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航向正东——一任大江东流去（终）
三面环山的一处小港湾，强劲的冷风如迈步前行的巨人嘶吼咆哮着发出“咚咚”的脚步声砸在码头的木质甲板上，在一阵吱吱呀呀的甲板扭曲声中呼啸着冲破海湾的束缚跃入大海怀抱，码头靠海的一端肃立着两人，国字脸的中年人目光扫过甲板伸展遥望至海天一色的碧空大海，那是属于他的广阔天地，仿佛变幻无尽色彩的奇幻恋人等待与他携手漫游，良久的沉默只有风声在耳边怒吼，踟蹰片刻，中年人开口了：“左伯伯，非常感谢您给我这次参演的机会，但是，，，”左行猛地回身对视，逼得钱向东将后面的话咽进肚子里，因为他知道左伯伯的怒火即将倾泻到他身上，左行在骂人之前有一个习惯动作就是怒目而视紧盯你的双眼，你稍有退缩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的呵斥怒骂，不过他为人耿直不阿，涵养极好，待人接物总是客客气气极少发火，但对至亲至信之人管束极为严厉，军事考核中一点点小毛病也会被挑出来放大批判，林夫人戏谑的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左瞎子”，意思是用眼睛瞪你不开口骂人也让人害怕，乱骂人还不如不如瞎了好，对于师母起的这个外号左行倒是坦然接受，林老的弟子遍布海军各个机关部门，能得到师母亲自“赠与”外号的有几个？从此，左瞎子这个外号就传开了。
钱向东曾经在左行手下做过参谋，这也是林老的意思让他在左行的火眼金睛里多历练历练，就是这样五年中愣是没挑出一点毛病没挨过一次痛骂，不是不想实在是挑不出毛病啊，不过今天看样子这顿骂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了，“向东，对你这次演习的表现我很失望，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样被你浪费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次演习对你的职业生涯意味着什么，就是不好好把握，啊宁愿当逃兵都不敢开一枪，我真是白教了你五年，你根本不配做一名中国军人，你在给中国海军丢脸抹黑知道吗？，要我说你不想在海军呆趁早脱了这身皮滚蛋。”
钱向东言语上也不甘示弱：“演习也不是耍花枪，漂亮就行，各型武器轮番上阵演练一番，大家你来我往激烈对抗，精彩纷呈，这就是您要的结果吗？实战中真的可能吗，我所知道的实战是有时你还没来得及还手就已经败了，未发一枪一弹船就已经沉了，就像高手过招一招定生死，实战没有所谓的旗鼓相当，伯仲难分，差异化，智能模块化，量级，广义化都应该是新形势下研究的新课题新方向，我认为在这次虚拟演练中，我的”差异战”理论得到很好的体现，不过我的理论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需要改进，左伯伯，改天向您好好讨教讨教。”
左行对连串的反驳惊骇莫名，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和他打对台，一想到钱向东作为我国第三代海军杰出人才中的翘楚能被林老如此器重确实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心中释然：“好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左行还要向他提点些什么，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左侧山岭后跃出一架灰黑色直升机快速趋近急停在二人头顶处，水面顿时水面掀起阵阵涟漪，机舱门打开甩下一团软梯，两人依次攀梯而上，直升机悬停半空中调转机头沿着海岸线朝北急速飞掠而去。
钱向东透过玻璃舷窗向下望去，急速掠过的海面在阳光照耀下发出炫目的亮光，一波波海浪轻轻拍抚着沙滩又急速退却，只余下些细沙碎石裸露残留，阳光变幻，目光移转光影变化间深黑色海水魔力一般牢牢吸引他的目光并变幻映出一幅幅图片：漆黑一片的海上猩红一片，战友濒死的嚎叫伴随着对讲机传来的急促呼叫：“067舰，请求对我舰炮火覆盖射击，我舰已沦陷，重复一遍，请求所有火力对我舰饱和覆盖，除指挥舱外其余已经被敌人占据，舱门正在被电弧切割中，重复一遍：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立即向我舰射击，永别了，战友。”一幕幕在眼前交织汇聚，冲击刺激他的记忆神经，思维逐渐钝化麻木，画面边缘游离出的一双双延伸扭曲的黑色触手将他拖入其中——拖入数月前那个凄冷的黑色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