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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引狼入室(7)


  余飞笑呵呵地说:“拜真神,敢不诚心吗?再说七锁会馆这种地方,想必你是常来。”

  “不敢。”方玉斌摆手说,“到上海这么多年了,只跟着朋友来过一次。”

  这栋深灰色的欧式别墅,正是在上海滩大名鼎鼎的七锁会馆。会馆隐身于一片别墅建筑群中,并没挂任何招牌。会馆内有七间包房,每间包房配套有独立的餐厅、棋牌室、卡拉OK厅、桑拿房。一年四季,这里只接待七位客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沪上名流。这七位大人物宴请宾客时,只需一个电话,会所便会奉上精致贴心的服务。他们不打招呼,专属于各人的包房便会大门紧锁,绝不对外迎客。余飞今日能够在此宴客,也是托关系请到七位大佬中的一人给会所打了电话,说是自己的朋友要过来用餐。否则,纵然余飞财大气粗,也踏不进七锁会馆的大门。

  走进七锁会馆的包房,里面的装饰的确富丽堂皇、大气非凡。绣着鲜花图案的土耳其地毯,让人踩在上面便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墙壁上的油画美轮美奂,进口的管式吊灯不仅使整个房间清新明亮,更增添一份古典田园的韵味。

  众人刚落座,就有两名身材曼妙的女侍者,将雪茄烟毕恭毕敬地递到面前。余飞叼起一杆雪茄,说:“我听上海的朋友说,会所的老板娘是美籍华人。前些日子她去美洲旅行,带回了正宗的古巴雪茄。方总,你也尝一下。”

  方玉斌点燃烟吸了一口,觉得味道苦涩,有些难以接受。但他还是笑着说:“能抽上这么好的雪茄,可是沾余总的光。”

  宴席开始,余飞不由分说敬了方玉斌三个满杯。接下来,他又吩咐杨韵与佟小知敬酒。方玉斌摆着手:“这么喝法,估计我立马就得醉。”

  “老朋友见面,本来就得不醉不归嘛!”余飞还在劝酒。

  方玉斌说:“我醉了不打紧,只是余总设宴款待,一定是有什么事跟我交代。我早早喝醉,误了你的事,可担待不起。”

  “今晚没什么事。”余飞说,“就是老友聚会,聊一聊天,联络一下感情。你只管畅饮。”

  “不对吧?”方玉斌没有抽桌上的古巴雪茄,而是掏出自己带的卷烟,“余总贵为股市猛庄,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互联网上连你的一张照片都找不到。只是在前年,你破例接受了一家财经杂志的专访。因为要同你见面,我认真拜读了这篇报道。”

  方玉斌接着说:“接受专访时,余总说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应酬的人。比方有人上门谈合作,你最喜欢人家开门见山,说清楚你有什么资源,需要我做什么,利益怎么分配。你还说,最烦有人为了谈事情,弄出一个饭局,说什么边吃边谈。最后的结果,往往一顿饭吃下来,没谈几句正事,只留下一句改天再谈,纯粹浪费彼此的时间。”

  方玉斌笑着说:“对你的这番话,我深感赞同。因此,我想你今天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被方玉斌将了一军,余飞并无不悦,反而对着杨韵哈哈大笑:“你看,人家方总才是商界帅才。连吃一顿饭,也要知己知彼,还把咱们之前的报道都翻出来了。”

  余飞接着说:“那篇专访不过是应景之作,别太当真。倒是你的大作,我认真拜读过多次,受益良多呀。”

  “我的什么大作?”方玉斌问。

  余飞说:“就是你当年写的那本《财富没有神话》,我不仅爱不释手,还大力推荐给身边的朋友。”余飞学历不高,但对于读书却肯下功夫。方玉斌的书,他的确认真看过。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余飞还提到书中几处细节。

  杨韵插话说:“我们余总特别推崇这本书,不仅自己看了多遍,还让行政部订购了几十本,公司的中干人手一本。”

  “承蒙抬爱,感激之至。”无论之前当个小白领还是如今身居高位,方玉斌身上的文人秉性始终改不了。当听到有人称赞自己的书时,总会满心欢喜。

  《财富没有神话》尽管深入浅出,毕竟还是一本专业著作,不能指望它成为言情小说一样的畅销书。这本书出版后,销量一直不温不火。倒是这段时间,出版公司打来电话,说加印了几次,大概因为方玉斌在职场平步青云,作者有了知名度,书也好卖了。加印的稿费,比起方玉斌如今的年薪,自然不值一提。不过每当收到加印的消息,方玉斌却比谈成一笔生意还兴奋。激动之余,他也总会自嘲,把一本书看得那般重要,自己的书生本色怕是改不了了。

  余飞起于草莽能有今日,除了后天发奋刻苦,察言观色的天赋更是了得。他看出了方玉斌有孤芳自赏的文人脾性,便有意引导话题:“书中对于许多已有定论的人或事,却抛出了颠覆性的观点。在我看来,这其实是在建构一种以事实说话、独立思考的思维模式。有了这套模式,再去看很多东西,就会豁然开朗。”

  “比方说我吧,”余飞接着说,“很小就读过《三国》,中罗贯中的毒很深。这些年为曹操翻案,把诸葛亮请下神坛成为时髦,我又难免人云亦云。直到最近,我尝试着抛开这些桎梏,真正来一番独立思考,果然收获不少。”

  余飞的确号准了方玉斌的脉。尽管方玉斌也是商人,却看不起那些开口只会谈钱的人。况且以他与余飞的关系,更不免时刻怀揣戒备。投其所好谈点历史、文化,既能拉近彼此距离,也能让方玉斌改变印象,觉得自己是个够档次、可以交流的人。

  对余飞的话,方玉斌果然来了兴趣,问道:“有什么收获?”

  余飞说:“三国是门显学,为某人翻案或为某人正名的文章很多。不过真正沉下心研究这段历史我却发现,里面有个最被污名化、最应该平反的人却被忽略了。”

  有关三国的历史,在中国社会具有超高普及率。聊到这个话题,佟小知忍不住插话:“你说的是谁?”

  “就是后主刘禅。”余飞说。

  一旁的杨韵有些诧异:“就是那个扶不起的阿斗?”

  余飞说:“正是这个阿斗。不过我觉得,此人不仅扶得起,更能凭自己的本事立得住。刘禅当蜀汉皇帝共计41年,在三国时代所有帝王中,他在位时间最长。前期,诸葛亮辅佐刘禅11年。诸葛亮去世后,刘禅自己干了30年。他不像东吴的末代皇帝孙皓是出了名的暴君,更不像曹魏的皇帝被臣下架空,刘禅既没有残暴不仁的恶名,也始终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在那个群雄割据的动乱时代,能做到这一点,必有其过人之处。”

  方玉斌说:“你倒说说,刘禅有哪些过人之处?”

  “刘禅和他老子刘备一样,是个玩弄权术的绝顶高手。”余飞说,“三国时代,丞相专权是个大问题。曹操与诸葛亮,无论忠奸都这么干。甚至诸葛亮临死之前,还安排了自己的接班人——我之后是蒋琬,蒋琬之后是费祎。瞧这架势,刘禅一辈子都只能做小媳妇了。”

  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余飞颇为得意,他说道:“诸葛亮没想到,自己的苦心安排,被权术高手刘禅轻而易举地翻盘。你不是想用蒋琬、费祎一前一后来牵制我吗?老子索性把两个人同时提拔起来,让他们彼此牵制对方。诸葛亮死后,刘禅不再设丞相,而是让费祎当尚书令,蒋琬为大司马,两人的权力相互制衡,蜀国再也没有出现独断专行的权臣,最高权力被刘禅牢牢控制在手中。”

  “有意思!我不知通读过多少遍《三国》了,却始终没意识到这一点。”方玉斌感慨道。

  余飞继续说:“身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刘禅除了善于玩弄权术,更有一双火眼金睛。诸葛亮死后,杨仪欲杀魏延。奏折传到成都,年轻的皇帝立马看出破绽。他问道:“魏延乃勇将,足可拒杨仪等众,何故烧绝栈道?”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就是说,以魏延的本事,真要造反岂是杨仪挡得住的?魏延既然造反了,干吗不直接投奔魏国,还要烧毁栈道找自己的麻烦?”

  余飞抿了一口茶:“你们看,远在成都的刘禅对于前线局势洞若观火,他哪里昏庸,分明是一位目光敏锐的政治家。刘禅一眼就看出,魏延与杨仪是在诸葛亮死后,上演了一出争夺权力的全武行。他更清楚,弱小的蜀国绝不能陷入内讧的泥淖。所以,他只能装糊涂,既不追究杨仪私斩大将的罪责,又下令厚葬魏延。能把稀泥和到这个程度,也是需要本事的。”

  “你说得有些道理。不过,乐不思蜀的典故又怎么解释呢?”杨韵问道。

  不待余飞开口,方玉斌就说道:“乐不思蜀的事,的确苛责刘禅了。国力不如人,已经成为阶下囚,晋国皇帝要杀刘禅,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这时人家问他,他不装出胸无大志的样子,说些乐不思蜀的鬼话,难道要说自己决心复国吗?刘禅委曲求全,好歹把小命保住了,最后得以在洛阳善终。同样是亡国之君,做皇帝时也没见得比刘禅高明多少的南唐后主李煜,就因为写了几句歪诗发牢骚,结果被宋朝皇帝用一杯毒酒了结了性命。”

  “英雄所见略同!”余飞端起酒杯,“没想到,方总竟是我的知音。”

  有了前面的铺垫,方玉斌喝酒也不再推辞。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7 方玉斌的商场箴言——不结死仇,不谋死党

  见酒喝得差不多了,余飞又提议:“方总是大才子,麻将、扑克样样精通。包房里有棋牌室,要不咱们切磋一下?”

  方玉斌真佩服余飞,能把搓麻将、打扑克与大才子联系到一起。不过,方玉斌倒有些牌瘾,加之酒精的催化,便爽快答应:“好啊!”

  佟小知对于牌桌上的事一窍不通,三缺一,麻将是凑不起来了。方玉斌、余飞与杨韵只好让侍者端来一副扑克,玩起了斗地主。

  上来第一局,杨韵抓牌当了庄家。余飞既能谈古论今,讲起段子更不含糊,他笑着说:“方总,你坐在大美女的下边,可要尽好顶家的职责,使劲地顶起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