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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03


  老嬷嬷们立即闻声安份。

  妇人估测三十才出头,不过仔细探她,脸上略施薄粉却遮不住黝黑的底子,颧骨微凸,一副刻薄面相。

  妇人冷冷瞟了枝菱几眼,“啧啧”道:“瞧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是被主子打发我这儿来了吗?”

  雪秀讽笑,“还不是偷听夫人与王爷们谈话被逮住了,夫人便把她打发来这里干活的。”

  枝菱顿时无精打采,望着“堆积如山”般的衣物出了很长时间的神。

  浣衣的日子枯燥无味,难道日后要变成那些老嬷嬷一样以此谋生么!!

  “年纪轻胆子却不小。”妇人捏起枝菱的下巴逼她对视,恶狠狠继续道:“这里与前院一样并不是好待的地方!每人每日需洗够六筐衣物加以晒干送回各处,若你干活不力,饭菜不留,觉也休想睡了!”

  枝菱忽觉浑身冷汗涔涔,“枝菱受教,日后定认真做好分内之事,若有不懂之处,还望您能提点一二。”

  雪秀不屑,贴着妇人露出依旧那般幸灾乐祸的讨厌神色,“淑秋姐,夫人已不许她在前院伺候,把她打发到这,就是让姐姐您好好教导她不要放肆。依我看,这些老嬷手脚啊都不如她这样年轻的手脚利索,干脆让她帮每个嬷嬷各洗一筐衣服磨砺下她的性子!”

  每日六筐已经够多了好吗!

  如今还要帮别的嬷嬷们洗衣服,还每个人各洗一筐!

  她气到极点不能更气,雪秀明摆着火上浇油,存心刁难。

  萧府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主子比皇家大院里的还要难伺候,丫鬟们耍心眼,仗势欺人。

  淑秋管理着浣衣诸事,必定知晓这些活儿以枝菱这般瘦弱的身骨是不能所承受的。

  但看到枝菱些许不服气的眸色,偏偏笑答:“雪秀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呢!”

  如此心思歹毒之人都能坐上管事,嬷嬷们居然心服口服,不会受到苛待么,真真是不公!

  枝菱沉住气,压抑住怒火不动声色。若越生气,她们两反而越是得意。

  唯沉住气,等过些时日大可一走了之。

  她被安排在西边住所。

  学了一整天规矩,夜色降临之际,屋子里置有两个床铺,一个早已铺平。

  桌上杯子里的茶水也早已冷却,除却她应该另有一人同住。

  枝菱活络活络筋骨,铺平被子,背后有人走动的声音。

  可猜到是同住的人回来了。

  枝菱回头,谁知,是个年轻姑娘。惊愕刹那,那姑娘越看越像是白天路过小姐门前被打骂的丫鬟。

  她额前的伤口已被纱布处理包扎过,面容憔悴,端着洗脸盆放在桌上。

  她犯过错,打发来这里情有可原。

  “你也在这里?”她似认出枝菱,有些惊诧。

  枝菱不以为然点头,那姑娘有些狼狈地站在她面前,衣服满是褶皱,发丝凌乱,似乎刚贬过来不久的样子。

  “我叫红袖,你叫什么?”

  “枝菱。”她轻轻道出名字,笑着从包袱里拿出一瓶金创药交到红袖手上,“这药祛疤效果极佳,你且拿去用着!”

  红袖的眼睛突然变得红红的,手颤抖着接过,像是受到天大的恩惠,“这位姐姐,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却待我这般,叫我如何受得住?”

  枝菱只知道她们是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再说红袖被主子虐打惨重,换做旁人,也会为之同情。

  “不要这样说,你我皆是惹到主子才会沦落至此。这里的管事尖酸刻薄,日后还有很多需要咋们相互扶持之处。”

  枝菱拉住她的手继续道:“这府里的日子不好过,我实属无奈才会来到这里,却不想出去倒是难得很,只能暂且先在这里度过。”

  若有机会,她一定要出去,光这一天,心里就已经念叨过八百遍了。

  “我家境贫寒,从未念过书,所以才来萧府谋生。”红袖嗓音委屈,“起初我是跟在二小姐身边侍奉的。二小姐在大夫人面前夸我做事伶俐,有意让我顶替二小姐身边回乡生产的管事丫鬟,可是大夫人不同意。二小姐又是妾室所生,大小姐处处与之作对,把我要了过去伺候又说我愚笨,故意借此来打二小姐的脸。”

  两个小姐斗来斗去,可怜丫鬟牵连进来遭了罪。

  枝菱惊愕,“同样是小姐,为何处处相争呢?”

  “大夫人为正室膝下仅育一女为大小姐。二小姐为二姨娘所生即庶出,且二姨娘还有一子征战沙场常年不在家中。府里原本有个三姨娘,儿子刚出世便夭折早已疯癫,据说大夫人未生嫡子便痛恨二姨娘先怀上了府中长子,几次谋害不成,反被二姨娘害得夫人诞下小姐后再不能有孕!而后来的三姨娘失子据传是大夫人做的手脚。”

  这样冷血的阴谋算计真是叫人听了都为之后怕。

  没想到萧府这么大,里面的人,里面的事却如此不干不净。

  当官的都爱三妻四妾,但女人多了未必也是好事。

  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当有了嫉妒,怨恨这些阴毒情绪,说不好随时家宅不宁。

  枝菱念此叹气,“萧老爷为何要妻妾成群,一个夫人不是很好吗!”

  红袖眸色一正,侃侃言道:“老爷与夫人是媒妁之言,与二姨娘是青梅竹马,至于三姨娘是因为老爷膝下仅有一子,娶进门是为开枝散叶。”

  妻妾斗,小姐斗,丫鬟斗,人多之处,鹬蚌相争不计其数。

  怕是日后她也要神不知鬼不觉参与进去。

  闲聊甚久,不知不觉间变成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幼时生活同样窘迫,红袖丧失双亲,枝菱被双亲抛弃。

  惺惺相惜的经历逼得她们来到这里生存。

  亥时。

  屋内的烛火燃烧快尽,光线渐显昏暗。

  “快睡吧。”红袖催促着她,起身从枕头底下取出针线箩筐,又翻了件绣了赤蔷薇的衣裙坐在床铺上认真凑近缝补。

  枝菱见此,重新执了一盏烛灯放在桌边为其照明。

  瞧这衣裳做工精秀,枝菱伸手摸了摸布料,细软丝滑,怕是上等的绸缎所制。

  可惜裙角微裂开个小缝。

  “这衣裳是?”

  红袖头也不抬地穿针引线,“是大小姐的衣服。前些天在花苑被枝条蹭破裙角送到浣衣房的。淑秋管事让我缝补,说是我犯错严重,进来第一天要挑有耐心的活儿改改我做事急躁的毛病。”

  枝菱心下一顿,什么进来第一天就要改毛病,就算是犯错来受罚、接受管教,浣衣房的规矩难道第一天无需学习了么。

  怎么可能连规矩不学就直接上手。

  枝菱恨恨道:“分明是淑秋熟知小姐脾性,知晓万一把衣裳补的不合小姐意怕被怪罪才推给你的。你说说看,若这衣裳有损,小姐不还剥了你的皮不可!”

  红袖神色略僵转恢复如常,淡淡开口:“我岂会不知,其实小姐并不在乎衣服缺口,她岂会缺这几件衣服。但这衣服上的赤蔷薇乃小姐最钟爱的花,她的每件衣服都绣有此花,单单这件是小姐生辰那日老爷花重金请来江南名匠量身定做的,意义非凡。”

  枝菱猜想果然没错,这样贵重的衣物落到谁的手上都是心情大为忐忑,不敢轻易动手的。

  若损坏,按照小姐的脾气还不知怎么处罚,赔偿的话,怕是一辈子为奴为婢也赔不起呀~

  想起白天淑秋那张不厌其烦的刻薄面孔,枝菱当真恨的牙痒痒。

  “这点活还好难不倒我的。”红袖放下箩筐,将缝好的裙角向她摊平,“管事淑秋虽存心推诿,但若连这样的细活儿也不敢接手,日后恐怕刁难更多。”

  枝菱拿过来瞅了瞅,针角痕迹一丝不漏。补的还算可以,起码能够过眼。

  她放心的嘴角微扬,烛光的光映入眸心,因此熠熠生辉。

  如今日子越发过得提心吊胆,随时可能做错事,会错意。

  更深夜重,却也无一分一毫的困倦。

  枝菱心思沉重,她的视线飘落于窗棂外。

  今夜的月光清冷、洁白,整个院子铺满银华一片。

  明明空中只有一轮明月,枝菱却思念及了坐在山庄门前陪同贞儿颜儿赏月那些美好的日子了。

  院角几朵赤蔷薇根深蒂固紧挨着翠木怒放,颜色是那么浓,那么纯,没有一丝杂色,美得凝重热烈。

  确实是美艳的花儿,吸引得她赞赏:“怪不得小姐喜欢它,你来看,这院里的赤蔷薇开的极美!”

  “那不是赤蔷薇,那是月季花。”红袖走过来,“小姐喜爱赤蔷薇,曾下令在府里各处栽种此花,偏偏分到这里种了半月有余就死了,被淑秋移植成月季以此掩人耳目。”

  枝菱瞧那些花生的有异无异,月季代替赤蔷薇若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来是“假冒”的。

  “你是如何晓得的?连你都认得,小姐会不认得最爱的花么!”

  “此处为浣衣房,以幕后劳作为主,湿气重又偏离主子住所,小姐金枝玉叶不会亲自来此。而赤蔷薇惧冷惧热需栽在湿热均衡之处,月季不惧这些,此处更易生存。赤蔷薇栽在这里定会枯萎,淑秋胆小怕事只敢偷偷掩人耳目恐小姐追究!”;红袖凝重语气接着道:“我父亲曾以园丁为生,我自然对这些花草耳濡目染。”

  枝菱心生佩服,不禁想到,若小姐得知此事,那真真是有意思了。

  在深宅别苑里想要长久生存,众人哪个不是你争我斗。

  这里的道理便是“你厉害我怕你,你怕我我欺你。”

  枝菱不求上位,只愿不受欺凌安安静静生存。

  眼下,没人给她机会,她得来的只有丫鬟的欺辱。

  她突然握住红袖的手,眸里淡起涟漪,深不见底。

  趁着夜幕,枝菱悄悄带着疑惑不待开口的红袖来到月季花前。

  这般静谧,白天做活累的嬷嬷们早已熟睡进入梦乡。

  枝菱贴近红袖的耳旁低语:“我虽不懂花草种植,但自幼待在山间也曾听说月季花粉若是长久嗅之,可置人头晕恶心甚至胸闷呼吸困难。”

  红袖瞧着她取出手帕抖了抖月季花枝,手帕上立即散落下零碎的粉末。

  “你要做什么?”

  “大小姐恃宠而骄,淑秋仗势欺人,若不利用她们身边不易察觉之物加以还击,对得起你的伤、我受得羞辱吗!”

  红袖面容忧虑,毕竟这种算计若走错一步皆会步步错,直至落入无穷无尽的深渊。

  枝菱只顾取够量花粉,悄悄返回屋中摊开小姐的衣裳,小心用小指指甲沾上丁点涂在穿上身肌肤就会轻易触及到的衣裳内侧各处。

  涂上内侧加上花粉细腻断然不被察觉。

  她又包裹好剩余的花粉,“剩下的我会浸泡在水里给明日送来的大小姐其它衣服用!”

  世间花草美丽,有些花粉花枝花叶皆是有毒有害的。

  枝菱知道大小姐看重这件制作华丽的衣服,可就不信她有了月季花粉带来的病症后还不舍得丢了这衣服。

  况且她不笨,倘若事成,大夫侦查出病情也在计划之中。

  老爷夫人关切下会第一时间追究病源,以及月季的所在之处彻查是谁所为,适时可再略施小计引出淑秋移植月季之过。

  处罚的是平日欺软怕硬的讨厌淑秋,尝到教训的是平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真的要这样做?你就不怕到时候是你倒霉吗?”

  “红袖,我信任你,才会在你面前这样做。你无需多言,一切我自有主张,只做到保密即可!”

  红袖沉默后应许,一瓶金创药让她无条件信任眼前的姑娘是个善良之人。

  就算枝菱要设计谋害,也早已从心里将枝菱视作唯一的好姐妹了。

  黎明。

  又是一天晴空万里无云之日。

  管事定好的时辰已到,浣衣房的所有人不曾怠慢,收拾好出来准备干活了。

  按照昨日进来分配好的,枝菱和红袖因年纪相仿同组。

  而另一批嬷嬷们起先一步早就去前院收了需要浣洗的衣服放进每人的箩筐里分工合作。

  枝菱把自己箩筐翻到底,发现并没小姐的衣服。

  见有一箩筐尚未被领,顺手正好翻到绣着赤蔷薇的衣裙。

  简直是上苍相助!

  她佯装着跃跃欲试干活的样儿趁着大家忙碌之时迅速将两个箩筐调换。

  红袖未免觉得她过于胆大,就拾了些其余衣服遮盖好小姐的部分衣服,轻声言:“你拿的时候小心点,别叫她们察觉到是你专挑小姐的衣服洗起疑心!”

  枝菱蹲在水池边上,环视四周,嬷嬷们哪个不是自顾自低头干活。

  她佝着身子,从腰带里掏出手帕,索性直接将花粉倒进水里,轻轻搅拌溶解。

  安全无误做完坏事,她朝着红袖得逞一笑,俏皮地作了个“嘘”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