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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五十六章 沈梦臣手记:孤儿


  第五十六章沈梦臣手记:孤儿

  调整脚下的步伐,郑炎将大步迈进变为趟步前进,脚面不断前趟,那些隐藏在地面上的利刃暗器瞬时被拨到了一边。虽然在速度上略有制约,但无疑郑炎的前进变得更加稳妥起来。

  身边的这些所谓的竞争者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在距离厂房的门口越发接近的同时,危险也在同时增加。刚刚还是零星响起的惨叫和厮杀声,此刻已经有些震耳欲聋的感觉了。

  眼看大门近在咫尺,郑炎却也在这个时候被人伸出了阻挠的毒手。一个已经受伤的八字胡大汉眼看取胜无望,似乎想拉个垫背的下水似的,恰巧经过他身边的郑炎成了他下手的目标。

  一把扯住了郑炎的脚腕,这个家伙龇牙咧嘴的叫嚷着,耳边异常纷乱,郑炎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卷发教头以及他身边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冲出去进入到下一间厂房之中了,郑炎当然不愿再在这里耽搁下去。照着这家伙的脑门飞闪一脚,郑炎便摆脱了纠缠。

  跨步迈过大门口,第二间厂房里的情景立刻在眼前显露出来。这里的布置跟刚才那间大致相同,可是到达这里的人数却已经减少了大半。然而,竞争却仍然异常激烈,只需要朝着终点的方向看一眼,便能明白这个中缘由。

  原来,在这间屋子尽头的门口,只竖立着五面黑色旗帜,这就意味着最终能够在初赛中胜出、获准参加复赛的人数只有五个。

  眼前还有十几名参赛的拳手,为了那有限的名额,这里的厮斗比起刚才要更加惨烈。而就在这喊杀震天的场面中,那个卷发教头的高超身手开始进一步吸引了郑炎的注意力。

  飞起直捣黄龙般的一脚,卷发教头把一个足足比他高出一头的光头大汉直接撂倒。郑炎看得很清楚,那一脚直冲大汉胸口,速度和力量的爆发可说是协调到了极致。紧接着,他又陷入了三四个人的围攻之中,而那些围攻他的人也不过是供他即兴表演的可怜沙袋而已。

  一记前手刺拳,直截了当的击中了当先一人的喉咙,又准又狠,而借着距离的优势,他直接将下一个人用旱地拔葱般的投掷技抛飞出去。围堵的攻势仅在一瞬之间便被瓦解了一半。而剩下的两人,同样也无法逃脱被击倒的厄运。

  面对两位彪形大汉的熊抱合围,卷发教头凌空跃起!郑炎看到他只出了一脚,那是如同苍鹰振翅般迅猛的一脚就将两个大汉同时掀翻在地上。看到这一幕,本来还抱着落井下石的心理想上来占便宜的其他几人立刻倒退了几步。

  几乎已没有了任何阻碍,卷发教头随即向着门外冲去。他临走时,朝着郑炎的方向投来了颇有深意的一瞥。

  这是在向自己挑衅吗?不像,不过郑炎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毕竟晋级复赛的名额变得更加有限了,自己要赶快跟上去才行。

  接下来的行动,难度倒是降低了不少,因为刚刚被卷发教头修理了一顿,那几个挡在前面的大汉已经老实了许多,一个个捂着被打伤的部位不住的哀嚎着。郑炎一路靠近过来,并没有受到多少阻拦。然而,就当郑炎也如卷发教头那样拔起一面地上的黑旗时,危险还是降临了。

  刚刚那个伺机阻拦郑炎的八字胡大汉不知何时也已到达了这间厂房里,也许是被刚才郑炎直冲他面门的一脚踢得气急了眼,他看来是特意赶来报那一脚之仇的。脸上还能看到隐隐的鞋印,鼻孔也流着鲜血,八字胡大汉那张已经扭曲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狠毒,他抄起了地上一把插着钢钉的木棒狠狠的向郑炎的背后挥了过来!

  可惜,对于眼前这个长着怪异白脸的家伙,那八字胡大汉还是太不了解了。就在他手里的木棒刚刚举过头顶的刹那,郑炎早已飞身跃起,一记神龙摆尾的转身凌空回旋踢迅猛打出!后跟部位狠狠的抽在那八字胡大汉的脸上。这个伺机偷袭的可悲的家伙竟被硬生生踢得在半空中转过了一百八十度,最后轰然落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昂首阔步走出厂房的大门,郑炎回头看了看那满地的狼藉,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回过头,那卷发教头已经在大桥边等着了,他手里晃着那面黑旗,眼睛直直的盯着郑炎这边。

  那人眼里早已没有了诧异,似乎对于郑炎能够胜出,他也已感觉到这是理所当然了。而那狗皮帽子以及手下的几个随从也都等在那里,看见郑炎毫发无损的走出,他们几个显然是吃惊不小。尤其是狗皮帽子本人,似乎之前还写在脸上的那抹轻视转眼就被惊异所代替了。

  当郑炎走到大桥边时,厂房门口也奔出了剩下的三个胜出者,他们都已不同程度的受了伤,手里拿着的黑旗也颤颤巍巍。踉跄了几步,终于也奔了过来。

  “恭喜几位胜出了,”狗皮帽子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有些发黄的本子,走向郑炎他们。“复赛后天进行,请你们先报上名字吧。”

  “张桐宝!”一个鼻青脸肿的宽脸汉子说道。

  “王魏三!”另一个留着鼻血带着草帽的家伙紧随其后。

  “我叫李强。”最后这个伤得最重,腰板几乎已经直不起来了,留着赖利头的脸上满是鲜血。他报上名字之后,随即遭到狗皮帽子的一声冷笑,估计狗皮帽子是觉得这家伙现在这样子还能说话,也算是奇迹吧。

  接着,狗皮帽子转向了卷发教头这边,对于这第一个拿到黑旗而且毫发无损的汉子,狗皮帽子显然放尊重了不少。

  “梵释。林凡梵、释然的释。”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似乎是认为狗皮帽子没那么快的反应,他又特地强调了自己名字的组成。

  “哦.”可即便如此,狗皮帽子脸上还是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确实,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很奇怪,就如同此人给人的印象。

  “那么,你呢?”有些费力的写下了那人的名字后,狗皮帽子的眼神终于落到了郑炎身上。“

  “我叫郑炎。火炎的炎。“郑炎掷地有声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接着他便看向了一旁的梵释,两双平静中带着锐利的目光瞬间又对撞在一起。

  郑炎、梵释,他们俩似乎都在那极其短暂的瞬间捕捉到了对方眼里那一丝一闪即逝的不寻常光芒.。。

  “梵释师兄.。那个时候已经不在六合门了。“听石老讲述到这里,我的思绪也早跟着飞回到了那段遥远的回忆中。

  “哦.。这么说来,那时候的他.。。“石老随即看向我这边。

  “是的,我完全没有他的消息,姐姐也是。“我接着说道。”虽然时常会想起他,可是对于他的音讯,我一直无从得知。真没想到,他那个时候竟然也迫不得已的站上了拳台。“

  事实上,我并没有完全说出心里话。梵释,是我的大师兄,也曾经是六合门的骄傲。小的时候,我也曾无数次目睹他高超的武艺,那个时候对他赞赏有加的除了父亲和其他长辈之外,就属姐姐梦君了。

  而在他走后,姐姐也曾一度陷入了低迷的状态,若不是姐夫韩锦川当时的陪伴和开导,我甚至不知道姐姐会变成怎样。大师兄梵释的存在,与她来说真的如亲哥哥一样珍贵。

  每当回想起那段遥远的岁月,连我的心里也会很难抑制的泛起涟漪。即便在大师兄梵释离开六合门时,我其实年纪还很小。

  “对于那个人的事,郑炎在信里也做了很详尽的记述。”说着,石老又拿起了下一封信。“老实说,在了解了梵释的事情之后,我也很吃惊。”

  听闻此言,我重新看向石老。莫非是知道了梵释师兄的坎坷遭遇,连石老也深受触动吗?不过,从石老深邃的眼神里,我感觉似乎还没有这么简单。

  “不单单是他的遭遇,更包括他的身手。我必须很诚实的说一句.。”石老脸上的笑意变得很奇怪。“他是我活了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最厉害的武者,没有之一。”

  深深的倒抽一口冷气,我错愕的看着石山老人。大师兄梵释确实是武艺超群,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他竟会是那么厉害,连石老都亲自给出了这样高的评价。难道,他的身手会比父亲和韩叔叔还厉害?会比姐夫姐姐还厉害?会比郑炎,更厉害吗?

  怀着这么多的疑问,我听着石老开始了下一封信的讲述:

  被设定为黑市拳初步选拔的那场夺旗比赛结束之后,郑炎独自拉着车回到了码头旁边的住处。那个名叫梵释的卷发教头走得太快,也太过匆忙,郑炎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那人便消失在了这黄浦江边的夜色之中。

  手里拉着黄包车的扶手,郑炎突然觉得很疲惫,一向轻盈的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般越发的沉重起来。不知是不是今晚的夺旗比赛自己耗费了太多的体力,抑或是精神的高度集中持续的太久。总之,现在没有精力去想那卷发教头的事了,自己也不想再去想那么多。

  甚至于郑炎一个人在往回走的路上,几乎有些后悔不久前做出的选择了。

  然而第二天,当郑炎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精神状况好转之后,昨晚的情景立刻在脑海中回放起来。反反复复的思考了好几遍,郑炎还是决定,今晚再去南京路的小巷子口,去那里找那个叫梵释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还在,但自己必须要去一趟才行。

  几乎是在纠结中度过了一天,外面是个大晴天,阳光异常的刺眼,本来就有心事的郑炎又因为难以出门而愈发的烦躁起来。那个梵释,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自己又为什么要为了他的事而感到纠结?

  不仅如此,昨晚,原本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黑市拳赛,为什么自己却在看到那家伙的那一刻毅然决然的做了相反的决定?难道当初,姜允仁那句不经意之言,还留在自己的脑海中吗?

  终于挨到了傍晚时分,当日头还未完全收敛刺眼的光芒时,郑炎就已经呆不住了。他并没有拉着黄包车,而是只身一人走到了大街上。今晚不拉车了,既然已经获准参与黑市拳的复赛,还为这点小钱拼的什么命?郑炎心里响起了一句没来由的自嘲。

  他大踏步的朝着市区南京路的方向走去,今晚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那个梵释。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了解了解这家伙的情况。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当郑炎再次站到了那座小巷子口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情景着实让他吃惊不小。还是那几个孩子,一样模样的外国孩子、一样有些褴褛的衣衫和瘦弱的小身躯。他们依然在进行着武术的学习,只不过,郑炎的视线扫过整条巷子,却没有发现梵释的身影。

  “兄弟,”一个带着磁性的嗓音突然传入耳中,郑炎猛然回头,却发现梵释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自己身旁。“换个地方说话吧,别打扰孩子们练习。”

  想来,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郑炎不由得重新将梵释上下审视一番。长长的自然卷发、温和却又深邃的眼神,郑炎似乎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梵释周身强大的气场,竟还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力下隐藏着的,也许是更大的力量,一种自己从未见识过的可怕力量。

  郑炎缓缓地点点头,跟着梵释离开了巷子口,只留下了那几个已经开始尝试自由练习的外国孩子。

  两个人一路穿过上海滩华灯初上的繁华市区,经过无数行色匆匆的路人身旁。这里的喧嚣景象在这样的时刻似乎与这二人完全无关了。他们俩并排走着,一路没有任何交谈,可是一种精神上的交流却在彼此的心里已然开始。

  最后,梵释把郑炎带到了郊区一座略显荒凉的小山脚下,这里非常的安静,连黄包车的影子也几乎看不见了。就在这份有些不寻常的静谧中,两人彼此站定。

  “郑兄弟,你的燕青拳真是练得炉火纯青啊。”梵释率先说道,看来昨晚对于郑炎的身手,他已经有了不少了解。“来打黑市拳,真是可惜了点。”

  “不敢当。”郑炎轻轻抱拳,略施一礼。“梵释兄更是好身手,昨晚的比赛,郑某十分佩服,能在昨晚那样的场合见到梵释兄,郑某也十分诧异。”

  “你是不是想问,一个教小孩子习武的人,怎么竟然也跟黑市拳有瓜葛?”梵释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下子,郑炎反倒是有些诧异了。确实不太习惯如此单刀直入,不过转念一想,郑炎倒是轻松了不少。既然他也不想绕弯子,那索性就干脆一点吧。

  “没错,郑某确实有此疑问。”郑炎直直的看着梵释那双深邃的眼睛。“实不相瞒,郑某已经先前有好几次都看见梵释兄在南京路教孩子们练武的情景,一度对梵释兄的博爱和关怀敬佩有加。可是,那黑市拳终究是不入流的野蛮行径,看见兄台与此也有所牵连,郑某深感意外。”

  “所以,依你之见,正派的武林中人,就绝对不能碰这些所谓的旁门左道,以此才能保证身份的正统性吗?”梵释并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主动接下了郑炎的话。他的眼神显得愈发严肃起来,尤其是看到郑炎对这说法露出有些肯定的表情之后。

  “你跟那些人的看法,还真是很相似呢,虽然我本以为,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人。”梵释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些人?那些人指的又是谁呢?郑炎虽然心生疑惑,但是深知道梵释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当然也意识到,在自己默默地站在巷子口观察梵释的那些夜晚,对方也一定对自己有了一番观察。那么,梵释刚刚的这句话,是在表示对自己的失望吗?

  “郑兄弟,虽然对于你的情况,我只能猜测,但是看过你的身手之后,我知道你必定经历过一番不寻常的修炼、克服过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和障碍。”梵释重新看向郑炎,他的眼神落在了郑炎那张苍白无比的脸上。“可是,你却没能理解别人的苦衷。你知道吗,那些外国孩子,全都是孤儿。而我,跟他们一样.。。”

  听闻此言,郑炎心里“咯噔!”了一下,并不是因为听见了梵释是孤儿的事让他震惊,事实上,从小到大,从日本到中国,郑炎也已见过了不少孤苦伶仃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有着悲惨的身世,但他们中拥有过人能力的人却也不在少数。可是,对于他们的内心几何,郑炎确实从未有过真正的理解。

  那么,眼前这个梵释,他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心路历程呢?不及郑炎思考,梵释接下来的话,却更让郑炎大吃一惊。

  “像郑兄弟这样拥有精湛的燕青拳绝技的人,难道也要用所谓的正统性来绑架武术、绑架人的意志吗?”梵释掷地有声的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