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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就算人生太多道别(1)


  『当伤太重心太酸无力承担,就算现在女人很流行释然,好像什么困境都知道该怎么办,难道不能坦白的放声哭喊。』——范玮琪「我们可不可以不勇敢」

  结束了以后,我回到自己的寝室,准备收拾收拾行李,明天还有一场论文考,之后就什么都结束了,虽然会有些舍不得和室友们相处的这些时光。一进门,冉冉就屁颠屁颠的冲上来问我:“阿星!你面试得怎样?有单位要你吗?”

  “有啊,而且一次性就正中靶心。”我说。

  她惊呼:“那么厉害!什么单位?什么工资待遇?在哪里的?”一连串的问题向我炮轰。

  我使劲白了她一眼,回答:“路倒是不远,离我家挺近的,搞装潢设计的。”

  “是灏燃帮你选的吧?”廖佳雯上前来拍拍我的肩膀,艳羡地看着我。

  我突然冷下脸,甩开她的手臂,轻轻地说了句:“我跟他分手了,你们别提他了好不好?”我爬向我的床,无精打采的坐在床上。

  她们几个清一色的惊讶,半晌没说话。直到冉冉抬头问了我:“到底怎么啦?这两天我的确没见你们出入成对的,闹脾气了吗?”

  “不是。”我轻叹。

  我望着天花板,抱着双膝,目光无神,“他被某个经纪公司看中了,已经和他们签订了合同,他很久之前就告诉我,他的梦想是追逐自己喜欢的音乐,做出很大的成就,发挥自己最大的能耐,我也相信他肯定可以的,只不过因为太久在一起,从小都在一起,我无法先提出分开,所以一直拖着,想想我们能在一起多久就在一起多久,顺其自然吧……想不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了。”

  我不禁轻笑,什么都来得那么突然,好像正如王菲的一首歌里唱的: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我和灏燃,也不会永久,呵。

  冉冉一咕噜跑到我的床上,我惊怔的望着她,她用力的按住我的肩膀,双眼炯炯的盯着我:“阿星,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哭的话,你就哭吧,没什么好装的,我们都是好朋友对吧?”说着她看了眼底下,又将视线坚定不移的凝望着我,从她的口气中我明显感到一丝隐忍着的火气。

  而我只是释然地扬扬嘴角:“有什么好哭的呢,我从小就没怎么掉过眼泪,说真的,所以……”

  话音未落,随着一阵风声,“啪!”,我的耳根瞬间烫了起来!我整张脸歪了过去!

  “冉冉!你干嘛?”廖佳雯着急的喊了声。

  我被这一记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不想从床上坐起来,我从凌乱的发梢间隙,瞅到底下廖佳雯和乐蓝惊得张大的嘴,我知道此刻的我多么不堪。

  冉冉在床的那头不断喘着粗气,最终她说:“……阿星,你把我们当好姐妹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发泄出来呢?就算那个男人离开了你,你大不了大哭一场,然后重新开始,你有必要这样一直都一个人忍受吗?你这样子……”我听到了她哽咽的声音,缓缓扭过头去,她涨红着眼眶,看着我,我咬紧了双唇。

  “我们真的很难过啊,我们想看到的是你快快乐乐的样子,没心没肺的笑……”没说完,她就捂着嘴自个儿哭了起来。

  我鼻尖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我轻轻凑上前,抱住冉冉,我们双拥而泣,我知道这一刻我们的眼泪是各自飞向了不同的地方,我为了灏燃的即将离去而难过,她是为了我太过坚强而难过,并不是灿浩,我知道,灿浩离开的那个送别之日,她已经把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眼泪,挥霍一空。

  而现在,看着我这股傲气,这一种坚强,说到底只是逞强罢了。

  “对不起,大家,我让你们……担心了。”过了许久,我才淡淡说出这句话,眼泪在脸颊上泛滥成河,而我只是用力微笑着扯起嘴角。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灏燃,再见了,带着我对你的那一份坚持,带着我对你的那一种支持,再见吧,也许……这辈子都无法再遇见了,缘尽。

  ******

  论文考举办在周六的下午两点,也就是我上午有充足的时间去给灏燃送行。我把我所有的行李箱都拖到了自家门口,迎接我的当然是楚文磊和蒋勤凤。

  蒋勤凤忙把我搀进了屋里,对我嘘寒问暖的:“好了好了好了!都回来了!以后也不用去学校了吧?”

  “明天下午还得去考试呢。”我淡淡的说。

  “那早点睡觉,爸帮你把行李都搬到楼上去昂,快去洗个澡吧。”楚文磊拎着我两大箱行李,乐滋滋的往楼上赶。

  终于回到家了,终于离开学校了,突然有些舍不得了,我想起了冉冉她们,等到我们踏上工作岗位还会是好朋友吗?……想到冉冉教训我的那些话,我铭记在心,她打我,我并不怪她,反倒是这一掌把我彻底打醒了。我缓缓走回自己的卧室,楚文磊已经把我的行李都摆在了床旁,我刚拉开行李箱的拉链,想整理起衣服来,就有敲门声。

  我抬起头,楚文磊安静的站在门边,礼貌性的敲了敲房门。

  “什么事?爸。”我问。

  他踱着轻步来到我跟前,高大的身影把我整整困在阴影里,然后他叹了口气才说:“我们都知道了,阿星……没什么的,”他俯身单手搭住我的肩膀,对我微笑道,“人生总有悲欢离合,长痛不如短痛,时间会抚平一切的,相信爸爸。”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慈祥的楚文磊,哽咽下喉咙,原来父母那一辈都已经知道了我和灏燃分手的事,但是楚文磊却没有明说,他害怕我再次提到顾灏燃三个字会难过吧,会想哭吧,他们和冉冉她们是一样的,都希望我快乐,都不希望我整天郁郁寡欢,即将要踏上社会的我,即将要成为一个大人,这也是我即将开始的旅程,全新的旅程。

  于是,我对楚文磊咧开嘴角:“嗯,我知道了。”

  待楚文磊走后,我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都拿了出来,整齐的挂在了衣橱里,不一会儿行李箱就空了,我把空箱子摆到床底下,视线无意间瞥到了最里边的旧箱子,我鬼使神差的把它给挪了出来,箱子上已经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我从洗手间拿来一块湿布,轻轻的抹去灰尘,我才想起这个箱子是我从小到大的“百宝箱”。

  我的眼神迟缓,静静地看着它,下意识的扣开了箱子的皮扣,映入我眼前的果然是那些称之为“回忆”的东西。

  我第一眼就望到了它,摆在最上面的小兔子娃娃,已经破烂得不成形,针脚都被退了出来,但是唯一不变的,它的嘴角依然是向上弯着的,这是我最值得骄傲的地方,因为这是我小学时候做的布娃娃,前功尽弃的“第一次”,我是想送给顾灏燃的……

  ……

  “灏燃哥哥!灏燃哥哥!我要把这个送给你!”

  那时的我才七岁吧。屁颠屁颠的抱着做好的小兔子娃娃,蹦到顾灏燃的身后,笑嘻嘻的叫住了他,脸上带着要将整个世界拿下的得意。他转过脸来,我把小兔子举到了他的眼前,骄傲的扬起脑袋。

  “怎样?是不是很厉害呀!”

  “嗯嗯,小阿星,你怎么做到的呀?”

  “手工课老师教我的,我用了半年的时间呢!”我鼓起腮帮,想想这半年的辛酸,我被戳破了好几次手指,才做到这种地步,不过,总算是完成了。

  顾灏燃摸了摸我的短头发,咧开嘴角:“嗯!小阿星好棒!谢谢啦!”

  他刚想接过,我的小兔子娃娃就被谁给抢了过去,我扭过脸去看——那个小女孩是我那时候最讨厌的人,从小就有着一双妖娆的狐眼,圆圆的脸被气得鼓鼓的,据说她一直都很羡慕嫉妒恨我和顾灏燃整天在一起玩,所以她把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小兔子娃娃,一扯,小兔子的一只手臂就给扯断了!

  随后,她扔到一边,恶狠狠的瞪着我:“丑八怪!不允许你靠近顾灏燃!”

  “你才丑八怪!哼!”

  那个时候的我总留着短发,性格又像男孩子,没有一点女孩的模样,经常被她还有她的好朋友说成丑八怪。但是就那一次,她把我要送给顾灏燃的小兔子娃娃给扯坏了,我再也受不了了!于是,我们两个就扭打起来!

  ……

  “小兔兔,对不起,你就永远在这个箱子里作为回忆吧。”我捧着这只断了手臂的娃娃,轻声的自言自语道。

  我这个旧箱子里东西并不是很多,但每一样小东西都是与顾灏燃有关的记忆,比如这本日记本。我轻轻捧了起来,抚去微尘,轻轻的翻开,字体很幼稚,里面都是小时候心血来潮记的日记,并不是每天都记的,只是哪一天心情格外好写两段话而已,正中间两页中还夹着一块纸巾,我知道,那是顾灏燃擦拭过的纸巾,在泛黄的书页中显得还是很白,一如既往。

  我轻轻叹口气。没什么好怀念的了。我把日记本,还有别的小东西整了整,然后重新合上箱子,继续把它摆回了床底,一切都重头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