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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春闱旧事(三)


一个月匆匆而过,如今已经是三月十八了,又是一年放榜的日子,这对某些人来说,很重要,我也期望我能够高中,现在倒是后悔最后一科的十字,如果让我早点遇到她,或许我会早点改变主意,我现在又害怕没能够题名于榜,当日夸下的海口,又何以兑现?若不能中试,岂不是又要害人一命了?在房中踱步而久久不能平静,没过多久,我的房门被拉开,而外面却是耳熟能详的鞭炮声,难道是我高中状元了?便问道:“掌柜的,这是?”掌柜的一拉开门就一把拉住我,像是怕我跑了一般:“快跟我去楼下!”一旁的伙计见我有些错愕,便是迫不及待的想我报喜:“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赶快下楼去接风洗尘吧!”掌柜也是七嘴八舌地一路上说了很多:“大人,可一定要为小店题上一笔,重新为我这小店提个名,好让我这个破店上个档次啊!”

我虽然是被搞得一头雾说,但还是隐约感觉到了。跌跌撞撞地被拉扯到店外,接承了来自朝廷送来的贺礼,但我此刻的心情却是一喜一悲,喜在平怨申屈,悲在亡国遗臣。但又转念想到了禅师的话“缘来缘去皆由缘”,我又何苦再扰自根尘。况且,我若是能够被召入翰林学士院,怕是天下藏书都会被我看尽,我又亏了什么呢?

当天晚上申时七刻,我就到了礼部,今年取的进士还算挺多,门口聚集的十几位新科进士大都是穿得体面很多,不像是我光尘黯淡,还没什么闲钱置办新衣,况且我还要过生活,也只能穿得这么糟蹋地参加这个宴会,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向我投来了诧异的眼光,还有些人窃窃私语地在背后议论着我,想必是看我这幅穷酸样,也不想搭理吧。

唉,这世道就是这样,没出身的人只能收到这种待遇,也罢,往后少亲近的为好,我摇了摇头,有些失落,但是让我感到惊喜的,却是向我走来的那个看上去清秀可嘉、一表人才的青衣书生,弯腰向我询问道:“兄台可否与在下一谈?”大概是他看出了我的尴尬孤寂,也便没有回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敢问兄台进士第几?”他倒是听了这话有些不开心了,道:“兄台此话可是有些不悦了,难道兄台也是以出身断人不成?”

我倒是对这个人开始产生了些许兴趣:“公子所言极是,见笑了,在下周宗,失敬失敬!”旁边的人都说我是周宗,倒是全都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我,有些人甚至是后悔没能和我搭讪了,就连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讶异,眼角浮现出有一丝惊叹,略有些敬意,礼敬于我:“原来是登科状元郎,真是有些失敬了,在下钟言莫。”

“诶,你看,言莫兄岂不也是迂腐了?”

“哈哈,真是臭气相投,周兄教训的是!”

“诶,周兄岂不太见外?叫我筐筥便是!”

“周兄果然非凡。”

“你看你,又来了……”

“哈哈”

……

我和他倒是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一路上畅谈了很久,也知道了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他位居第二实属有些遗憾,当谈到第三场考试的时候,言莫兄还是对我的举措,大为诧异,仅仅以十字“箴言”就登科及第,真是罕见,其实我也诧异得很,问什么状元偏偏是我,我们互相也聊了些东西。原来樱桃宴还有两刻就要开办了,而我差不多算是最后几个到场的,所以在我进来的时候,看我穿成如此,哪像是进士第一的状元郎,便也没人待见,更说不上寒暄了,但是有人听得我是今年的状元,却是在我和言莫兄交谈时,会过来问候几句,但我大都也是敷衍而过。

听言莫兄说此次的宴会也算是皇上和礼部一同举办的,目的是为了促进进士之间互相了解,自然是皇上也会亲临,此次也将宴会摆在礼部内秦淮河的樱桃宴苑,但这樱桃宴苑又与礼部不同,便是要从前门绕出,所以出于安全的考虑,等会核实考生的身份。果不其然,听得三声铜锣响起,便有宦官指挥着考生们列好两列长队,左右各一位学士一一检查考生的考好牌码和考试当日试卷所写内容,等到学士都已经检查完毕之时,便可让考生们全部进入,最让我值得欣慰的,便是没有按照排名入宴。

走在前往樱桃苑的路上,时不时的从道路两边的百姓那里传出欢呼声,更有甚者,扬言要将女儿嫁给状元郎,当时我的老脸就不知道往哪里搁了,一阵潮红,其他人也时不时的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诶,真是名动山城惹闲烦。差不多走到了樱桃宴苑的范围了,耳边总算是能够清静一些了,因为这里有御林军的把守,也是出于对于皇上安全的考虑,才会如此。

没过半会,我们就到了这里,进入了樱桃宴苑的正门,樱桃宴苑算得上是气派的,假山、花园、河流、楼宇、亭台,可谓是称得上是御赐花园了,平日里这里也是达官贵人宴请宾客的地方,皇上也会偶尔微服此地享享民间之乐。而近日这里也被皇家所承包,会有接连五天的宴会,所以这里除了在这里原本的厨师,还有为了做一些特定的菜而留下来的御膳厨师,其他的便都是宫女和太监,而宫女们除了负责卫生有时还会偷懒玩乐。

所以每当我们走过的时候,除了总是羞涩地低着头正在打扫的宫女们,还有的就是偷懒玩乐从假山的孔洞之中偷看的,更有甚者还时不时地传出一阵阵嬉戏声,像是在说,“这以后定是你家相公!”,也难怪,在这寂寞的深宫之中,偶尔难得的机会出来,总是会新奇的,深宫虽有华贵,何尝又不是一座牢狱呢?避开不谈这些,倒是还有些进士貌似是对一些宫女的美貌招架不住,暗送秋波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种似是苟且的场面,就会带给我一种别样的滋味,我并不唾弃,反而也有些情欲在其中,更想尝试一下,大概我可能也算是属于这一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