
湖水冲刷上来泛着消不下去的白沫子,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气息。死去的水鸟半掩在沙地,吴邪给它拍了一张照片。
往远了看根本看不见水天界限,现在还是阴天,那水得浑到什么程度。
吴邪完全没有心情带下去了,擦,门票还二十块钱,这不坑人么!
连夜跑到呼伦湖。
吴邪想拍个日出,大早上想跑到湖边,结果让蚊子给咬回来了。呼伦湖环境超好,水清草盛的。吴邪抱着头穿戴整齐,帽子口罩齐上阵,问管理处借了驱蚊水喷了满身,然后租了匹马下去的。
真特么苦逼……
所幸风景美,吴邪拍着拍着就忘我了,没了抱怨的心思,他甚至想看看能不能钓到鱼。
日出之后,吴邪手机响了。
“小羽?大清早就给你夫君打电话,想我了?”
齐羽嘿嘿一乐,“小邪你猜我在哪。”
吴邪:“……”
五秒后,吴邪爆出一声怒吼,“你他娘的是不是跑墨脱去了!找死呢是吧?你自己身体啥样你不知道是吧?”
“……喂你怎么猜到的!”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简直了……媳妇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上那干嘛!”
“天堂嘛,去看看总是好的。”齐羽慢吞吞地说。
“你所谓的天堂就是修了柏油马路的破县城!没有信仰就不再值得去的地方!路边还有……。你……你简直要气死我!”
“这些我去之前就知道了。”
“那你还去!你他妈傻是吧?”吴邪大骂。
“眼见为实,以前的憧憬啊幻想啊,总要自己亲手打碎才会死心。”齐羽平静地说。
小羽啊小羽,你干什么总是跟自己过不去呢?
你明明可以死到临头再跟你女朋友分手,为什么提前?
你明明可以保持对墨脱的幻想直至停止呼吸,为什么要去?
你不是我。我不知道。
我对贝尔湖一无所知,直到昨天我才见到它的银色悲哀。
你呢?
回寺的路上吴邪盯着敖包数数,边走边拍,又用了一天搭车赶回寺里。
大清早,吴邪面对着佛塔在下面坐着,看着在大风里猎猎作响的的风马。
齐羽也也能看见吧。
太阳逐渐升高,吴邪默默地依旧坐在那里,转着佛珠,跟参禅似的。
太阳的高度升到塔尖,吴邪的后背让人轻轻拍了一下。吴邪以为是哪个认识的喇嘛,连忙回头。
“卧槽张起灵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去尼泊尔了么?”
“尼泊尔不欢迎我。我来找你。”张起灵盘腿在吴邪身边坐下,却背对着佛塔。
吴邪瞅了他一眼。
俩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张起灵突然说话了。
“我不知道应该呆在哪,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你不在家。”
那你去墨脱找齐羽啊。
吴邪闭上眼睛。
都是一块长大的,怎么他俩就是不对头呢。
张起灵看着吴邪放在一边的包,“滤镜是我送的那套么?”
“不是。旧的还能凑合着用。不过镜头是用的你送的。”
“哦。”
张起灵头一回来这里,早上就到了。做早课的喇嘛念叨的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懂。寺庙是带有明显蒙古风格的喇嘛教建筑。
张起灵印象里,和尚是光头,头上有点,很和善寺庙的颜色很明亮。而喇嘛不同,很多不是光头,而是剃短留着头发茬,头上没点,沉稳淡定,很像当兵的,而且不怕冷。
张起灵莫名对这里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晚饭过后吴邪骑着摩托去甘珠尔市里帮老喇嘛买菜种,张起灵则帮忙浇菜,拾掇拾掇管理处,跟着老喇嘛念了一会儿经。
“跟吴邪一起的?”老喇嘛半耷拉着眼皮问。
“是。”
停了一会儿,俩人都没说话,忽然老喇嘛摸出个蜜蜡佛珠串递给张起灵。
张起灵:“……?”
“戴着。”老喇嘛神定气闲。
张起灵狐疑地接过珠串,绕了五六圈戴在了左手腕上。
他感觉老喇嘛浑身好像在释放一种威压,张起灵觉得那是错觉。
他觉得那是他对神秘事物的向往造成的错觉。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那串佛珠,看着有年头了,颜色不深不浅。
张起灵没有接触很多这类文物,他主攻字画玉器的,况且这是蜜蜡佛珠,他目前的经验和学历还看不出来。
他想着这怎么好意思,然后老喇嘛发话了。
“给你打个五折,上管理处交三十五块钱。”
张起灵:“……”
老喇嘛的普通话不甚标准,夹杂着蒙古口音,不过张起灵还是听懂了。
这么便宜?
这看着也不像假的……
晚上张起灵跟吴邪住一屋,睡一盘炕。屋小炕窄,为了有更大的活动空间他俩只得横着睡,把脚耷拉在炕沿。得亏是夏天,怎么凑合着也过去了。
十点多,吴邪刷了会儿微博,昏昏欲睡,于是给手机充上电睡觉。
张起灵睡不着,他认床。他翻了个身,看着吴邪。
看了一会儿,蹭了上去。
吴邪里面被他热清醒了。
“卧槽张起灵你干啥……诶你脸怎么了?”
“……青了一块,没事。”
吴邪挠挠下巴,这青正好跟张起灵胡茬顺了色,这一天了他居然没看出来。
“在尼泊尔跟人干架了?”吴邪饶有兴趣地问。
“不是。”张起灵有些后悔,翻了个身转了回去。
“给我回来。”吴邪把他拽回来,捧着张起灵的脸看了一会儿,“你脸好像还瘦了,咋了?”
“别问了……”张起灵有些羞恼。
“到底咋了?”吴邪穷追不舍。
“……”张起灵下手开始咯吱吴邪。
吴邪被他闹得笑的差点滚下炕。张起灵这厮不仅咯吱还下手摸,搞得吴邪最后尴尬地发现,自己硬了。
“张起灵你他娘的……”吴邪简直无力了。
“我帮你弄出来。”张起灵眨眨眼睛,伸手就探进了吴邪的裤子里。
吴邪顿时浑身的毛都立起来了:“******的这里是喇嘛庙!小心佛祖一个雷劈死你!”
“管他的。”张起灵两手齐上阵,左揉右搓,弄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上包里寻摸了一包纸巾。
吴邪被他卡得差点阳痿。
撸了一会儿吴邪眼见着张起灵下边也支起了帐篷。
吴邪:“……”
张起灵干脆地拉下裤子,把自己那根跟吴邪的对在一起揉弄。
吴邪默念着六字真言忏悔。
我佛慈悲啊QAQ
“正常生理需求算不得淫。”张起灵蹭了蹭吴邪的脸颊。
“妈的没刮胡子不要用脸碰我!就算你脸变小了也不行!”
完事后吴邪用被子蒙着头,憋了一会儿,“等会,你还没说你脸的事情!”
张起灵:“……”
于是还是说了。
这么关心自己也没必要端着了,让他听完笑去吧。
“我在尼泊尔,第一天下午导游带我们去看牙神。”
“牙神?”
“对……。然后其他人都拜了,我没拜,就是参观了一下。”
“然后呢?”
“晚上回到宾馆,吃完饭出来散步,在宾馆门口的台阶上摔了一跤,摔下来的时候拳头垫在腮帮那里,然后把智齿硌掉了。”
“……”
“去看牙医,给我打了消炎针,牙医建议我为了美观最好把另一边的智齿也拔了。我就拔了。”
“……”
“你笑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2333333333333老张你的奇遇简直了噗噜噜……
吴邪努力调整好面部表情,“所以你脸瘦了是因为拔牙了……噗。”
张起灵略微丧气。
“没事没事,我不会笑话你的。等会佛祖来个雷你还得替我挡着……”
张起灵更加丧气了。
“行啦。”吴邪用胳膊肘拐拐他,“睡觉吧。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牙神气不过你不拜他所以收了你两颗牙。别想太多。”
张起灵默默地躺下来,蜷在边上。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手腕,眉头挑了挑,“佛珠买的?你个土豪。”
“三十五块。”张起灵闷闷地说,“你要我就送你。”
三十五!?卧槽三十五!?老子磨叽了老头那么多回都没买来你他娘的三十五块钱戴手上了……
这佛珠是老喇嘛年轻的时候自己做着玩的,也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吴邪果断下手把张起灵手腕上的珠串扒了下来戴自己手上。想了想又觉得不厚道,于是把自己原先戴的一串玛瑙佛珠戴到了张起灵手上。
张起灵只觉左手腕一松一紧。他把手伸到眼前,看着吴邪的那串佛珠。
看了很久,身后吴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张起灵听着吴邪清浅的呼吸声,轻轻吻了吻那串佛珠。
他看向窗外,夜空晴朗,没有月亮。他看见无数星子撒在夜幕,间或闪烁。
他听见了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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