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失忆
看着李九那张饶有兴致的脸，郑炎愈发的不解。看来，他不仅仅是对燕子李三的事知之甚详，同样也掌握着自己所不知道的信息。
“郑兄弟，能获得这燕子纸风筝，可说是不得了的幸运啊。”李九缓缓的说道。“可惜，郑兄弟虽获得幸运，却未解其意。”
郑炎并不接话，等待李九继续说下去。
“传说燕子门除了轻功了得之外，还擅使各种奇门巧计，尤其是对暗器的精通，更是闻名天下。”李九又喝了口茶。“金、银、铜三路飞镖，几乎吃遍天下，再厉害的高手见了也要怕三分。可是，江湖中人大部分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误以为燕子门的飞镖是专门夺人性命的杀人利器。其实，燕子门还有一种暗器，不在于取人性命，而在于留下标记表明身份。就是这纸风筝。”
看看手里的燕子风筝，郑炎对这说法不置可否。
“而且，那燕子李三对自己的本事自视甚高，江湖传闻他洗劫过达官显贵或是大户人家之后必然会留下这风筝作为记号。可是如果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或是十分敬重的人，他会把杀人飞镖和风筝一同留下，算是见面之礼。”李九说的惟妙惟肖，似乎是看出了郑炎的疑虑，他把手伸进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枚闪着银光的燕子形飞镖，另外，也有一枚纸风筝。看那风筝的样子，除了颜色与郑炎的不同，其他完全一致，确是出自同一人手笔。郑炎见状，立刻也拿出了当时燕子盗留给自己的飞镖。
两支一模一样的银镖，两支异曲同工的纸风筝。看来，这李九也确实亲身与那燕子李三打过交道。
“想来还是本家，不过李某我可不是燕子门的人。”李九笑道。“有朝一日，还真是想再跟他过过招，看看是这燕子盗更厉害，还是我鲁南贼王更胜一筹。”
说完，这位自称贼王的李九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九爷，郑某也确实只与那燕子李三有过一面之缘。而此行的目的，也并非是为了他。”郑炎也拿起了茶杯。
听郑炎这么说，李九的脸色严肃起来，随即看向了身边的白衬衣。他并不马上追问，而是重新把白衬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接着又看向郑炎。
“郑兄弟，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告诉李某，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送他上路？”
这下子，郑炎心里可着实一惊。莫非，这李九以为自己是来杀死白衬衣的吗？这是怎么回事？看来，郑炎确实是该问个清楚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这李九的误会有多深，这白衬衣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九爷。郑某此番前来确实跟此人有关，但是并未想要杀他。九爷何出此言？”郑炎问道。
“哦？这就怪了。”李九靠在椅背上，暗暗思量。
“九爷，能否告诉郑某，这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你这里？”郑炎的询问明显有些急切。
“什么？你是来找他的，却还不知道他是谁？”李九的疑惑更明显了。
“此事说来话长了。郑某这几日曾经频繁的跟此人有过照面，还动过手，颇受到些阻挠。这个人身上有着惊人的秘密，郑某必须要弄个清楚。九爷，你就当帮郑某一个忙吧，算我欠你的人情，日后有机会，郑某定当报答。”
“不不，郑兄弟你言重了。”看郑炎的样子很是诚恳，李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这个人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听到面前的两个人终于开始谈论起自己，白衬衣一直低着的头更加紧张。他拘束的坐在这，身体仍有些微的颤抖，只是略微撩起眼皮瞅一眼两人的反应。
“前几天，有两个人到这附近的旅店投宿，他便是其中一个。而后，他那个同伴把他带到了这里，给了赌坊老板不少钱，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这家赌坊的老板也算是我的朋友，也是后来才把他的事告诉我，说这个人有病，是个大累赘，过几天会有人来找他，把他处理掉。说是既然收了钱，就当做顺水人情了。这几天，这家伙一直是这副德行，也不怎么说话，问他，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没准，真是有病。”
“他那个同伴是不是带着鸭舌帽、说话口音很奇怪。”
“对，还真是这样。因为当晚我也住在那家旅店，跟这俩人还打了照面。要说他那个同伴，说话口音确实是有够奇怪的，简直不像是中国人。”
“他是日本人。”郑炎说道。
“日本人？！难怪。。那这个人也是。”李九再次看向白衬衣。
“不，他的身份，到现在还是个谜。尤其是这个。”郑炎拉起白衬衣的手臂拨开袖子，那纹身图案又一次显露出来。
“这是什么？”李九看着那奇怪的图案问道。
“还不清楚，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告诉我们了。”郑炎紧紧盯着白衬衣低垂的双眼。
“郑兄弟，你刚才说，还曾经跟他动过手？”李九问道。
“没错。九爷你没看见当时的情景，这家伙的身手绝对不同凡响，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拳法。”郑炎的视线依旧没有离开白衬衣的身体。
“这。有这种事？”李九露出难以置信的口气。当然，看见白衬衣现在这副德行，任谁也不会轻易相信，他是个身手了得的人。
把手在白衬衣面前晃了晃，郑炎试图引起白衬衣的注意，可对方吓得立刻身体往后一缩，似乎是生怕郑炎要打他似的。
“还记不记得我？”郑炎盯着他的脸问道。
半晌，这白衬衣用力的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郑炎对这反应并不意外，继续问道。
“。石原，不准我。告诉别人。”白衬衣回答，声音里也带着颤抖。
石原？这会是那个鸭舌帽的名号吗？这可真是见鬼了，那鸭舌帽究竟对这个人用了什么法术，能把当时那样的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变成这般模样。
“没关系，石原不在这里。我们不会告诉他的。”郑炎继续问着，他知道自己现在必须要有前所未有的耐心才行。
“。弗。。弗兰克，弗兰克?纪。”仿佛还是陷在恐惧之中，白衬衣看了郑炎好一会才小声回答。
“弗兰克?纪？”郑炎重复了一句，白衬衣冲他点点头。
这是什么怪名字？这个人明明是一副东方人的长相，却有一个西洋名字。郑炎的脑海里不由得又加深了对此人身份的质疑。
“好的，弗兰克?纪。你会武术吗？”郑炎念着白衬衣的名字，口气更加缓和。
然而，名叫弗兰克的白衬衣男头摇得更加猛烈，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更加恐慌了。
“郑兄弟，这人确实不像个正常人。他这样子，怕是问不出什么来。”显然，李九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你胳膊上的纹身，是什么东西？”郑炎仍不放弃，继续问道。
“我。我不知道。。”依然是这样的回答，弗兰克的话简直要让人崩溃了。
这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了白衬衣男，可他竟变成了这副样子，连他神智是否清醒，郑炎也不敢妄下结论了。好不容易有点耐心，可是现在，郑炎也有点忍不住想发火了。
“石。石原没告诉我，他只说。。只说这是他们找到那东西的关键，其他的。什么也没告诉我。”看到眼色突变的郑炎，弗兰克竟像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
“这图案，是石原给你纹上去的？”没想到这无奈的一瞪反而见效了，郑炎趁势逼问。接着，他和李九终于看见白衬衣点头了。
这个纹身图案的秘密，就是接下来一切行动的关键了，错不了了。郑炎沉吟一会，似乎在思考着新的主意。无疑，在弗兰克身上，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收获的。虽然，还是有这么多的谜团在困扰着自己，但现在终于也有了行动的方向。
天色渐渐晚了，郑炎和李九在就近的一处小饭馆里解决了晚餐。两个人的心情都不错，虽然认识才不过大半天的时间，但是同为武林中人，交谈中也是兴趣相投，把酒言欢中，竟有了些惺惺相惜之意。
名叫弗兰克?纪的白衬衣男，李九安排他先到旅店休息了。虽然行动有了新的进展让郑炎释怀了很多，但考虑到白天李九告诉自己，弗兰克可能会有危险，郑炎觉得还是要先保住这个来之不易的线索更为要紧。待弗兰克睡下之后，郑炎和李九就在旅店的大厅里喝起茶来。
“郑兄弟，现在有了新的线索，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为郑炎斟上一杯茶，李九似乎还是意犹未尽。能看得出，今天与郑炎结识并有一番畅谈，让他兴致颇为高涨。
“现在还不好说。”郑炎轻啜茶水。“毕竟这个弗兰克身上还有太多疑点没有解开。”
“哎~现在人都已经找到了，解开疑点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李九说道。“正事办完了，兄弟不如随我一同出去乐呵乐呵如何？这济南府可供娱乐的可不止赌坊啊，有个好去处叫.”
“九爷，事情尚未办妥，而且郑某不善交际，并不喜欢那样的场所。”郑炎赶忙推辞。
“哈哈哈，郑兄弟果然是正直之人。不烂赌、不沾污浊，好！”不知这位鲁南贼王的酒意究竟是否散去，郑炎也不再接话。
“兄弟，十二马路上那家武馆，你可曾去过？”蓦地，李九又像是清醒过来了，猛地抛出这么一个问题。
默然的摇摇头，郑炎表示自己对那家武馆并不知道。
“呵呵，兄弟，你怕是没跟我说实话吧。旁人不知道便罢，可以你这么好的燕青拳，怎会不知十二马路的那家燕青门呢？”
此言一出，郑炎立刻警觉起来，原来李九早已看出了自己的身手。而他提到的那家武馆，毫无疑问，也随即让郑炎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这人当然就是韩锦川。这些日子与那个年轻人的相处，早已让“燕青门”这个名号深深的刻在了郑炎的脑海里。这么说来，李九所说的那家武馆，正是韩锦川所在之地。
仿佛是看出了郑炎心有所想，李九轻笑了一声。
“郑兄弟不必再隐瞒了，白天在万通赌坊，我就已经看出你使得是燕青拳了。当时见你忽然拿出那燕子李三的风筝，我还有点怀疑你为何会会施展乾坤门的腿功。如果郑兄弟当真不是那燕青武馆的人，那么，你定是来自乾坤门的其他宗家，我说的没错吧？”原来，李九并不是真的醉意阑珊。
郑炎依旧没有回答。他并不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李九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是真不可能回答出李九的疑问。
关于‘乾坤门’，这个词语一旦被提及，郑炎心底被埋藏的某种创伤便会隐隐作痛。
“九爷，我其实。。”
“哎，别九爷九爷的了！既是乾坤门中人，我李九佩服还来不及呢！叫九哥吧。”李九大声说道。
“九哥，承蒙你如此欣赏郑某。可是我的事，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郑炎看着李九。
也许是看出了郑炎的难言之隐，李九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不管怎么说，乾坤门浩然天地，正气长存！但凡江湖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天跟郑兄弟有幸结识，更是让我李九长了见识。兄弟，改日到我枣庄，我李九一定要更好的招待你！来！”李九把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有些感激的看着这位鲁南贼王，郑炎也如法炮制，一口气喝干杯中的茶。
“这个弗兰克，郑兄弟你打算怎么办？”知道郑炎此刻最关心的还是白衬衣，李九转移了话题。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搞清楚他手臂上的纹身图案才行。而且，要赶在那名叫石原的日本人之前。”郑炎说道。
“可是，这弗兰克也说了，是那个石原给他刺上去的纹身，他自己是并不知情的。你要怎么做才能搞清楚？”李九的话不无道理。
“未必，这个弗兰克不一定完全不知道。”郑炎顿了顿，继续说道。“还记得白天我说过跟他交手的事吗？这个弗兰克恐怕是被那石原用了什么诡计才变成这副模样的。”
“哦，你说过，他曾经使出很奇怪的拳法跟你过招，当时那身手可绝不是精神失常的样子。”李九沉吟道。“难道说，这个人失去记忆了？”
“有可能。”郑炎也听说过类似的传闻，虽然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从练武人的角度来考虑，也是完全有这种可能性的。
郑炎回想着武术中的某些动作招式，从自己习练的燕青拳一直到曾与自己交手过的数种拳法。其中，有不少都是针对人体要害部位的杀招，如果用力得当巧妙，那些招数轻则重伤对手，重则即刻能取对方性命。而在对战中，通过击打对方身体的某些部位造成脑部损伤也并不罕见。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弗兰克的记忆一旦恢复，纹身之谜也就能迎刃而解了。可是，要怎样才能让他的记忆得到恢复呢？
“真向兄弟你说的那样，这人曾是个绝顶高手，那把他重伤成这样的人，肯定更加厉害。这样的人。”李九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是啊，这样的人，会是那个叫石原的鸭舌帽吗？郑炎努力回忆着。那个鸭舌帽，似乎每次回忆起他，都会产生新的疑问。虽不曾正面交手，但那人的动作身法，郑炎在抱犊崮时也是见过的。以弗兰克当时正常状况的水平与他交手，会被打的失去记忆吗？
不对，这么想未免太武断了。郑炎推翻了自己的结论，仍隐约觉得有些不妥。确实如此，那天在抱犊崮的树林里，自己看见那俩人的诡异行为时，他们的对话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听那鸭舌帽当时对弗兰克的威胁，可不像是刚刚制服对方后才说出的，反而更像是惯例般的恐吓。这么说来，两人早就认识。这个弗兰克，早就已经深陷受制于人的局面了。
弗兰克?纪，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这些天又究竟经历了什么？似乎这一番推断又让郑炎回到了原点。对于这纹身背后的谜团，依旧没有线索。
“郑兄弟，李某我倒有个办法。”李九凑了上来。“如果不当讲，还请郑兄弟海谅。”
“九哥但说无妨。”
“郑兄弟既是乾坤门中人，何不把此人带回去仔细研究。你乾坤门中擅长奇门巧术之人，可不比那燕子门少啊。”
李九的话似乎是符合情理的，可是毫无疑问，他并不知道郑炎真正的苦衷是什么。
“九哥，我也并非没有想过。”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回答，郑炎说道。“只是现在时间紧迫，如果被那日本人抢了先，到时即便知道了纹身的含义，也无济于事了。”
“哦，是这么个道理。”李九当然也想起了，白天这弗兰克说过的话。显然，那日本人是要利用这纹身寻找什么东西。而从郑炎的反应来看，他此行则是要抢在那日本人前面找到那样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呢？能引得这位乾坤门的高手如此拼命的东西，定然非同寻常。想到这，这位鲁南贼王，也越发的有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