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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雪梅飘香(3)


众人在旁瞧得惊心动魄,然而场上两人的武功,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当下均是想道:“人说武林世家夏家在江湖中名望远播,却也不是胡乱吹嘘的!”此时夏行天内力运转已久,满身蒸出一股股热气。那慕清瑶亦是周身白气蒸腾,好似笼罩在云雾之中,兼之衣袖飘摇,宛然出尘仙子。

二人各以绝顶内力相互缠斗,彼此交相追逐,无所不至。斗到“手太阳小肠经”时,夏行天忽觉慕清瑶内力陡涨,一股接着一股的阴柔之力绵绵而来。他心中咯噔一下,急催内力抵挡,却觉一阵乏力感涌上心头,内息一窒之下,差点儿便被慕清瑶压了下去。夏行天心中惊讶无比,想道:“难道这女娃儿还藏有后着?”他原本探出慕清瑶的深浅,满以为有了应对之法,谁料此时对方内力大增,他心惊之余,不免方寸大乱。

夏轩等人哪里知道此刻胜负之数已经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只道如今双方依旧僵持不下,唯见两人头顶白气蒸腾,凝成一线。夏轩越看越是心经,忧道:“爹年事已高,若是再斗下去,恐怕难免要吃亏。”这般想着,已是踏前一步,站在慕清瑶身旁,一揖,道:“慕姑娘,今日之事双方都有些误会,还请暂且罢手…”话未说完,便听慕清瑶淡淡的道:“我自清理名门府的杂碎,与旁人有何干系?误会之说,从何谈起?”说罢,左手衣袖一拂,将夏轩逼退数步。

众人见她这副蛮横模样,均是心头火起,一人叫道:“夏家小少爷,与这女人说那么多做什么?如今我们这里这么多的人,难道还怕了她?!”立时便有人附和道:“不错!如今这女人站在那儿动弹不得,我们兄弟从背后给她捅几个透明窟窿!”此言一出,在座众人便有人长身站起,往慕清瑶这里逼来。

夏轩一惊,忙道:“诸位稍安勿躁!”他护住慕清瑶身后,道:“众位暂且不要冲动…”可是他性子本就温顺儒弱,说话声音不高,在场的人又个个激愤难当,哪里有人理会他?眼看众人逼近,慕清瑶与夏行天已经斗到了紧要关头,此刻若是有人自外界打扰,莫说是重伤了她,便是随便碰她一下,那么她也定当落得个筋脉尽断的下场。

慕清瑶如何不知自己的处境十分凶险?奈何她如今进不得,退不得,饶是她一向于己于人都冷漠的厉害,此刻也不由得焦急起来。夏轩拦不住众人,也倍感焦急的时候,忽听一人冷声道:“诸位听我一言!”声震如雷,连绵不绝,惊的在场众人均是一怔。寻声看去,却是晋磊屹立场间,他以内力逼出这句话,将在场骚动的众人一时压了下去。夏轩见得晋磊发话,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晋磊对众人一揖,道:“今日这位女子来我夏家逞凶斗狠,众位鼎力相助,原是感激不尽。然我夏家虽不是名门大派,也还没有到任人欺侮的地步。我义父与这女子斗法,此刻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若是我等此刻插手,传出去了,须说我夏家以多欺少,欺辱一个女子。”众人均觉她言之有理,又听晋磊道:“在座的都是成名的好汉,想必也不会聚众欺侮一个女子吧?”江湖中人,无论名声大或小,最爱面子,晋磊此话可是说中了要害。众人经他这么一说,即便心中再怎么有怒气,也不好意思再在此时动手了。

他三言两语便将骚动的群豪压了下去,顾琬倩在旁瞧得分明,暗暗点头道:“磊儿在应付大事方面确是比轩儿来的干练了一些。”旋即又转头看向一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夏轩,轻叹一声,上前一步,握住夏轩的手,对在场众人微一福身,笑道:“拙夫与这位姑娘比一比武艺,诸位且放宽心。今日是拙夫大寿之日,酒席之上原也没有什么消遣助兴的玩意儿,此一阵,便权当拙夫与这位姑娘为大家助兴吧!”她言笑晏晏,却是将一场原本关乎性命的厮杀说成了助兴节目,众豪杰中竟有人以为这真的只是助兴而已了。

这边顾琬倩与晋磊暂且将场间局势稳住,慕清瑶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见此时虽然是夏行天处于下风,然而夏家一干人不愿趁人之危,实则是卖给自己一个情面。她生平孤傲,最不爱受人恩惠,当下散去两成功力,道:“再这么斗下去,你我两败俱伤!今日之局,便算我输了!”夏行天忽觉慕清瑶内力陡弱,此刻他若全力进攻,慕清瑶定是守御不住,然而他自恃身份,如何能做此卑鄙之举?当下也撤两成功力,道:“胡娘功力深厚,老夫佩服!”说罢,两人同时撒手,均是身子一震,各退一步。

夏行天面如金纸,蓦地呕出一口鲜血。众人均是一惊,但见他深吸口气,闭目凝神,过了好半晌,他的脸色方才有所好转。夏轩上前几步,急道:“爹,你怎么样?”夏行天睁开眼,摇头道:“无碍!”轻轻地推开夏轩,对慕清瑶说道:“瑶光神功,果然名不虚传。方才那阵,该是老夫输了!”两人均说自己输了,在场的人也没有几个能看的明白的,群豪心中一时各有想法。

或觉这瑶光岛果然名不虚传,连夏家门主也不是对手。或觉夏行天认输不过是谦逊之谈,那慕清瑶年纪轻轻,岂是他的对手?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唯有云溪心中暗道:“夏门主位居高位,却对胜负如此坦然,男子汉光明磊落,原当如此!”正这般想着,只听慕清瑶冷冷地道:“谁输谁赢暂且不说,这名门府的事情,你现在是管还是不管?”

夏行天心中一凛,那名门府包括贾源在内一共有六名弟子前来贺寿。如今这慕清瑶杀了五人,仅剩一人,他不想这女子如此毒辣,竟然定要赶尽杀绝。转念又想道:“名门府的弟子为我寿辰前来,却丧命在我夏家。我若不能制住这女子,日后却要如何在武林上立足?”心念及此,便欲再上前与这慕清瑶斗一斗。

忽见晋磊抢前一步,道:“义父,对付这个女人,何必用得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不若让我去会一会她!”原来他心思机敏,早已看出今日若是无法将这慕清瑶制住,那么日后夏家在江湖中便要名誉扫地。不禁思忖道:“今日若是不能在这里胜过她,江湖中人会说我夏家连一个弱女子也对付不了,还任由她在自家府中杀人离去。这等话若是一旦传出去,那么夏家百年来的基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晋磊看出夏行天受了不轻的内伤,若是再勉力出战,恐有不妥,当下请缨出战。夏行天却是微一皱眉,道:“你…”话未说完,但是从他的语气听来,显然是不认为晋磊是慕清瑶的对手。晋磊看出他的心思,道:“请义父放心,我自有分寸。”夏行天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亦不好当中拒绝于他,终是轻叹一声,道:“罢了,你便去试试吧!”

夏家中人,夏轩生性好文,不爱习武。其余弟子资质平庸,也不堪重用。其中只有晋磊天资聪颖,学武又是乐而不疲,于他的武功至少学到了五六成。此时他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让晋磊勉力一试了。

晋磊瞧着慕清瑶,道:“我义父不愿欺侮小辈,说自己输了,原是希望双方各退一步,让我等不再与姑娘为难。然而姑娘得寸进尺,在我夏家杀人行凶,即便义父有容人之量,不与你计较,我晋磊却是容你不得!”他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众人一听,又均觉这晋磊说的是事实,那夏行天不过是为了照顾小辈,所以退让一步说自己输了。一旦这么想了,更加觉得慕清瑶不识抬举,得寸进尺。

顾琬倩在旁对夏轩笑道:“你看你读了那么多的书,但是要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上两句话便都会紧张。反倒是磊儿比你会说的多!”夏轩却是皱眉道:“爹自己都说输了,我们又何必找那么多的借口。况且胜败兵家常事,便是输一阵又怎样?”顾琬倩瞪了他一眼,道:“小孩子又胡说八道!”夏轩被母亲训斥,当下只是吐了吐舌头,也不再说话。

二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晋磊已经与慕清瑶交上了手。但见晋磊凌空宗气,爪出如风,向慕清瑶罩落。使得却是夏家正宗的“神鹰七式”夏轩瞧得分明,不由喝一声彩。一旁夏行天也是暗自点头,忖道:“轩儿功力不足,不得这‘神鹰七式’的要领。也幸好磊儿资质不凡,否则的话,这门绝技带我这里却是要失传了!”这般想着,晋磊连使“飞击长空”、“鹰扬万里”、“啄目夺珠”等数招。他或抓或拍,爪式之中隐含掌法,一招连着一招,绵绵密密,排空而出,当真是雄鹰展翅,搏击长空。

然而慕清瑶只是冷冷的瞧着来爪,前一步,后一步,似退还进,身法飘遥,如在晋磊的爪前翩翩起舞。群豪瞧得心惊,叶兆忍不住嘀咕道:“这他娘的!大白天见鬼了?!”云溪在旁摇头道:“翩若惊鸿,移形幻影…当真是出神入化,大象无迹!”叶兆瞪了他一眼,道:“云老弟,这时候在这里吊什么酸文?!”云溪却只是不理会他,兀自为晋磊担心起来。

晋磊一口气攻出三十多招,却是没有沾着慕清瑶的一片衣角。自己反倒觉得胸闷难当,血气翻涌,知道若是再这么打下去,慕清瑶便是不出手,累也要累死,当下大喝一声,足下停顿,满天乱抓,十指破空有声。慕清瑶绕着他的身子游走,转得数转,晋磊眼前忽而冒出三四个慕清瑶的影子来,他匆忙收住心神,爪下再变,爪风阴森,势若惊寒!

这一下变招却不是“神鹰七式”中的招式。众人见这一招阴毒狠辣,均是心中一惊。慕清瑶双手自袖间吐出,掌影闪烁,犹似一朵朵白色的莲花绽放开来,到得后来,竟是化作一片花海。晋磊不知她这掌法的来历,只觉看得舒服,动了心中豪气,长啸一声,爪出如电,携着森森阴风径直探入那片花海。但听‘砰’的一声震响,那片花海‘哗啦’一下消散开来,慕清瑶的身子震了两震,连退数步。

众人不料晋磊年纪轻轻,却是在一招之内逼退慕清瑶,一时之间连珠价的叫好。唯有夏轩神情古怪,忖道:“晋磊刚才使得那一招可不是‘神鹰七式’中的招式,莫非爹另外教了他别的功夫?”想到这里,瞥眼向夏行天瞧去,却见夏行天神色阴沉,看不出喜怒。再转头看看顾琬倩,见她也是面带忧色,似乎晋磊胜了一招慕清瑶,她反倒并没有显得太欣喜。

这边夏家众人满腹的疑问,慕清瑶自己也是惊疑不定。她自下山以来,败过不少武林中的成名人士,却不想今日在这么一个年轻的男子面前输了一招半式。而她性子清淡,既然输了,当下也无意再动手,正欲转身退去,却见晋磊身影化作一团阴风,径直逼来。慕清瑶俏脸一寒,双掌时发时收,忽进忽退,顷刻间与晋磊又拆了十余招。众人见二人拆解到精妙处,又是忍不住的高声喝彩。

夏轩于武学之道不甚精通,虽然两人的一招一式他都看的不甚清晰,但依旧看的心驰神摇。暗暗想道:“天下大道如出一辙,无论是习武还是从文,但凡学到了顶尖处,都足以令人心折!”他虽练了些武功,从未当真用过,便是偶尔和晋磊拆招,晋磊也是处处容让,从未动过真章。此时见晋磊与人生死相斗,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激动。不由想做若自己是慕清瑶,晋磊这一招攻来,自己该如何拆解,克敌制胜。瞧得入神之际,忽听顾琬倩轻叹一声,道:“胜负将分,磊儿怕是要输!”

夏轩一惊,道:“娘,这么怎么说?现在不是晋磊一直在占据上风吗?”顾琬倩却是摇头不答。但见晋磊爪风阴森,爪式凌厉,犹若幽冥般抓向慕清瑶肩头。慕清瑶冷笑一声,道:“九幽玄功破万敌,不过如此!”声音清冷,却是震的众人耳中嗡鸣。晋磊只感呼吸一窒,身形一顿,慕清瑶双掌已然劈面拍来,二人爪掌相交,喀嚓一阵响,晋磊但觉剧痛钻心,十指尽碎。慕清瑶一招得手,右掌回圈,继而顺势拍出,正中晋磊胸口。但见一道血线自晋磊口中溅出,他向后踉跄跌出,夏行天一步抢上,扶住了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