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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大爷接过来一看,“啊?”了声,便道:“姑娘,你还去三号别墅呢?走吧,没什么大事甭去了。”

  方桐咬了下嘴唇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潜意识里总觉得会出事。

  “退房了,租户不租了。”大爷摘下老花镜,话戛然而止。

  “不租了?这房子不是吴南枭的吗?为什么不租了?”她话里有股怒气,她觉得自己被骗了,打了一辈子鹰最后让鹰叼了。

  大爷又戴上花镜看报纸,闲散地说:“我说姑娘,你跟我急也没用啊。我就是个看大门的,物业经理跟我说不租了,其他的我也管不了。再说了,外交公寓的房子都是租的,没有卖的,这儿的房子是国家的。”

  “那三号别墅的人呢?他们人都哪儿去了?”方桐问。

  “我也不知道啊!那户租户里的工作人员流动性挺快的,哧溜哧溜老换人。有时候三更半夜还有女同志找上门来汇报业务呢。”大爷好像在说单口相声。

  见方桐还愣在原地不走,大爷用手向园区里面指,说道:“过来过来,你看看,那女的都来找好几天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透过玻璃,方桐看见茵茵站在三号别墅前正和物业工作人员交涉。

  她走过去,茵茵看见她来了,眼里一汪苦水,神色黯然。茵茵比前些时候更加瘦了,不光眼窝塌陷了,两腮也往里抠,脸色黄黄的像敦煌的泥菩萨。

  茵茵拉着物业一位女经理不停地问:“搬到哪里了?如果您知道一定要告诉我。我找他们真的有事,真的。”

  女经理怀里抱着个档案夹子,无可奈何地说:“您来了好几次了,我们能解释都解释过了。我们作为物业有义务替租户保密,他们的情况我们确实也了解不多。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茵茵摇着头,眼里闪着光:“无能为力?什么叫无能为力啊?”

  女经理道:“您跟我们说他骗您钱了,您又没有证据,我们也不可能帮您找人,您说他电话都关机了,除非您手上有字条,录音也行,我们可以帮您报警。”

  “他拿了我三十万还用证据吗?要什么证据?我本人就是证据!太欺负人了!太过分了!钱呢,我的钱呢?”茵茵失心疯一般用沙哑的嗓音咆哮着,声嘶力竭差点儿喊破了音,她涨红的脖子上青色的血管胀着、鼓着、准备崩裂着。

  坏男人是海洛因,明知道他有毒,只要吸一口便上了瘾戒不掉。有他在的时候还是正常人,他走了,就像没了骨头的瘾君子,忍受着撕心裂肺的折磨。

  茵茵的喊叫声像刀子一样戳在了方桐的心窝里,可她却不敢叫疼。

  女经理像是怕了茵茵,规避地说:“我们帮您报警,找警察来,警察会解决的。”

  “他去哪儿了?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茵茵潸然泪下,俨然一个失了丈夫的寡妇,身子一软蹲了下去,她的手环抱着膝盖,头埋下去哭泣。

  方桐不想再瞧不起茵茵了,她走到茵茵身旁,安慰的话却无从开口。茵茵还在啜泣,泪水从哭肿了的眼睛里不停地流淌,她拉着方桐的手,哽咽道:“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自己了。我找不着他了,找不着了。”

  朦胧的月色刚刚晕染开,把方桐的衬衫映成了月白色,茵茵在这个城市里六亲无靠,她只有将方桐的手偎在脸上,紧紧拽住那月白色的袖口。

  凉风一阵阵吹来,心里的疼一捧一捧涌上来,方桐想:我干吗哭啊?骗的又不是我的钱。在她眼睛里,分明有泪光在闪。

  红蓝相间的警灯在不远处闪闪烁烁的时候,纵是有万分惆怅和不忍也是要离开的,她不想牵扯进去。如果吴南枭真的因为诈骗跑路了,警察难免会找她做笔录,毕竟近期她也是频繁接触过吴南枭的人。她还要去美国深造,还有很多舞台等着她去表演,怎么能给自己找麻烦呢?

  她抽回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步伐很快。茵茵还在身后哭,她逐渐什么也听不到了。

  在美国的时候,每到礼拜日,教堂里的基督教徒做完祷告会跟唱诗班一起唱些教会歌曲。方桐住的地方在学校附近,学校里就有一个教堂,偶然路过的时候,总会听到哲学系的一个黑人教授弹着钢琴唱一首教会歌曲《Amazing Grace》,听久了,方桐也会了。

  曲子早是了然于心的,不用谱子,旋律自然顺着手指流出。在教堂外面听的时候,每次都会觉得圣主知道自己的心声,圣主在不远处正微笑着,通往天堂的路仿佛在脚下。可是现在,她脑子里感知不到主的存在,总是闪现着茵茵哭着说:“我找不到他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自己了。”那哭声萦绕在左右。弹琴的手指错乱了,琴键乒乓一阵乱响,她实在弹不下去了。

  方桐双腿“咕咚”跪在地毯上,双手交叉合十在胸口,家里没有十字架,没有《圣经》,她只能对着上方一盏灯祈祷。灯为黑暗的屋子带来光明与温暖,任何的光明都是一样的,要照彻人们心底的黑洞。

  “万能神圣的主啊,我以基督耶稣的名义祷告,请求你快点儿复活吧!拯救我们!感谢你赐予我们的温暖和力量!阿门!”她不断祷告,她相信主能带领她走出阴霾,远离这场是非。

  可是谁来拯救茵茵呢?谁又来拯救吴南枭呢?

  那夜,方桐辗转难眠,汗湿溻溻黏在背上。没出国之前,一到周日她就陪着姥姥去教堂做礼拜。那圆圆顶子上的十字架似乎是教徒们的源流之地,他们虔诚地诵念,虔诚地祷告。姥姥的脸上充满喜悦与感激,方桐问:“姥姥,主是谁?”

  姥姥银白的发丝闪闪烁烁,她会心地说:“他是我们的父亲,他爱我们每一个人。”

  方桐似乎难以置信:“可是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主也能管吗?他如果爱所有人,世界上就没有杀戮和战争。”

  姥姥用食指抵在唇边:“嘘!桐桐,你听到了什么?”

  高挑的穹顶镶嵌着彩色的玻璃,上面的图案是马丽亚怀抱着刚出生的耶稣。圣母像天使一样美,金色的卷发垂在胸前,她是如此爱她的孩子。

  姥姥拉过方桐的手,嘴角的笑容像朵莲花,她说:“在这里我们能听到天使的声音,看见太阳的光芒,不再迷路。”

  “姥姥,耶稣也许管不了那么多人。”

  “不要管主能不能听到,你只要去爱每一个见过的人,不幸的人要相信总有一天光明会降临。经历过痛苦,才能真正体会别人的痛苦。有过失去,才能感恩所拥有的一切。”

  这一年的秋天特别短,十月中旬,寥落的枯叶就被一场北风吹落了。京城的街巷里散落着残缺凌乱的落叶,被风卷起的叶子抱在一起在墙角打转,飞散到院外的街上,落在行人脚下,路过的人不经心踩上去,叶子立刻粉身碎骨。

  干燥的空气让人难受,快到立冬的时候好不容易盼到一场秋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下完雨气温骤降,空气一下子阴冷刺骨,随之而来的是久久不散的漫天大雾。

  阴霾肆虐地笼罩着北京的上空,出门就能闻到一股煤烟味儿——呛嗓子辣眼睛。好多网友都发帖子说北京空气中的可吸入颗粒物超标了,空气质量严重污染。呼吸科的专家也站出来说话,说这种体积大约是人体头发丝二十分之一的可吸入颗粒物能经血液直接到肺泡,导致肺癌的发生。后来,环保局发言人解释说,北京的空气是有些污染,只能算是中度,请大家不要担心。

  网友和政府再怎么唇枪舌剑,老百姓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出门的人戴上了口罩,老人孩子得了呼吸道疾病只能去医院打点滴。

  妮娜的嗓子就像被火烧了,火辣辣地疼,脸上还暴了一层皮。开始她认为是天气干燥的原因,索性用遍了名贵护肤品,但效果不明显,后来还是有学问的老妈告诉她,这是肺热的症状。妮娜断了肉食,每天喝几大杯鲜榨梨汁外加上一天三次川贝枇杷膏,过了十来天,逐渐好了。

  美颐属于寒性体质,情况跟妮娜相反,下雨那天晚上穿少了点儿,又在露天吹了风。回家后就觉得浑身骨头节酸胀,一量体温也不发烧。

  她以前无意中认识一位老中医,他从不去任何中医馆坐堂,也不开私人门诊,找他看病的全是靠朋友之间的口口相传,除了麝香、虫草、犀牛角之类的名贵药材以外,看病的药费从来不跟朋友计较。老中医说现在药贩子倒卖假药哄抬药价,中药市场上流动着不少假药,别人可以说他的药材贵,但他进的绝对是真药。

  美颐拖着病病歪歪的身体去找老中医,他一把脉就说:“没事,受寒了。”然后,他给美颐开了一副药方——散寒汤:

  葛根25克,桂枝9克,白芍12克,甘草12克,红枣5枚,生姜3片。

  沸水煮开后稳火煎20分钟即可。

  美颐按照这个方子喝了两天,没想到酸疼竟然好了,尤其是小腹还有温热的感觉。

  初冬的深夜,窗外的树叶在寒风中沙沙落下,路人形色匆匆。美颐蜷缩在温暖的被窝儿梦正酣的时候,手机在枕头旁边一个劲儿地振动,她在迷迷糊糊中伸出一只手,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手机。接起来“喂”了两声,没听到说话,只听到海浪一阵阵潮起潮落的澎湃声,那声音犹如从万丈深渊里发出的轰鸣,深夜里不免让听到的人唏嘘。

  美颐突然清醒了,她坐了起来,会是谁这么晚在海边打来呢?她的思绪飞一样缥缈着,却听到方桐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吓一跳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