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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九重秘境


罗浮宫在墨幽心里的唯一印象就是恢弘,浮屠山唯有他与诸葛流云两人,空落落被诸葛流云描述得如何了不起的罗浮宫除了一应装饰俱全,再无其它显眼惹目的东西。不知为何诸葛流云会突然黑着一张面孔,墨幽跟在身后从阶梯拾级而上,步入大殿内,丝毫无暇顾及身上黑漆漆而且还散发着腥臭的粘稠物,这一次墨幽是从心底对诸葛流云产生了恐惧,不为别的,只因在幻象中见到的无数枯骨血海。

尽管不清楚诸葛流云究竟有何打算,只从其脸色墨幽就能猜出准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一老一少置于殿内后,诸葛流云双手挥舞,一轮复杂繁琐又规律之极的手印在其双手间来回舞动,每一次手印变化,罗浮宫内就会在不停的地方有光芒闪动,律动的光芒与诸葛流云不停挥动的手印相得益彰,分毫不差地交相呼应,整整九次光辉闪烁明灭,大殿内原本空无一物的地上,一扇由青石制作,古朴老旧的石碑慢慢拔地而起,石门上各色奇异复杂的图文印记杂乱无章,布满了整座石碑。

悠悠呼出一口浊气,诸葛流云面色平淡,右手对着石碑方向凌空一按,整座生根浮屠山巅的石碑呈七字形调转。墨幽看着大殿和石碑的变化,突然觉得石碑被诸葛流云调转,与石门一般缓缓打开,目光穿过石碑调转后空出来的大殿,又空旷而不具一物,仅石碑四周所在的轮廓,有一轮深紫色弧形光芒聚而不散。

墨幽不知道如何来的胆气,从诸葛流云身旁绕过走向石碑所在之地,想要伸手轻轻摩挲抚摸,手指却在距离石碑不足三寸之地再不可前进分毫,浑身更如遭雷殛,怒发冲冠,依附于身体表面未曾脱落且逐渐变得坚硬的黑色物质迅速龟裂,散发出连串密集的轻响,而后缓缓脱落在地。

诸葛流云似极为随意地看了一下带着淡淡殷红之物的黑色物质,脸孔平静如水,喜怒哀乐皆藏于心底。

墨幽稳住身形,不敢再伸手触碰石碑,而是好奇地蹲下,伸手捡起一块从自己身体掉落下来、似石非石的坚硬之物,用双指捻了捻,然后放在鼻尖前轻嗅,除了淡淡的清香和残留的血腥之气,并无出奇,继而将精力转移至紫色的弧形光芒上。

转过头仔细观察了一番这轮由深紫色光芒凝聚而成的弧形空洞,始终不敢再胡乱触碰。一连窜奇异的变故削减了墨幽心底对诸葛流云的几分恐惧,仔细端详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神秘之处,露出一贯欠揍的表情,改了称呼嘿嘿笑问道“诸葛大仙,这是个什么东西,刚才看你如此费劲,眉头汗水都差点冒了出来,整出一块如此奇怪的石碑,怪模怪样的,说是门又有些不像。”

诸葛流云今天也不知吃否吃错了什么,从迷雾深渊一直到大殿,始终保持着这副死了爹妈的神情,就连墨幽开始换了尊称,不再称呼他为老神棍也丝毫不为所动,只是缓缓朝前迈出几步,走到距离岳霄不足五尺,距离石碑不足半丈的地方,一如既往地果断简洁却不容置喙:“进去!”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是因为人太高手太短,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墨幽连和尚长什么模样也不清楚,究竟是三头六臂还是金刚怒目,总得有个实实在在的阐述。诸葛流云却管不得春生夏长还是秋收冬藏,不怒不言,不喜不悲,从未如此平静如水却又不怒自威,当真是有了陆地金仙的高人形象。

轻轻朝前迈出几步,一把抓住欲出手抗拒、终于露出一些畏惧的墨幽,紫色光芒形成的空洞一阵悠远绵长的晃动,如湖面荡起丝丝涟漪,诸葛流云抓起他对着紫色空洞往前一推,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墨幽如同一颗巨石没入湖水,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轻微荡动的紫色镜面剧烈颤抖起来,如大江入海,汹涌莫测。

陷进紫色镜面的墨幽,第一次意识到浮屠山的风光并非他所想那般真的就是置身世外的人间仙境,一直缺了门牙隐于宕渠县坑蒙拐骗的诸葛流云也不是那个被百姓官府如过街老鼠追着喊打喊杀的邋遢老头,而是在尸山血海白骨累累的人间地狱可以如破败老屋般屹立不倒的陆地金仙。墨幽唯一的感觉便是天旋地转,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不停震动,江河倒流,体内更是翻江倒海却不得所出。

等到脚踏实地那一刻,一阵茫然无措空虚无助感袭遍全身,像是在酷寒的大冬天里被人从头到脚淋了一盆凉水。举目可望天却不见苍穹,回首亦能白茫苍苍而不得边际,唯一能让墨幽觉得莫名熟悉的只有眼中孤零零拔地而起的九层直入九霄的高楼,悠远苍茫又让人望而生畏。

无边无际的雪白苍茫中,静得如整个世界独得他一人。墨幽举目四顾,想要找到进来时的那扇被他猜对却没说中的紫色弧门,把整个雪白的世界都要掀个底朝天了,也没有再看到那扇他被诸葛流云按进来的石碑。墨幽第一次觉得世界是如此的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甚至连血液流动的声响也清晰入耳,这种静竟让他如此恐惧,恐惧得想要就此死去,不愿再独活于世。

风轻轻吹来,不知所起,不知所终,只有伴随着风声从天地、从苍穹传来的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此地是我罗浮宫传承万年的秘境,没有陆地金仙的修为,就算浮屠山被碾成粉碎,想从外面找到这秘境的入口,也难如登天。老夫为你取名墨幽,乃顺时顺命,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老夫让你亲身经历了六千载从万千尸骨中求道之路,不为别的,只希望你能够在这九重秘境中忍受独孤多活一些时日。天有九重天,我罗浮亦有九重楼,在这里,一切全凭机缘,人人有其道,独一无二,这便是九重秘境的最大特点,具体能否在里面找到你自己的道,寻得自己的修炼方式从秘境中出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在老夫所知的记载里,我罗浮道包括老夫在内,曾有八人从九重秘境内走出,这走出之人,皆是让三界善恶或是亦正亦邪之辈胆寒颤栗的无上金仙,只有老夫,求道六千载,近门而不能入。墨幽,寻道求道问道皆如拾阶而上,一步一登高,九重秘境亦称九重楼,一楼一世界,一阶一沧桑,这里的九层天楼,你可随意进出,等到什么时候九重楼变成八重楼,你才能找到出路返回你所熟悉的世界,若寻不得,就只能在里面变成一堆枯骨,三魂七魄入不得黄泉,进不得轮回,是福是祸,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