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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暗影浮动


“姑母!姑母替渊儿作主!……”三姨娘王氏的侄子王习渊趴在地上,满脸的眼泪。

王氏急得手足无措,直指着旁边的碧珠骂着,“你们这群不长眼的,还不把少爷扶起来!”碧珠急忙走过去,欲搀起王习渊,那王习渊却在地上决意不起,他偷眼瞧了瞧碧珠,但见碧珠脸上飞过一丝笑意,瞬间便又了无痕迹。王习渊将身子更加低下去,埋着头哭得更凶了。

“渊儿,渊儿啊,快起来说话!……”王氏起身上前,将王习渊拽着,拉着,哄着,几次三番才将他扶起来,碧珠搬过一把椅子,王习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渊儿心里好苦啊……原指望进了府里给姑母撑一撑腰,现在也都不能够了……呜呜……”

王氏长叹一口气,脸上的怒意越发地深重,心中的恨意也倏然长了,她咬着牙说道,“咱们不怕……”

王习渊捂着脸,从指缝中偷着瞧王氏,看她咬牙切齿,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这场戏仿佛收到了些效果,一旁站着的碧珠趁机说,“姨娘,您消消气儿,看少爷如此孝敬,您可放宽了心吧,纵是少爷来不了咱们家,也是您侄子,有着割不断的亲情呢……”

“来不了咱们家?谁说来不了咱们家?!”王氏嗓门陡然大了起来,“过不了几天,咱们就要看一场好戏,到时候儿,看看是谁究竟会来咱们家……”王氏的脸上拧起一个笑容,却是狰狞可怕……

碧珠与王习渊相视一笑,二人心中竟有着相同的算盘……

“姑母,姑母……渊儿日里想着姑母,这些天在床上躺着,差点活不成……渊儿心里想的都是姑母……若是就这么死了,姑母白疼了渊儿了……”王习渊说着又呜呜地哭起来。

“我的儿……”王氏眼里也噙满了泪,一时百般心酸涌上心头。

王氏本名王淑珍,自幼在沈府中长大,父母均为沈府家奴。她与沈家昌年龄相差无几,自幼青梅竹马长大,感情甚好。沈家昌谋得官职后,不顾程老太太反对,决然纳王氏为妾,与王氏过了几年恩爱日子。但岁月偏偏多殇,王氏因没读过书,性情又好强,常常地惹程老太太生气,并不讨沈家人的喜。如此几番下来,沈家昌渐渐地少与王氏缠绵,又引发王氏妒意,与胡氏、刘氏二人将不睦挂在了明处,更是将性子磨得更为乖戾了。可叹她生育两个孩子,竟都未曾给沈家添一男丁,便又在沈府中的地位低了一等。

王氏本指望与沈家昌恩恩爱爱一生,却无奈世界终归不是他们二人的。沈府家大业大,人多心多,程老太太疼爱长孙,又怜惜弱小,对嫡长孙沈修文格外关爱,对三房无父无母的沈锦颜、沈修寒姐弟二人又倍加恩宠,他们便是她的眼珠子,碰不得,摸不得,只能任凭受尽厚待去。唯有自己的一双女儿,生在嫡长孙之后,又生在嫡长孙女之后,不是最先入老太太眼的,也不是年龄最小的,横竖都是不被关注不被入眼的……

程老太太不喜王氏逞强,又素来厌恶她搬弄事非,更嫌她为了争房地之宠与胡氏、刘氏二人交恶,据此,程老太太在人前对王氏多次教导,几回数落,以至于王氏在沈家难以抬头。王氏的父母对沈家却是十分的忠厚,只是不幸在王氏被纳妾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先后绝尘而去。

王氏因着自己家奴出身的身世,更自觉低人一等,因此,在家事上处处好胜,样样争强,却哪样儿都比不过人。胡氏依着自己名门闺秀的身份,从容大气,为程老太太所信,刘氏原为胡氏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虽然以侍妾身份被尊为二姨娘,但好歹位居王氏之上,又为沈家生了个儿子,身价自是提高了不少,吃的用的也都在人之上。只到了王氏这里,凡有好东西,总是别人挑剩了才轮到自己,就是两个女儿,穿戴上也从来比不过沈锦若去。在王氏看来,沈锦若不过是个懦弱的呆女,可沈家人人都呵着她,护着她。而沈锦颜同样作为庶出的孙女儿,其母出身青楼,还比不上自己家奴的身份,现在竟也在沈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沈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听她的使唤,任凭她在沈家呼风唤雨,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这口气,王氏咽不下……

年轻时也闹过,几次同沈家昌哭诉,以为这个打小爱着自己的男人会支起一片天空给自己,可王氏竟没想到,她一心想要依靠的这个男人却从来不敢违背他母亲的意愿,只除了把王氏纳了妾这一件事儿……沈家昌并没有给王氏足够的温暖,他对太太和两个姨娘之间的争斗视如不见,每日忙于政事,只装着不知情,自顾自地躲了清静。

哭闹几回,并无果,而沈家昌也一副烦心的样子,王氏的一颗心渐渐冷了,但心中的恨意却越发地深重。她为自己不平,为自己的女儿不平,为诸多的事感到不平……

王氏的大女儿沈锦洁便在王氏的怨恨中生长,秉承了王氏争强好胜的性子,处心积虑地与大姐儿沈锦若争,同沈锦颜比,也竟似中了咒语一般,命运与其母亲如出一辙,处处不占先机……

王氏思来想去,自己不幸全然是因为没有儿子,她一早筹划着将自己在沈府外面的侄子入赘沈府,也好让自己有个依靠。但因为自己说话本来就无份量,再者,过继儿子,毕竟要选同门亲戚家的孩子,即便自己提出来,沈家未必同意。而二房太太陈雪性子又冷淡,王氏左右拿不定主意,也拿不出胆子来说这件事情。

直到沈锦颜将沈修栋带去见了老太太,王氏听说老太太对沈修栋颇为满意,这才着了急,不顾一切地蹚了浑水……

碧珠是王氏买来自幼服侍沈锦洁的丫鬟,她父母早亡,自小跟着婶娘,偏偏家里又穷,被卖到了沈家。碧珠服侍王氏,自小受王氏言行影响,性子与其相差无几,嘴刁,且心狠。

碧珠一天一天地长大,目睹王氏在沈府中做妾的艰难和辛酸,想到日后如若随沈锦洁出嫁,自己也不过这样的结局,于是,常常暗自思量自己的去处。听说王氏有意将侄子入赘到沈府,她眼前忽然一亮。如果这件事情办成了,那王习渊就是沈府的公子,如果嫁与王习渊,自己往后便是太太的尊贵身份……

于是,碧珠与王习渊暗里眉目传情,私底下肌肤相亲,只差最后一步棋走了,一切便可尘埃落定……王习渊入赘沈府成功与否,碧珠竟比任何一个都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