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方家不复往日的安谧,所有的方家之人皆人心惶惶,就在昨天方家族长方启天被阎罗殿的刺客打成了重伤,而他的儿子与女儿也一夜之间消失了。
众人议论纷纷,当所有人都认为方宇是个废物之时,他们就不会介意用最为恶意的方式与之猜测。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另一件大事给掩盖了——方家二长老、三长老与一干方家高层准备剥夺方启天的族长之位。
一时间武夷城波橘云诡,所有人都知道方家要变天了。
武夷城城主府,一处凉亭之中,有两人对弈,武夷城城主李长风,执黑棋,而他对面的穿着一袭黑袍戴着一张诡异面具,这个李长风倒是知道,这个面具是最近在京城兴起的一种戏曲的脸谱。
不过除此之外,李长风便不知道面前之人的任何底细了,只知他的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可像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出现武夷城这个西北偏僻之地呢?
李长风是武夷城的城主,掌握着武夷城的兵马大权,哪怕是武夷城的地头蛇三大家族之族长,见到了也只能客气三分。
李长风面相儒雅,一袭清雅白衣,看上去完全不像昔日也曾征战过沙场的武将,只是偶尔从眸中泄露出冰冷锋芒,才能让人回想起他曾也是杀伐果断的狠人。
“以前只听说李将军是沙场万人敌,到没想到在这棋盘之上,李将军仍能纵横捭阖,安某甘拜下风。”面具男子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想来长相不差,只是不知为何总以面具示人。
“安先生谬赞了,我就是一个匹夫,哪能与安先生相提评论?”李长风笑了笑,放下最后一颗棋子,终结了这场对弈。
安先生将棋子投入祺篓之中,抚掌大笑:“武人定国,文人安邦,而戏子只能误国?!”
……
方启天在主屋中,负手而立,面容不悲不喜,他仿佛就像一个旁观者,静静的看着方家的风起云涌。他迈步走到了屋前,屋前种着一颗枇杷树,如今已亭亭如盖,他望着枇杷树,又想起了那个在树下笑意盈盈的女子,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温情。
“生当为父,死又何妨?”
……
经历了那一晚,方宇想通了很多,当天他就连夜带着妹妹从密道中离开了武夷城,走的时候他们只带了一名老仆。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离开?”一头雾水的方宙,扯了扯方宇的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因为她看出了方宇心情的沉重。
“小宙乖,我们只是出去玩一圈,当父亲喊我们回去的时候,我们就回去了。”方宇睁着通红的眼睛,揉了揉方宙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道。
“是不是,有人要赶我们出去……”方宙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方宇沉默了,他当然不能将真相告诉方宙,她还小这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残酷,可方宇又不想欺骗方宙,所以只好以沉默来应对。
见哥哥不说话,方宙撅了撅小嘴,她不舍得让哥哥难受,所以她也没有再问下去。她侧过头,轻轻掀起马车上的帘子,浏览着外面陌生的环境,眼中有些伤感,少女的心思总是要更加的敏感,方宇不说,可她还是隐隐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可她宁愿相信那是假的,父亲怎么会抛弃他们呢?
她靠在窗旁,鼻子一酸,一点晶莹从她的眼角滑了出来。
漆黑的马车中充满了压抑,方宇睁着眼睛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不言不语。
重重叠叠的森林中,一架马车独自在宽阔的大道上行走着,汹涌的黑暗从四周包围了过来。
谁也不知,马车将行驶何方,就像他们的未来,一片迷雾茫茫。
……
“少爷,到地方了,下来休息一下吧。”驾马老仆说道,老仆看上去很苍老,但其实他不比方启天大上多少,他很早就跟着方启天,是方启天的心腹,只不过在方家老仆的身份格外的神秘,方宇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姓,他们都叫他老仆,而他也乐呵呵的接受了这个并不光彩的称呼。
老仆的呼唤,叫醒了方宇,他的怀中还躺着一只小喵咪,她还在熟睡,他只好轻轻摇醒了方宙。
“嗯~”方宙发出了一声嘤咛,揉了揉眼睛,又撅起了小嘴,刚想发起床气,不过一想到这里已不是方家之时,便又乖巧的沉默了下来。
两人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与武夷城不一样的风景,武夷城位于天武帝国的西北,虽说武夷城是西北第一大城,可比起帝国南边的城池来说,无论是资源,还是元气的分布密度都不成正比,历来武夷城都被视为蛮夷之城,而南人也一直看不起北人,这种地域歧视一直存在了数百年。
如果说,武夷城的建筑讲究的是大漠的剽悍之美,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那此地便如美女俏脸上的妆容,无须过多脂粉便足以惊艳。
所以,江南好啊……
“仆叔,这里是哪啊?”方宇也是第一次见到不同于武夷城的风光,一脸惊奇的说道。
“这里是玲南城,在往南走个几天便就到了江南之地——余杭!”
“余杭?”方宙睁大双眼,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神色,“余杭我知道,娘的家就在哪……”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睁着眼睛转过头看着方宇高兴的说道:“我们是要回外公家吗?”
“嗯。”方宇点了点头,伸出手揉了揉方宙的脑袋,只是方宙没有注意那一双正在颤抖,就像她不知道如今的方家早已物是人非。
“唉——”老仆叹了口气,道:“少爷,小姐,这几日舟车劳顿,进城中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方宇点了点头,紧紧牵着方宙的手,往城中走去,当他过城门时,突然瞥到一句刻在城墙上的诗句: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忽的他鼻子一酸,一滴泪水涌了出来,方宇赶忙用手揩去。
“哥哥怎么了?”
“没事,眼里进了沙子。”
“哦。”方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别过脸去。
一对兄妹,一老仆,一辆马车就这样进入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