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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爱的初告白vs危险预兆


  视线焦距努力从杀气腾腾的任西顾脸上移开,他的气场超乎意料的强大,我丢脸地讷讷说不出话来。

  “你再说一次,”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从齿缝挤出话,“……失恋?”

  我低头做忏悔状,完全被他的气势唬住……

  等等,老娘为什么要心虚?黑线了下,于是我又抬头理直气壮道:“那又如何?你摆什么脸色!”

  “很好。”他不怒反笑。

  我觉得事情大条了。几年后他向我坦白,那时他震怒的是:明明已经每天严防死守,把我看管得固若金汤,我究竟是何时在他眼皮子底下“恋上”,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失恋”的?

  “不要太过分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他是怒急反笑,我是恼羞成怒。

  他闭了闭眼,深吸口气直起身,“很好,我没有资格,非常好。”

  我小心地退了一步,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睡衣只是随便披着,完全没扣上,从我的角度能看到他结实的腹肌和……和从牛仔裤里探出点边缘的黑色内裤。看来他之前在小憩,听到我的开门声后立刻惊醒过来找我。

  “那个……”一时意气之后,我只会贫瘠地道,“有话好好说……大不了,下次有喜欢的人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每次当他发飙时我基本上都实行甩一鞭子后给个糖果的政策……好吧,这次也许有点不管用。

  他握紧拳,定定看了我好半晌,咬牙道:“我真是疯了才会——”话到一半又蓦地停住,甩头摔门而去。

  我咬着唇盯着紧闭的门,心烦意乱。

  很多人说我情商低,我想我这不是低,只是比较死心眼,认定了一样东西后不撞南墙就不回头了。

  就像当初不明原因地喜欢上吴越,就像当年一厢情愿地决定把西顾纳入翼下保护,就像认定了西顾只能是可恨又不可爱的邻家弟弟……

  他们的角色一旦在我心中定位,便难以突破。

  说了我是个死心眼的女人,但也有遇上意外的时候。

  于是对着这个无可奈何的意外,我只能叹息,像我这样的性子,被突破了心防,便是一辈子了……

  第二天西顾照常来我这儿蹭饭吃。

  我在厨房边给他做早餐边瞅瞅他的脸色,只觉得随着他一日日长大,性子倒是越发莫测了。

  “好了没有?”他拧着眉催促。

  我埋头给西顾大爷送上菜,而后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面面相觑了几秒后他继续低头吃早餐,我只手托腮干咳一声,“西顾,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他头也不抬,“没有。”

  “那……你是不是在生气?”

  他板着张脸,“不是。”

  我哀怨地看他,他眉峰不动地无视我,冷气压持续到了月底。

  深秋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不需要他再添砖加瓦了。我抹一把脸,青春期的小男生真是喜怒无常啊,希望以后有娃时叛逆期别太折腾我。

  “组长,”旗下的组员叫住我,“这位先生已经打来三次电话,可是问题还是无法解决……”

  她是个大学刚毕业的新鲜人,第一次遇上这种投诉的电话会慌张是理所当然,只知道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嘘了口气,“把客户的姓名资料给我,我来解决吧。”

  做牛做马了一年多,我总算也升级为组长,当年的主管现在依然是我的顶头上司,不过眼色态度明显好了许多。

  其实做组长有什么好,虽然每天不需要再追赶完成话务量,但改成了整天不断追着组员要所有人的话务量,晨会也日日不间断,并且专门接收疑难杂症,若是能成功解决吧,他们自然想当然,毕竟是组长嘛,很正常。但若是解决失败,就无法服众,组员也会腹诽组长无能,最要命的是要时刻关注众多组员的动态,没办法,只要任何一个组员出了错,我都是被问责的那一个……

  因此组长这活,除了薪水多了那么一点点,工作量、心理压力、背负的责任等负荷量实在太大了,划不来。其实我私心里还是比较喜欢做小弟,头顶有人罩着,虽然钱少了点,但工作比较轻松。

  人生变幻无常,谁料几年后我的大脑突然变异,专心致志地跳槽做经理去了……

  好了,回归正题。

  在貌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的日子里,时间一步步走到月底。

  任西顾的生日恰好在周六,周五这天晚上,任伯父和任阿姨一前一后到家里看他。

  我和老妈作为这几年照顾他的重大功臣,喜帖自然各接一份。周六这天一大早,摇铃声和念经声就开始在隔壁响个不停了。

  我扒拉着门看过去,只看见西顾脸色臭得一塌糊涂,冷冰冰地按照那道士的指示抱着宗主牌位绕着法坛和家门走了一圈,脖子上和手指上的金项链、金戒指横七竖八,我看他面有杀气,这道士据说是西顾他爸特意从老家请上来的,为了彰显职业,他已经开坛做法事折腾了快三个小时。我猜他如果还要再继续折腾下去,濒临暴走的任西顾绝对不介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殴打高人。

  他看我幸灾乐祸地趴在一边,狠狠瞪了我一眼。

  估计那身煞气起了决定性作用,法事在十分钟后终于宣布结束了。我看他一上午又是忙法事又是随父母在众多亲戚中游走便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先回房睡觉,等傍晚他忙活得差不多时再过来。

  才不过下午四点,他就狠狠来捶门。

  “怎么这么早啊……”我晕乎乎地开了门,一路拖行到浴室去。

  他没等我洗漱完也直接进了浴室,我在浴室的镜子前看到他的身影,不由道:“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出去,我很快就好。”

  他却没有依言出去,而是冷不丁地突然从身后俯身环抱住我的腰,闷闷地道:“萌萌,我已经成年了。”

  我拍拍他紧圈着我的手,“别撒娇,在法律上你还要再过两年呢。”

  他半晌没说话,只是狠狠地加大几分气力收紧我的腰,“……有时候还真想掐死你干脆一了百了。”

  晚上的生日宴是在市里最大的酒店举行的,几年没见人影的西顾他爸倒是牛气哄哄,包下一整层讨好儿子。

  两夫妻在酒店门口一左一右地立着,分别接待双方的亲戚朋友。

  西顾拉着我的手到场时已经过了时间,任叔叔横眉冷对,任阿姨倒是还算可亲地招招手,叫我们快点进场。

  我悄声道:“今天好歹是你生日,迟到让同学在那儿傻等不好吧?话说……咳,你有请朋友吧?”其实我比较想问,有人敢和你做朋友吗?

  西顾从头到尾一直阴着张脸,道:“也就一个人,他不介意等的。”

  哟呵,不错!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我还想再问,一个瑟缩在楼梯口似乎随时准备望风而逃的身影登时映入眼帘。

  “任西顾。”西瓜头看到我们,苦着脸道。

  任西顾扫了他一眼,“等很久了?”

  西瓜头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刚到。”

  看到这模样也知道是任西顾为了应景随意钦点他到场的,可怜他也没胆子反抗,就这么欲哭无泪地过来了。我给了他一记同情的眼神,“你是西顾的朋友?很难得他会有朋友,在学校也辛苦你照应了。”

  他不好意思地道:“不会不会,西顾他……嗯,很强,不需要别人照应的。”

  任西顾臭着脸给我们做了个介绍,食指一点西瓜头,简明扼要道:“他是西瓜太郎……”

  西瓜头苦着脸小声纠正,“我不是西瓜太郎,是泰朗……”

  任西顾直接无视他,右手拉着我对西瓜头……咳,是泰朗道:“你不需要认识她,叫她姐姐就行了。”

  泰朗乖乖地叫:“姐姐好。”

  我一阵欣慰,什么时候西顾能这么温顺就好了。

  任西顾一紧我的手,“看什么看,走啦!”

  粗鲁地被他一道拉进大厅,他领着我径直往靠窗那一桌走,“这是你们的位子,我回头和我爸招呼一下。”

  我远远看了眼任叔叔青青的脸,原本每个酒宴都会专门空出一桌作为寿星的朋友们的专场,其中父系母系包括三代内宗亲分别各占几桌,最后就是父母双方的私交好友合占两桌。

  但今日,放眼整个偌大的会场,只有西顾朋友这一桌,恐怖地只有两个人,其他全部爆棚,我想我可以理解任爸爸的心情。

  宴席头一个钟头西顾一直在各个酒桌前敬酒,我百无聊赖,随意巡视四周。

  蓦地,在亲戚那一桌看见高中时的老同学任金笙时我愣了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她也看到了我,我今天衣着鲜丽些,画着淡妆,和高中时期的阴沉模样差距有些大,但她显然还认得出我,远远朝我微笑一下,点了点头。

  我心中突然莫名涌上点冲动,也许是许久未见到老同学,也许是因为其他……不可否认,那时候的任金笙一直是所有人想要超越的目标,但一方面想超越她,一方面也会下意识地觉得,若是无法超越也是理所应当的。

  随着任西顾一日日长大,有什么东西也在我们之间慢慢变质、发酵……有时候不理会,未必是因为没有发觉,而是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面对。

  我想我需要求援……

  “好久不见了。”

  这句话很老土,但无疑是所有多年未见的故人打破生疏的最佳台词。

  她也微笑着,“好久不见。”

  虽然我们有罗莉这个共同的朋友,但高中时代我们几乎没怎么交谈过,我有些窘,刚才光记得把人叫出来,但怎么起头还没有想好。

  她问道:“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我报了公司名,汗颜道:“只是一个小客服组长。你呢?”

  “我现在是最没出息的一个,”她爽朗地笑道,“毕业后开了家小咖啡馆混日子。”

  我“哎”了一声,很惊讶。原本以为她这样的牛人毕业后若不是做什么企业精英,就是自立门户开始创业,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开店做老板可以理直气壮地剥削员工,像我们这样就是被剥削的份了。”

  话题终于打开了,我和她怀念地各自交流当年我们年级的各大绯闻八卦,牛人果然是牛人,就连搜集八卦的劲爆程度都比一般人剽悍,话题慢慢转到大学时期和这两年的就业形势,我做不经意状,调侃道:“你现在有男人吗?”

  她神色坦然,“没了。感情这玩意儿太伤神,现在一年比一年老了,没那个心力去经营。”

  我心有戚戚然,只道:“总不能独身一辈子吧?像我们这样的独生女,怎么也得留个后。”

  她皱眉,“我知道,只是有点倦了……”突然偏头定定看了我一阵,“怎么,有烦心事?”

  我扒拉一下头发,“你说,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你会不会做?”

  她挑了挑眉,“感情的?”

  我犹豫了下,点头。

  “我不能给你建议,这种事外人给不了太多帮助,关键看你自己能不能走出来,”她直言,倒是立刻知道我的来意,只是淡淡忠告,“女人有时别被感情冲昏了头,对自己好一点。”

  我咬了咬唇。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任西顾突然从大厅绕到阳台上,不爽地拧着眉,“找了你大半天了,怎么一声不吭地突然离席?”

  他揽住我的腰想将我带回大厅,当着任金笙的面做这样亲昵的动作让我有些尴尬,直觉地拍开他的手道:“不好意思,他是我……”

  “西顾,”任金笙摇摇手,对西顾的无礼倒是不以为忤,静静地看着我们,戏谑道,“怎么了,看到你堂姐也不打声招呼?”

  西顾被我拍开手后表情明显多云转阴,只草草敷衍地对她点点头,就硬拉着我出去了。

  “萌萌。”

  她突然在背后唤住我,朝我招招手。

  我立刻毫不犹豫地甩开任西顾,道:“什么事?”

  她朝周身温度立刻陡降十度的任西顾坏笑了下,在我耳边低声道:“你的路不好走……”

  我愕然地抬眼看她。

  “虽然是自家堂弟,我还是要规劝你,对自己好些,未来会很辛苦。女人在这方面总是比较吃亏,拿一生做赌注这种事……并非人人都可以做到。”

  “我……”我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记得说,“……谢谢。”

  “说完了没有!”被抛在一边没人理会的西顾双手环胸,周身被阴暗气息环绕。

  “好啦好啦。”我咕哝着走过去,他继续生着闷气,就黏在我身边,不说话。

  我狠狠K一下他的头,“精神点!保持笑容,今天是你生日。”

  他不作声,脸上倒是配合地挤出一点点笑容,只是这笑容,让所有和他对视的阿公阿婆被狠狠吓到,拍着胸脯飞快地转回头去。

  我抹一把冷汗,背后却觉得被一道尖锐的视线刺得慌。

  面无表情地掉过头,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短发少女正目光锐利地看着我们,和我的眼神交汇后她举起酒杯,遥遥对我一敬,一口饮下。

  我想我莫非越活越回去了?

  生日宴后没多久,楚翘……对了,就是西顾的继妹,强势无比地转来F中,虽然不能和西顾一个班,但常常放学结伴回来,有时周末也跑来找他。

  我想我没有看错,这小姑娘确实对我抱着很大的敌意,这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和我争风吃醋,我只觉得啼笑皆非。

  快要期末考了,任西顾今年难得会安分地待在家里啃书,往常这时候他还是该干吗干吗,可气的是成绩竟然也不差。

  我从公司回来后打了个电话给他。

  “喂!”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楚翘的声音。

  “哦,是楚翘啊,”我淡定无比地道,“既然家里有客人就叫西顾不用下来了。”

  她那边还没来得及说,我就听到电话被西顾给夺了过去,“你现在在哪儿?到小区了吗?”

  “我到了。你不用下来,楚翘不是来做客?总不能丢下客人在那儿等着。”

  “啰唆这么多干吗?她也要走了!你到超市门前等我,五分钟后就到。”西顾颐指气使地安排完,咔嚓一声就挂了电话。

  我暗暗摇头,老说我神经粗,人家女孩子都追到家里了还这么无知无觉,他的神经已经可以和大象腿媲美了。

  慢腾腾地走到超市前,他果然已经站在那儿了。

  隆冬时节,他大概是刚洗完澡,头发湿答答的,内里就穿了件黑色背心,随便抓了件米白的羊绒外套,外套刚刚过臀,窄腰长腿地立在那里,很是惹眼。

  “怎么也不吹吹头发?”现在大冬天的,很容易偏头疼。

  他和我并肩走进去,不满地咕哝道:“不是你在楼下等着吗……结果速度居然比我还慢。”

  我无奈,行,欺负我腿没你长是吧。

  他一看到甜点立刻眼睛一亮,强制性把我拖过去,“我要奶酪。”

  我抚额,勉强保持住我的冷面形象,抓了两包满足他。

  于是西顾大爷继续点菜,“螃蟹、虾、鱿鱼……不要白菜!”

  我配合地放下白菜改拿青菜。

  他皱起眉,挑嘴地道:“我不喜欢吃青菜。”

  “别挑食,现在是长身体的好时候,你还想不想长高?”虽然现在已经够高了!

  他闷闷地别过头去。

  “楚翘真走了?不然我多买点菜。”

  他双手环胸,“走了。”

  “难得看见你会有比较要好的女性朋友,看来你还有救。”

  “她和那些软趴趴的女人不一样,”西顾倒是很坦率,漫不经心地拂开湿润的额发,“个性挺强,跟我也比较谈得来。”

  我对西顾倒是挺了解,他比较喜欢干净利落点的行事作风,那个女版任西顾和他一样强势凌厉的个性他自然比较有好感,毕竟没有人会排斥另一个自己。

  逛完超市回去后,我在厨房里忙活,他开了暖气把羊绒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只着一件黑色背心开始看球赛。

  我从厨房探出头,“去吹头发,球赛等会儿再看!”

  他随便摸摸头发,“都半干了。”

  我横眉竖目,“去吹头!”

  他不爽地沉下脸,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赤着脚吧嗒吧嗒地去浴室了。

  我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这些年都快被这个不驯的便宜儿子折腾得未老先衰了。

  “西顾,再过半年就高二了,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考什么大学?”

  吃完饭任西顾回屋里熟门熟路地把作业、课本全搬到我的书房,他霸着我的电脑桌倒也有模有样地看书。

  我半瘫在书房的沙发上,右手抓着这个月再度更改的问答讲义头痛地继续默背。不要以为只要入了职就圆满了,总部那边每隔几个月就要来个修方针改口号,更别提我这周刚被分配去带一个新人小组。

  现在除了要背诵问答讲义还要头痛该怎么安顿培训这批新人,首先还要为我们小组想个响亮点的名字。

  比如公司内部的“成功小组”“长胜小组”“雄鹰小组”等。口号也是诸如:长胜长胜,长治久胜。

  任西顾没察觉我的满腔怨念,只头也不回道:“你以后都在这儿发展了?”

  我点头,“差不多了,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也不怎么想挪窝。”

  他轻嗤一声,没再接口。

  安静的书房内只有他的笔尖划在纸页上的沙沙声,间杂着我手上厚重资料的翻页声。

  我背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向他,他的肩膀一日日宽阔厚实起来,虽然脾气还是暴躁得要命,但也让人慢慢有了安全感……

  眼皮渐渐地沉重起来。

  我不由伤怀嗟叹,难道真的是年纪到了的关系?当年我的体力和记性都比现在好多了。

  我不知是何时合上眼的,当我渐渐恢复意识时,只蒙眬觉得房内不同寻常地安静。

  小憩后的身体格外迟钝而慵懒。

  但再怎么迟钝,当我发觉手脚几乎动不了,身体也被什么给重重压住时,吓得登时魂飞天外。

  他的身子很烫,伏在我一入冬就冰凉凉的身体上像一个火盆般炙人……

  浑蛋,现在是睁眼还是不睁眼!

  我心中在激烈地天人交战。

  手腕被牢牢扣住,温热的鼻息从耳边萦绕到唇上……

  我心中怨念不已,引狼入室说的就是我……

  嘤咛一声佯装快要清醒状,我动了动肩膀和手臂,暗示他该放人了,我要醒来了。

  谁料这死小鬼竟然色胆包天,趁着这段时间立刻一秒也不耽搁,直接熊熊亲下来——

  我大脑瞬间当机!

  他似乎很激动,无法控制动作和激烈的感情……

  我的唇麻了,被他强势入侵的舌头侵入到口腔内部。

  无法呼吸。

  少年热情的拥吻快要让我直接和上帝Say hello了。

  他毫无技巧,只凭本能的偏头变换着角度吸吮我的唇,探入我口中的舌胡乱拨弄追逐我的舌头,耳边急促紊乱的呼吸向我沉重地压来……

  头几秒钟,我彻底呆怔住。待我的大脑恢复工作后就产生了强烈的愠怒和无以名状的羞耻感。

  不知是他狡猾抑或是巧合,在我快不顾一切地暴走之前他蓦地松开我,端正衣冠守礼斯文地在一旁坐着。

  这个吻前后持续的时间很短,不过数秒,若不是唇上的感觉如此鲜明,我会以为这只是一场见鬼的春梦。

  认还是不认?

  现在我觉得憋屈得整个肺叶都快爆炸了。

  郝萌,你活该!

  既然已经察觉那死小鬼还没有放下,怎么就不学着保持距离?活该活该,岁数都长驴身上了不是!

  再小的男人都是男人,叫你引狼入室,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引狼入室!

  最后还是没用地低吟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提心吊胆了很久,他到底没有再扑上来。

  不知是几分钟,还是一个小时,他温习完功课带着书赤脚回去了,在房门轻轻“咔”的一声关上的刹那,我霍然跳起来!

  脑袋一片混乱,我把自己关进厕所,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抱头闷叫。

  镜中那张脸都红透了,我抿着唇,口中尝到了淡淡的甜味,那是他餐后的甜点奶酪……我抓狂地站起来,疾步在厕所来回踱步。

  第二天早上六点,一夜未眠的我连早餐也没来得及做,丢脸地包袱款款跑去了老爸老妈的爱巢。

  “萌萌……”

  “萌萌!”

  我意兴阑珊地转过头,睇了钟意一眼,消沉地道:“有事?”

  钟意搓搓下巴,“还能有什么事情比吴越更能打击你?”

  关乎我清白贞操的大事。

  我忧郁地一瞥他,继续抱头纠结。

  午休时间不长,我看着钟意的侧脸,挣扎着要不要和他商量。仔细想来,虽然他平日总是吊儿郎当,但我身边能算得上信赖的也就只有这个花花大少了。

  “那个……”

  他挑眉,看着我欲言又止的表情,“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深吸一口气,“我……”

  “你爱上我了?”

  “你该去看病了。”我犹豫着,不知他是否会鄙薄我,“是……感情问题。那个,我是说,该怎么让一个男人对我没有兴趣?”

  钟意沉默了很久,“其实现在很少有男人会对你这么阴郁的女人有兴趣,当然,我和寻常男人不同。”

  我按捺着掐死他的冲动,“你倒是给我正经点回答。”

  “……我已经很正经地回答了。”他低声咕哝了句,而后道,“当一个男人对女人有微薄兴趣时,无论是拒绝或者是第三方因素都可以轻易让对方放弃,但是若拥有强烈的兴趣的话……几乎是不可阻挠了,越是推拒反而越会让他们有征服感。”

  我汗了一下,“真的一点方法也没有?”

  “那就是以毒攻毒了。男人最反感女人的,无非就是在矜持自重上的肆意,比如私生活混乱,”钟意耸耸肩,“不过现在的……也是很有市场的,所以……”

  我抚额,怎么都做不到私生活混乱,只道:“那若是出言拒绝……”

  “你拒绝过了吗?”

  我讪讪点头。

  “这不就是了。”钟意俨然是专业人士,“只有拒绝是不够的,若对方坚持不懈,你也只能和他长期抗战地耗下去,直到你们中的一个受不了地退出为止。还有一个方法挺稳当,不过如果保密做得好的话,也挺有用。就是远走他乡,不让任何人透露你的住址,男人嘛,什么甜头都没有吃到的很少会一直死心眼地等下去,你就不出现在他的视野内撩拨他,最多耗个一两年,他就会找到自己的第二春了。”

  我“唔”了一声,“成本太高昂了,实在万不得已时我会考虑的。”

  他蓦地露出笑容,双手轻抵在下颌,突然道:“怎么,那孩子终于忍不住对你出手了?”

  我恼羞成怒道:“没啦!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思想龌龊?我开工去。”

  他笑眯眯地朝我挥挥手,“对年轻人别太粗暴,青春期的少年也有如少女一般脆弱的心灵啊。”

  我头也不回,“滚——”

  手下的女员工在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后三三两两地聚在我身边八卦,“组长,你们在交往吗……”

  我朝这些春心萌动的姑娘们挥挥手,“去去去,都给我工作去,别惦记他了,小心连骨头渣子都被吞得没影。今天你们每人都给我完成至少两百的话务量,快去快去。”

  在一片愁云惨淡中我拢了几下头发,眼尾正瞥过一身黑衣——和我一样走阴郁路线的主管,一整天我连连朝她挤眉弄眼。

  估计被我看得发毛,下班后主管主动到我的座位前扯起笑,“最近的业绩不错,嗯……涨工资的事我会和经理反映。”

  哎,难道我渴求的眼神让她以为我想涨工资?

  “其实,主管,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是说……你平时是怎么让男人对你失去兴趣的?”

  主管:“……”

  “咳,我的意思是,你是怎么甩掉男人的?”

  她越发阴郁地看着我,“……还没有男人追过我。”

  在老爸老妈那儿蹭饭蹭了三天,这几日就连天气仿佛都在呼应我的心情,F市连续三天都是阴雨连绵。

  虽日日饱受他们的白眼,我自岿然不动。

  最憋闷的还有我变成了钟意的新调侃对象,有时就算吴越在,他也会欠抽无比地戏谑玩笑。

  对于吴越,我也只能努力地和他拉开距离,渐渐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他。有时我甚至会认为,或许是为了忘记吴越,我才会允许西顾刻意地接近,这想法很卑劣,但每个人内心的阴暗面总是无声无息地悄然蔓延……

  因此导致了今天这难以收拾的局面,也是我活该。

  五点半准时下班。

  我收拾完资料拿着雨伞随同事们一道走下写字楼。

  “咦,他是谁……”

  “公司里哪个人的弟弟吗……”

  临近公司门口,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我随口问刚从门外进来的人事部阿姨:“怎么了?”

  “谁家的亲戚吧,一个标致的少年仔,在外头等人。”

  我心里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走到门口时正看见靠在警卫室墙上,书包斜挎在左肩的任西顾,一时百味杂陈。

  他漫不经心地转头看见我时蓦地直起身,从雨中大步向我走来。

  我抿着唇,硬生生憋住想直接掉头就跑的丢脸冲动,悲叹自己也有被人堵在公司门口这一天。

  周围的女同事看着正凶神恶煞大步逼近的任西顾纷纷看向我,“组长,他是你亲戚?”

  我支吾道:“算我弟弟。”

  “我不是你弟弟。”任西顾已经走到我面前,冷冷地道。

  旁人看气氛不妙,忙出来打圆场,“哎,吵架了?萌萌你年纪比较大,多让着些……”

  我脸一黑,凭什么啊,年纪大就活该当包子?

  “大婶,别多事。”任西顾阴沉沉地垂眼看她,那恐怖的眼神把她吓得连退两步。

  我抚额,“有问题回去再说。”

  “回哪儿去?”他嘲弄道,一脸山雨欲来。

  我没回他的话,直接打开伞出去。

  他在原地恨恨地停了数秒,不爽地低头跟上我。

  雨势越来越大,大冬天的,他也没撑伞,全身上下湿答答的。我嘘口气,停下脚步,“西顾,你的伞呢?”

  “今天没带伞。”

  “你是故意的吧?”我直接挑明道,“这几天都是连绵阴雨又不是突发暴雨。身体是你自己的,不要以为苦肉计任何时候都行得通。”

  他站在我跟前,低声道:“那对你呢?对你行不行得通……”

  “你别拗了好不!”我瞪着他,暴雨哗啦啦打落地面的喧闹声让人心烦意乱,最后半妥协地抬高手让他进来,“自己接着伞。”

  他身量和我相差悬殊,撑着伞时故意朝我这边倾斜,湿漉漉的身体也尽力不触到我的套装半分。

  我看着他被冻得发白的脸,揉着太阳穴又开始头疼。

  人都是有感情的,我从他才到我的肩膀那么高,到后期,几乎可以说是我一点一点把他给喂养拉拔到现在的一米八。

  照顾他这么多年,把他给养得高高大大,这种感情难以形容。我是独生女,也许这就是有了兄弟姐妹的感觉,竟也照顾成自然了。

  因此面对他的恋慕,我心中充满了罪恶感和羞耻感。

  我们直接在路边拦了的士回去。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到我干燥的套装和全身上下好像都浸泡在水里的西顾,爽朗道:“少年仔,小小年纪很疼姐姐嘛,就该这样,男人就该疼女人。”

  西顾没吭气。

  “现在的少年仔大多软趴趴,上次我在机场那边载了个染红毛的,啧啧,还化妆涂口红,阿伯我年纪不轻啦,是我家的小孩一定吊起来打……”

  司机大叔实在健谈,就算西顾不怎么搭理,他也能自言自语地一路到了我们小区楼下。

  付完钱我打开伞出去,西顾从车内出来时推开我的伞,“也就三两步路,反正也淋得差不多了。”

  上楼时我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开了自家房门后见西顾还傻愣愣地在我身后跟着,不由怒道:“还不快回去洗澡换衣服,想早点死我也懒得拦你。”

  他定定看了我半晌,确定我不会又突然跑了,才掏出钥匙去开门。

  估计他是火箭速度,不到三分钟,玄关处又传来电铃声。

  我一看他依然还是那副标准的落汤鸡扮相,不由汗了,“你还不去换衣服?”

  他臭着脸,“我去你这儿洗。”

  “……”

  我青着脸犹豫了下,反正这事早晚都要捅破,干脆就在自个家解决吧。我侧了身让他进屋,“脏衣服你自己扔洗衣机。”

  他也没跟我客气,点点头,赤着脚一步一个水脚印地吧嗒吧嗒走去浴室。

  我在厨房煮了锅姜汤,顺便拿出几个布丁放在桌上给他当甜点。

  西顾套着T恤从浴室内出来,嫌恶地皱眉,“我不喝姜汤。”

  “我放了很多红糖,够甜了。姜汤祛寒,你好歹给我喝点!”

  “你以为只要是甜的我就都喜欢?”

  我沉下脸,一瞪眼,“坐下!”

  他不甘愿地臭着脸一屁股坐下。

  “喝汤!”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我坚决无比地瞪回去,

  任西顾不悦地将汤匙碗筷撞得当当响,舀一勺汤汁小心地吞下去后,皱起脸,把汤匙扔掉,眯着眼捧起碗仰头在十几秒内全部清空。

  我忍俊不禁,差点伸出手摸摸他湿答答的头哄声“乖”……

  “给我。”他喝完后毫不客气地点点布丁。

  我把塑料皮揭开后递给他,一个布丁大概有小巴掌大,他吃完后愉悦地舒展了眉眼,我再推给他两个,他便安分温顺地坐在我身边慢腾腾地吃布丁。

  我支着脸偏头看着他,他是我豢养驯服的猛兽,但是我不得不推开他。

  “西顾,”我轻声道,“你该把视线转向身边的女孩子们。”

  他停下动作,专注地看向我。

  “我已经不是那么年轻了,”我认真地凝视着他,平静地道,“再过两年,我也要有自己的家庭。但是你不一样,你还小,你还能有很多的机会……但女人不一样的。”

  他攫住我的手,微微急促道:“你现在也不是很老啊,我不到两年也上大学了,到时候我可以一边兼职一边……”

  “不行,”我摇摇头打断他的话,“等你上大学,我已经二十六岁,到你大学一毕业,我已经三十了,毕业后你还需要工作、创业……我又能等到几时?”我轻轻抚摸他的头,“……我等不起的,西顾。”

  他不自觉地收紧手,微微握疼了我,“我可以在大学期间就工作,我会在毕业后一年内……”

  “这些现在还只是空口的大话。”我清醒而残忍地点出来,“现在的你没有资格许诺。誓言这种东西变幻无常,谁人能保证永远不变?你眼中的我,还算年轻,再过几年,等到你看见我脸上的皱纹,身边追逐爱慕的年轻女孩当真不会让你动摇?而组建一个家庭需要什么,你又想过了吗?你有心理准备负担承受组建一个家庭的重量吗?你也只是一个孩子,这些对现在的你而言,只是遥远的责任和未来,但这就是我所要迫切面临的,你能够给我吗?你能保证我的安定吗?”

  他渐渐白了脸,蓦然抱住我,却也清晰地知道如今的自己是给不了我什么,连承诺也不能,只是不断喃念着,“等我……萌萌,等我……好不好?”

  我没有作声。

  只是朦胧地,想起钟意曾经的警告。

  别一头栽下去,萌萌……

  他会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