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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蓝桉跑过少年时 1(4)


  花样锦年—篇—

  Teen for Love

  每个人都有自己盛开的花期,

  朝舞,夕逝,

  初绽,凋零。

  只是我与你,

  在那些风住尘香的时光中,

  在那些花开花落的岁月里,

  竟从没有巧遇在同一个春天。

  Memory 8:公主VS女王

  其实,每一个人的青春,都不会少了“恋爱”这个关键词,只是它会以各种“变形体”出现。比如,单恋啊、暗恋啊、错恋啊、白痴恋啊、脑残恋啊……不论你承认,还是不承认。在那些懵懵懂懂的时光里,你总会挑一种方式,让自己快乐,让自己受伤,让自己回想起曾经的某一段往事,就会微笑着泪流满面。至于我呢,现在还不好说。但是有一段白痴加脑残恋,很快就要现身了。

  还是先说蓝桉吧。开学不到两个月,他就成了学校最轰动的人物。但他像被封印在瓶子里的恶魔,不和任何人做朋友,没人敢靠近他,甚至没人敢和他对视。他那双淡笑轻慢的眼睛,总透着阴冷肃杀的目光,瞳孔里凝结的冰寒,仿佛可以冻住整个世界。

  我时常想,他七岁时和我说的那个秘密,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毕竟那时我们都太小了,记忆有没有经过后期加工,我都有些吃不准。他的父母真的是被谋杀的吗?为什么他不报案呢?即便当时还小,现在也总该可以说了吧。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么他如此不通人情的个性也就好理解了。不是吗?

  一个心里揣着死亡秘密的男孩儿,长成怎样的个性都不奇怪。但是,我理解他,不代表我会接近他。他的危险系数太高,天使与恶魔的切换速度太快。想起他一边和我如孩子般天真无邪地说话,一边又心硬手黑地拧脱人家胳膊,我就一阵阵地发寒。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儿时的玩伴,而是心理医生。

  周一的中午,阳光温暖平和,整个校园都充斥一股懒洋洋的、想睡觉的气味。我和谢欣语从食堂吃饭回来,发现对床的女生不知什么时候搬走了,床铺上空空的。

  “什么情况?人呢?”我问。

  谢欣语也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突然,宿舍的门被大力地撞开了,一个身材“魁梧”的,且十分眼熟的女生抱着一大沓被褥走了进来,放在空着的床位上。

  我愣了一下问:“你……是新调过来的?”

  可那个女生只用眼角扫了我一眼就走了,接着,又有女生陆陆续续地进来,提箱子的、拿杂物的……而我看着书桌上,粘满各种颜色水钻的镜子、水杯、文具盒、化妆箱……就基本猜到谁要“闪亮登场”了。

  当然是洛小缇。

  她在所有东西都摆放好之后,女王似的出现了。她跟她的手下说:“行了,你们都走吧。”接着“砰”地关起门。

  我全身的神经都跟着惊刺得一跳。以后都要和这个曾经勒索过我钱、把我困在厕所痛扁的混混女生同居一室,我能不紧张吗?

  洛小缇这个在我还没入校之前,就已名动江湖的恶女,打架、抢钱、抢男朋友,样样少不了她。只要是女生能做的坏事,她都做了;女生做不了的坏事,她也干得差不多了。其实,按年龄她已是高二的学姐,不可能搬进我们402。可恨的是,她上学期期末成绩太差,留级了,因此她才名正言顺地调进了我们高一的宿舍区。

  我看着她,有点结巴地说:“你……你怎么搬到我们宿舍了?”

  洛小缇坐在镜子前,一边用眉笔画着自己已经很漂亮的眉毛,一边说:“是想和你做朋友呗。”

  我呵呵地发出一串干巴巴的笑声,说:“和……和我做朋友?”

  “是啊。”

  谢欣语却在我身后,不紧不慢地说:“是想通过小一做蓝桉的女朋友吧?”

  洛小缇的脸瞬间冷了,她说:“谁说我喜欢他?”

  “你现在的样子,就是喜欢了。”

  我真是佩服谢欣语,一眼就看穿了洛小缇的心事。

  洛小缇“哗”地推开椅子,凶狠地说:“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吓得腿都有点儿软了,但还是挡在谢欣语面前。毕竟她这种公主一样的玻璃人,可不经打。再说了,她要是被打了,唐叶繁也不会放过我。可是谢欣语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温柔滴水的女孩儿,关键时刻竟然比我镇定大胆得多。她拨开我,笑盈盈地说:“你不是来做朋友的吗?”

  这个“公主对女王”的经典情节,如果放在漫画里,她们对视的目光,肯定会迸发出刺刺啦啦的电光火花来。

  我夹在中间,不知该怎样解围。洛小缇突然转换了频道似的说:“也对,我是来和苏一做朋友的,和她的朋友打起来,就太没诚意了,对吧?”

  说完,她就开门出去了。

  我这才拍着胸口,长长地出了口气,说:“哇,你胆子真大,敢和洛小缇对着干。”

  可谢欣语却轻描淡写地说:“小一,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通常都是在第一次见面就确立了。如果刚才输给她,那以后我们就得总被她欺负。而且,她现在有求于你,当然会忍耐,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我无语听着,对她由衷地崇拜了。她和唐叶繁真是天生一对,连宿舍吵架这种事,都能分析出人生哲理加人际关系学。

  非常突然地,楼下传出一声破锣般的大叫:“苏一,下楼!”

  Memory 9:有关NBPK

  不用猜了,拥有如此华丽破锣音的人,非卓涛莫属了。估计他是世界上仅存的,有手机不用,偏要站在楼下狂喊的人。

  我从宿舍门出来,需要一路低着头下楼,因为所有遇见我的女生,都会嘻嘻哈哈地说:“苏一,你老公来了。”

  “他要去参加快男啊,天天练嗓子。”

  “快点儿下去,我们还要睡午觉呢。”

  ……

  我飞快地冲到楼下,没好气地对卓涛说:“喂,以后能不能不喊了。人家炫富,你炫傻。”

  卓涛却挠着后脑勺儿说:“你怕别人知道我喜欢你啊?”

  我白了他一眼说:“现在还有人不知道吗?”

  卓涛马上咧着他的大白牙,开心地笑了。

  “找我什么事?”

  “哦,对了,我们12月份要参加比赛,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了。”

  卓涛是学校自创跑酷队NBPK的新进队员。这个听起来特别潮爆的玩意儿,其实就是穷人家小孩儿装酷的捷径。就好像他们队这个看起来很炫的名字,展开却是傻到一定级别的“牛×跑酷”。这个运动不需要任何投入,就是一帮人凑在一起跳楼、瞎跑、翻跟头。对于卓涛这样从小就爱到处乱窜的小朋友,跑酷简直是上天赐给他一个名正言顺上房掀瓦的理由。不过NBPK上一年发生了队员受伤事件,被学校明令禁止了。只是对于这帮摔死也不怕的男生,禁令唯一的效果,就是让跑酷队从地上转到了地下了。

  卓涛说的比赛,是全市中学的跑酷联盟举办的小型比赛。这两年,拉到了某体育用品公司的赞助,变得牛起来了。如果拿到冠军,可以赢得1万块的奖金。

  1万块哎!

  放在谢欣语眼里,就是她和她爸撒个小娇。可是对我们这些“正常人”来说,天文数字有没有?

  卓涛用套近乎的口吻说:“前几天吧,我们队长在上体育课的时候看见蓝桉跳跳箱了……”

  这里有必要插播一下蓝桉跳跳箱的故事。那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午后,高一(3)班和高二(6)班的同学,在空气清新的校园里上体育课。然而,不和谐音符出现了。高一(3)班一名叫蓝桉的同学,非常不配合体育老师的安排,对那个很傻的劈叉式跳跳箱动作表示不屑一顾。后来,在体育老师哇啦哇啦的训导下,他不耐烦地冲向高高的跳箱……结果,在场的两个班,都被秒杀了。特别是高二(6)班的赵加勇同学,因为他是NBPK的队长。

  卓涛夸张地说:“我们队长当场石化了!团身侧空翻!手都没碰跳箱一下,就咻地飞过去了!那帅得吧,简直不是人,就是神啊!要是他肯帮忙助阵,我们就有可能赢了,所以,老婆……”

  “那你们队长怎么不自己去说?”

  “啊?”卓涛怪叫了一声,“有郑培这个榜样,谁还敢和他说话啊?”

  这一点,卓涛倒是没夸张。只是我和现在的蓝桉几乎没什么来往,他这种前一秒晴空万里,后一秒电闪雷劈的性格,我也怕。

  卓涛可怜巴巴地说:“老婆,这可是我们队唯一胜出的机会啊,你帮忙说说喽。”

  “你又不怕我和他那个那个了?”

  “不怕。”卓涛斩钉截铁地说,“我老婆肯定没那么心理变态地喜欢上他。”

  我再次对他翻了个白眼,勉强答应:“我只是帮忙问问,你不要期望太大啊。”

  卓涛立时笑颜如花了。突然,他一拍脑门儿:“啊!想起来,还有东西没给你。”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密封杯递给我,说:“我在宿舍偷偷用电炉子煮的,尝尝。”

  “什么东西?”

  杯子还是温的,我打开盖子,尝了一口,是红糖水煮的蜜枣银耳,沁口的甜。

  卓涛温柔地说:“你来大姨妈,喝这个好。”

  我“噗”地喷了他一脸:“这种事,你怎么知道?”

  卓涛一边委屈地擦着湿淋淋的脸,一边有理有据地说:“不做课间操,不吃冷的,又爱翻白眼,当然是来那个了。”

  我把杯子盖紧还给他:“我拜托你。就算我是你老婆,也要有底线的。你要分清楚,这是女生的事,你不能这么婆婆妈妈的什么都管。”

  卓涛却把杯子塞还给我:“随你怎么说,反正这是为你好。记得都喝了啊,咱俩不分那些的,不分的哈。”说着,他就猴一样跳起来,跑走了。

  而我捧着那杯爱心红糖水,心里被悄悄满溢的幸福感动了。只是,有时被一个人强势地喜欢着也是种负担。因为他爱你,就会想占领你的一切,不会留下一点儿空隙属于你。你享受了无微不至的关心,也就少了随心所欲的自由。

  Memory 10:爱真贱

  已经是周五了。在找蓝桉之前,我先观察了他一天。

  我需要摸摸他的脾气,至少要找个他看起来不那么吓人的时候,再去找他。不过,看了也是白看,因为他始终摆着一张冷冰冰的帅脸吓唬人。有时,课间时他会一个人坐在三楼教室的窗台上,微皱眉头,看着远方,修长的双腿垂在半空,悠悠地荡着。那时候,我才会感觉他有一点儿像小时候的样子,极度沉静之下,潜藏着淡淡的、喑哑的悲伤。

  我决定就在这个时候去找他,怎么说,也有点儿似曾相识的样子。可是那天下午,好不容易等到他坐上了窗台,就有人抢在我前面和他先说话了。

  是教导主任他老人家,在经过教学楼时,忽然发现了窗台上的蓝桉,尖声惊叫,他仰着头大喊:“喂,那个男生,快下来,太危险了!”

  很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蓝桉非常听话。教导主任一开口,他就下来了。

  不,不,不,是下去了!

  他从三楼的窗口,直接跳了下去。教导主任的嘴巴,当场惊得成了“O”形,眼睛瞪得像包子一样大。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个同学,太……”

  蓝桉却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难得微笑着说:“不是你让我下来的吗?”

  据说,那天教导主任回了办公室就犯了心脏病,休息了七天才来上班。

  而我愣愣地站在窗口,悔恨交加地看着他。

  他笑了哎!就这么白白错过一个好时机。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转过身,却意外地撞见了洛小缇。她就站在我身后,脸上净是花痴的表情。

  “他笑起来也好漂亮,你说是不是?”

  “呵呵……”我干干地笑了两声,想赶快逃。可洛小缇却抬起手臂搭住我的脖子说:“喂,你找蓝桉干什么啊?以后来见他,都要带上我。”

  我夹在她胳膊里,只能一脸苦笑地点点头。

  “走,我带你玩儿去。”洛小缇不肯放过我。

  “一会儿就上课了。”

  “课有什么好上的?跟我走。”

  上课铃就在这时响了,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回教室,洛小缇却揪着我一路跑出了教学楼。

  怎么说呢?我也不是没逃过课,可是这么明目张胆地逃课还是第一次。

  我们学校的教学区和生活区之间,隔着一大片绿地花园,据说还是某著名校友在某一年回校参观时设计赠送的,美其名曰“还绿校园”。可我们普遍认为是学长关爱下一代,方面大家谈恋爱。

  洛小缇带着我穿过种满紫荆和香樟的小矮坡,然后我就看清了这个小矮坡的真面目。原来它是一个废弃防空洞的入口,锈迹斑驳的铁门上挂着块“严禁进入”的牌子。

  洛小缇挪开铁栅栏上的一块木板,竟露出一个破洞来。她回头对我招了招手,钻进了洞口。我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原来防空洞的大门没关,只用外面的栅栏挡住了。里面是一段一直向下的楼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胆怯地拉住了洛小缇的衣襟,生怕是一个圈套,她一转身就把我扔在这个乌漆墨黑的地方。

  我们走下楼梯之后,洛小缇好像打开了一扇门,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我的眼前一瞬亮了起来。

  那是防空洞里的其中一间,整个天顶上挂满星星点点的黄色彩灯。四壁漆成了黑色,地上铺着方格的深灰地毯,上面放着两个巨大圆滚的深紫色坐垫。

  洛小缇打开墙边矮柜上的小音响,放出怪怪的迷幻乐,然后直直地摔在厚厚的垫子上说:“我的地盘,不错吧。”

  我有点儿惊讶:“这可是学校的,不怕被发现吗?”

  “反正现在是我的。”洛小缇正仰着头,倒看着我,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泼散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