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儿是在坐诸人中唯一坐着的女子,本来就已经够扎眼了,总有人往这边偷瞄。这下倒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她不禁有些紧张,怎么自已也要作诗吗？她哪里会啊!至于表演嘛……她回头瞄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承修,承修意识到她的意思,脸都黑了。r
珑儿一咬牙,心道,求人不如求己。便笑道：“小女子不会作诗,也并未带乐姬,愿罚酒一杯如何？”r
薛之远忙到：“我帮妹妹喝好了。”r
“既然未带乐姬,姑娘自己表演一个就是了。”一个白面书生语带轻佻说道。r
薛之远的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那书生见了不由有些瑟缩,席上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这时,只听珑儿笑着说道：“来诗会而不作诗的确不美,可小女子也实在不擅长此韵。”又仿佛为难似的说道：“不如这样,我来出题限韵,大家来一起来作,如何？”r
那白面书生忙道：“这有何不可,请小姐出题就是。”说罢,又偷偷瞄了薛之远一眼,众人见了也纷纷附和,气氛重新和缓起来。r
珑儿见他如此说,便道：“那好,我就以锦瑟姑娘名字为题吧。至于韵嘛,就以年为韵好了。”心道,我这可是帮你解围了,这亏可是你自找的。r
随即又转头对薛之远道：“只做诗却没有彩头着实无趣,不如这样,谁赢了,就把锦瑟姑娘送给他可好？”r
薛之远一拍桌子道：“好,既然珑儿妹妹喜欢锦瑟姑娘,就这么办了!”那口气完全是珑儿已经赢了一般。r
席上众人立刻兴奋起来,赢了就能得到锦瑟姑娘,实在是太划算了。一个个都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上官晟睿放下手中茶杯,默默的看着珑儿不语。锦瑟也不由自主的望向珑儿,目光有些迷茫。r
不愧是名家荟萃,只一盏茶的的功夫,就有好几个人起身念了自己作的诗,从在座人等的表情中就能看出,有几首作得很不错。那白面书生也作了一首,似乎反响也不错。r
珑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也已没有人再作诗了,便道：“小女子献丑了。”说罢,就起身朗声诵道：r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r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r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r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
高下立现。r
薛之远大叫：“好诗!锦瑟姑娘是珑儿妹妹的了,大家有异议吗？”众人互相望望,都没作声。锦瑟走到珑儿面前施了一礼,又走到她身后站定。r
厅中先是安静了片刻,随后又有人起了话头,聊到花魁大赛自开赛以来曾经发生的趣闻,厅内瞬间又热闹了起来,有舞姬上台跳起舞来,却没人再偷瞄珑儿了。r
珑儿此时已完全没了兴趣,遂向薛之远告辞。薛之远看她情绪不高,就安排人护送她回去,还送了一个精致的木匣给她,说是给她玩的。r
珑儿回到房间后就一头扎在床上,大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天已经黑了。她洗过澡,就坐在房里发呆。偶然瞥见桌子上放着的木匣,突然想起是薛之远送的,打开来看,竟然是一个玉扇坠,上面雕着一艘小船,一个女子站在船尾撑船,船头坐着一个男子,玉质极好,雕刻的也十分精美,似乎能感觉到有风拂过了女子的发丝。r
这是越人歌的景象吧？薛之远的确懂得讨女孩子欢心。珑儿拿过子瑜给的玉扇子,把扇坠安放了上去,没想到倒是十分契合,连玉质都一样。难道……不会吧,她记得薛之远只见过她用这把扇子一次,如果是为了配扇子特意制的,那他就可以升级为情圣了!转念又想起他在宴上随意讨要锦瑟的模样,立刻没了欣赏的心情。r
这时,有人来报,锦瑟姑娘来了,正在厅里等候。r
锦瑟看到了没戴纱帽的珑儿,不禁怔住。珑儿已经习惯了大家的反应,先和她寒暄了几句。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你也许想问,为什么我想把你要来。”r
锦瑟已经恢复了正常,垂下了眼帘,没有说话。r
珑儿道：“你也许会想,跟着李烨或薛之远对你来说都已经算是最好的选择了,反正不管跟着谁都无所谓。”锦瑟不禁抬起眼看着她,美眸闪动。r
珑儿接着又说：“我也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所以想帮你一次。你想回到李烨身边也好,跟随薛之远也罢,或者你看中了其它人,都可以去追随他,我只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这一次,你可以随自己的意思,重新选择一次。”r
锦瑟眼中已经闪过了水光,过了一会,才道：“那么,如果我想要跟随小姐呢？”r
珑儿摇了摇头,道：“连我自己的命运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根本不可能保全你。别说是保全你,就算是有人想要我,我都没有反抗的能力。”r
锦瑟摇了摇头,道：“我不用你保全,只愿跟在你身边伺候。”r
珑儿叹道：“你不明白,如果有人想要你,我什么都做不了,到时候,我为了保全自己,定然会把你送人,而那些人的身份也许远远比不上今日的李烨和薛之远,即便如此,你也愿意吗？”r
锦瑟郑重道：“即便如此,我也愿意。”r
珑儿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为何？”r
锦瑟微微一笑,道：“士为知己者死。”r
珑儿低下头,有水滴滴落在地面。r
送走了锦瑟,珑儿独自对着星光点点的河水发呆,夜晚的水面微凉,她不禁裹紧了衣服。r
“小心着凉。”一件衣服被披在了身上,她回头看去,正是子瑜。r
“我听承修说了诗会的事,你的诗作得很好。”r
“我根本不会作诗,只不过是借用别人的罢了。”r
“原来是这样。”听他的语气似乎并未在意。r
珑儿有些犹豫的道：“我答应了锦瑟,先把她留下来,等她以后有了想去的地方再把她送走。”又抬头看着子瑜,道：“这样可以吗？”r
子瑜怜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做主便是,她已经是你的人了。”r
珑儿没有笑,神色越加黯淡。r
半晌,她幽幽叹道：“如果有一天,有人想要我,你也会把我送人吗？”终于还是问出来了。r
一阵夜风拂过,水面微起波澜。r
子瑜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