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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备战前夕


该带的东西昨天就收拾好了,因此,早上我睡到七点才起床。九点十五分的班机,赶去机场,时间是来得及的。

我的行李不多,拖着个小小的行李箱到楼下等车。但连过去几辆,车上都有人。没想到今天的TAXI生意会这样好,空车都等不到。早知道这样,我该早点起床,

不会误了飞机吧?我有点担心地看着,期待马上有一辆空车开过来。

又过去几辆,车内都有人。我拿出手机,考虑着是不是搬搬救兵。只是,对着手机,却不知道拨谁的号。这个时候正是上班时间,谁能放下工作过来接送我上车?即使他们有时间,我又怎么好说?

这时,一辆黑色帕萨特轻轻滑过来,停在路边。这辆车看起来挺眼熟的,正想着,车窗摇了下来,顾厚鹏在驾座上对我笑道:“上车吧。这个时候正是上班高峰期,难打车!”

可真是雪中送炭。我没有推辞的理由,把行李放后备箱,他已从驾座探过来从里面给我开了车门。

上车后,我绑好安全带。顾厚鹏侧头看我,“好了吧?”

“嗯,好了!”

他开车,说道:“不急,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别担心会误机!”

我淡淡一笑。现在都在车上了,我自然不担心了。想不到他会来接我去机场。他的车,不是很少载女性的吗?这可是第三次载我了。

看向那个玉弥勒佛像,随着车身摇动,它也轻轻摆动。人生要是如同这佛像,一直能拥有这样的笑容,那该多好。

“你一直盯着佛像,在想什么呢?”顾厚鹏侧过头来看我一眼,微笑问。

我笑道:“我在想,什么时候,我能拥有这样的快乐!”

“你随时可以,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他爽然一笑。

“怎么可能啊!”我不当真地一笑,“烟火男女有太多欲望,是没办法有这样脱尘的微笑的。如果不是对生活满足,对现状满意,怎么会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呢?”

“你说得对呀!人生的欲望太多,追求不断滋生的新的欲望,似乎成了都市男女生活的主题。所以,快乐越来越少,幸福越来越远!”他有些感慨地说。

想不到这番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我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还以为,这些感慨只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才会有的。想不到,你也会这样想啊。”

“哈,为什么不会?”他失笑,“我也一样是人,别把我看得距离这么远。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呀,你有的感慨我都有。”

的确,出了办公室,他给人的感觉并不冷峻古板。然而,在办公室里,我们都只各自看到自己工作的利益。他为了业绩,用他的方式让我们接受。

以前我没那么反感。自他要我跟寇启俊这个项目,而且在我一再请求换人也不允许后,让我对他心生了抗拒。

我想他也明白这件事儿我对他不满,只是,他是上司,对于工作的安排,不必完全顾及下属的想法。而我,也不能把这种抗拒拿到台面上来讲。

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毕竟什么事都事在人为,寇启俊手中的这个项目,失败的可能性大,如果成功,成绩却非常可观。

也许,他想要我在高压之下破釜沉舟,没有退路,这样才能做出不俗的成绩。那么,在总公司,他也可以交一份漂亮的答卷。

我看他一眼,发现他正看我,目光中一片了然。他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我带点儿促狭的心思,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打不到车?”

“猜的,”他专注看前面的路,“兰兰把机票时间订得太早,你自己不方便开车去机场,所以,我顺路过来看看。这不,给我猜对了。”

我耸耸肩笑了笑。终于对给我这么强的工作量,感觉有些内疚了,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曲线表达?

这样想着,心意顿平。毕竟,大单签下来,我拿到的提成也多。能力的体现,不也在这方面吗?再说,如果不是我具备这个能力,顾厚鹏怎么会感觉对我太过分?毕竟对于能力平庸的人,任何上司都是不会在意她的想法的。

我笑了笑,说道:“谢谢!有这样为下属着想的上司,是我们的荣幸!”

“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顾厚鹏好笑地看着我,说道,“怎么我听着怪不对味儿的?”

我轻轻一笑,看着他的侧脸,说道:“当然是夸你!”

没想到我和他,有一天会这样轻松地说话。当不止是公事公办的程序化后,和他做朋友,应该也是不错的。

顾厚鹏把我送到机场就回去了,我又开始了广州到武汉的飞行。订单永远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不遗余力,以签约成功为最终目的。

当然,于我来说,如果奔波往返是最好的疗伤方式,我会乐此不疲。

在武汉的酒店住下,我先给顾厚鹏打了个电话报了行程,然后直接联系齐一鸣。

齐一鸣是在武汉的同学中发展得非常不错的一个,酒会信息就是他为我提供的。而且,他已经安排妥当,到时可以有办法让我参加那个酒会。我正好也要和他再聊聊同学会的事儿,于是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齐一鸣爽快地说:“行,老同学回武汉,我本来就应该尽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顿饭什么的!六点,我去你们酒店接你,怎么样?”

“好,那我恭候大驾了!”我笑!

他哈哈一笑,“行,下午准备怎么过?”

“去逛逛久违了六年的街!”我顺口说。

他声音里满透着笑意,“女性本色,可以理解。到时要是买的东西太多拿不回去,要找搬运工,记得叫我!”

我也笑,“行,一定叫你!”和他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之后,我又打给步锦盛。如我意料中的一样,他仍然在忙,电话由他的秘书接的。因为一切都有安排,所以对这次没找到人我并不着急。

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我舒舒服服地冲了个澡。出来后,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头脑也非常清晰。现在把心力全都放在工作上,思路梳理顺后,剩下的时间,就不用急着在资料堆里翻找了。

我自信我带来的资料已经非常完善,并兼顾了双方。而且,我现在应该把重点放在客户关系上,而不是资料上。

时间还早,明天的酒会我得准备一套礼服。趁这时间正好去武汉的商场逛一下。

毕业六年了,六年后重逛,感觉武汉的变化挺大。不过,主干街道还是没有变,我即使闭着眼睛,也不至于迷路。

我挑了一件银白色露肩礼服。试衣的时候,镜中的我肤色雪白,礼服恰到好处地把我的锁骨露了出来,使我看起来气质出众。这身穿着,参与酒会应是得体而不张扬的。我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

就这套了,我让服务员包了起来,又去买了双鞋子。装备是配置齐了,明天的成绩,就看我的表现如何。

六点钟,我下楼来。

齐一鸣已经到了。见我出来,他下车来对我招手,“哎,偌宁,这里!”西装革履的齐一鸣看起来挺英俊,还像在大学时一样爽朗,没有多少变化。如果说有,那也只是稍稳重了些,不再像大学里一样大声咋呼,处事也老练了些。

我走过去笑道:“哟,车可真漂亮。事业有成的人感觉就是不一样!”

“你就别笑话我了,”齐一鸣笑道,“内地怎么能跟广州比。不是有句话说:‘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广东,不知道钱少’吗?你从广州过来,我在你面前呀,早感觉矮一截了!”

“照你的意思,我就这广东跑了一圈,倒从本质上变成有钱一族了?可惜呀,我是身在广州的穷人。”我被他的话逗笑。

他也笑着开了车门,对我做了个请的动作。我上了车,他又绕到一边去开车。我看着他绑安全带,取笑道:“老同学礼数可真周到!”

“那当然,在美女面前,怎么也要表现表现!”齐一鸣咧嘴一笑。

和齐一鸣在一起,感觉很轻松。以前在大学里,和寇启俊的冷傲不同,他常帮着去占图书馆的位置。用书把一块地儿一圈,别的同学过来,他就大呼小叫,动作夸张搞笑。我们这些熟悉的同学过去,就被他拉在那里看书还惹出不少笑话。现在回想,真是温馨。

路口红灯亮了,齐一鸣把车停下,侧头看我,“寇启俊那小子现在有没有什么变化?”

“变化当然有。”我笑道,“大学里的青涩没了,和你一样,事业有成,稳重精明。”

“会说话的人就这样,随便一句话,就让我感觉舒畅。我说偌宁,以咱们的交情,你就别用对付客户的那一套了啊。”齐一鸣笑哈哈地道,“我还真担心启俊那小子跟我也来这一套,四年没见,不知道他都什么德性了。”

“你们不是一直有联系吗?”

“那不一样,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我可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这词儿这么用。”我不禁好笑,“这同学会就在下周了,你们不是很快能见到了吗?看你这样期待,看来,我的提议不错哦!”

“那当然。”绿灯了,齐一鸣发动了车子,说道,“所以我不是第一个支持你了吗?哎,偌宁,你和寇启俊,不会也有什么生意上的纠葛吧?”

“怎么突然这么问啊?”我笑笑不置可否。

“我就奇怪吧,想想,寇启俊才调到广州工作没多久,你就提出来同学会,时间太巧合了。再说了,以你和寇启俊在大学里的交情,似乎,你不会专程为他开个欢迎会吧?”他非常八卦的咧开嘴笑了。

看着笑嘻嘻的齐一鸣,我也笑了笑。他还保留着这乍乍乎乎的本性,这点儿不但没让我反感,反让我觉得很亲切。我仍然没有正面回答,只笑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势利啊?”

齐一鸣哈哈一笑,“好了好了,不开你玩笑了。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没事就喜欢瞎琢磨呗。看你们在大学里那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样儿,我还担心着呢。现在你们化干戈为玉帛了,我也不用做朋友之间的夹心饼干,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浅浅一笑。齐一鸣这么大大咧咧的性格,也能看出来我别有用心了。看来,我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正是要让寇启俊看到我的诚意,让他知道我是真诚的想用行动来化解和他曾经的不愉快。

齐一鸣眼睛盯着红灯处显示的秒数,顺口问:“承杰那小子在广州混得不错吧?你们什么时候把好事办了?”

猝不及防下,我心里猛地一痛。早该知道和旧同学在一起,他们都会提醒我匡承杰的存在,让我记起曾经的好,让我正视现在的无言结局。可是我一直拒绝去想。我像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里,却忘了,整个身体同样是别人的目标。

可是,我怎么能怨齐一鸣?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关心老同学而已。虽然他的关心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这些事情是我与匡承杰的私事。我不想像个怨妇,对每一个相熟的或不相熟的人像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那不会有谁同情,只会让人反感罢了。再说,我有我的自尊,即使爱情以失败告终,即使爱情千疮百孔,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哪怕只是心里同情也不需要。

我若无其事地笑道:“有那一天,就算不通知别人,也要通知你呀。我还准备收你丰厚的大红包呢!”

“哈哈,”齐一鸣爽然一笑,“那倒是哦!你看我,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我忍俊不禁,“你还真是百无禁忌啊,什么话都敢说!”

他搔搔头,嘿嘿地笑。那神色,那动作,一点不像事业有成的生意人,还像大学里的青涩学生。

我莞尔一笑,转移了话题,“你说的那个酒会,步锦盛真会去吗?”

“那是,可靠消息。你还信不过我?”

“当然信得过,我要信不过你,就不会跑过来了。”我笑盈盈地道,“不过,你准备用什么方法把我带进去?”我还是比较关心他的方法是否妥当。这次酒会也许会成为一个转折,一个关键所在。我不想还没开始就因为别的原因而功亏一篑。

“最简单的办法!”齐一鸣有点得意地一笑,“直接把你带进去!”

见我有些疑惑,他又笑着补充,“做我的女伴儿!”

我意外地看他,“不是吧?这就是你的所谓方法?”

他不满地道:“什么叫所谓的方法?这个方法没什么不妥当啊?”

我笑道:“你不带你女朋友,带我,那让我心里多不安?”

“什么时候小心眼儿这么多了?”他不屑地撇撇嘴,说道,“我这样的应酬多了,她还不乐意每次都去呢。恰好这次,她妈生日,回青岛给她妈过生日去了!我还正愁到时找不到女伴,这不,你送上门来了,多好!”

我摇头笑笑,女伴就女伴吧,能参加就行。我不过要见步锦盛而已,用什么方式进去有什么关系呢?

齐一鸣把我带到万客来牛排馆,那里的服务生很热情地过来招待。看来齐一鸣是这儿的常客。

吃饭的时候,齐一鸣问起同学会的安排,我把那边的细节对他说了。他连连点头,“你们安排的不错。不过,叫你们广州的同学凑份子,我们有点过意不去哈。”

“你们路费自理,我们尽地主之谊嘛。”我笑笑,“再说,资金不成问题了。有人出了大头,剩下的再一凑,没多少了。”

“也行,到时要不够,说一声,我也凑一份!”齐一鸣爽快地说。

我笑吟吟地道:“财大气粗啊!”

“在同学面前,我乐意打肿脸充胖子!”他回应我,说完有些得意地笑。

和齐一鸣在一起,气氛想不轻松都难。这样正好,可以让我有个好心情迎战明天的酒会。如果顺利,把步锦盛那个单谈定,那这一趟,可真是如愿了。

吃完饭后,齐一鸣非常体贴地道:“你下飞机还没休息吧?我也不拖着你逛街了。这样吧,我送你回酒店,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你不是准备打一场攻坚战吗?”

我笑道:“说是攻坚战也不过分。不过,也不至于如临大敌呀。”

“可惜我帮不上你,我和那步锦盛只是点头之交。所以,我能帮你的,只是带你参加酒会。后面的事情,交给你自己去办了。”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齐一鸣笑着帮我开了车门,说道:“客气了不是?老同学说这话多见外。”

我嫣然一笑,边上车边道:“行,那我收回来好了。”

齐一鸣送我回酒店后就开车走了。我回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清除空气中沾染的微尘,也清除心底因为感情而产生的阴霾。

晚上不准备再出去,从下飞机后,又逛街又买衣服的,还没休息,我需要好好养精蓄锐。只有养足了精神,明天才能以最佳状态出现在酒会上。期待可以在酒会上,收获我想收获的。

七点起床,梳洗过后,我下楼吃了早点,再回到房间里换好礼服,坐在镜前化妆。

礼服的颜色和样式适合淡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那种素雅,也许比浓墨重彩的艳丽装扮更能突显我的气质。

洗面奶、爽肤水、乳液、隔离霜、睫毛膏、润唇膏、唇彩……

淡妆不需要多少时间,所以,我的动作从容而闲适。加上昨夜睡眠充足,镜子里的一张脸,慢慢就生动起来。

是谁说过睡觉是最好的美容?我非常认同这一点。只是,工作往往让我不能奢侈的好好睡一觉。常常是夜深了,还要应付客户的推杯换盏。饭桌上谈生意,付出的是更多工作之外的时间。

无奈的应酬虽然疲于应付,却不得不应付。

本来吃饭应该是享受的事情,却因为应酬,而变成了忍受。当生活方式变成一种生存方式的时候,那种感觉,自然大打折扣。

我对着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睛,行了,大功告成。

刚站起来,手机响起,我接起,是齐一鸣,“准备好了没有?我到了酒店楼下,你下来吧!”

“好的,我马上下来。”

我拿了提包,下楼,齐一鸣正向电梯张望呢。见到我,他张开大嘴,一脸惊艳地道:“偌宁,你这打扮,实在太漂亮了!一天见你一个样儿啊。你这样儿,今天不把酒会的风头抢光啊?”

我莞尔笑道:“瞧你说的。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嘛!”

“错!”齐一鸣跟我抬杠,“如果菩萨不好看,装金也不好看。是你本质优良,所以,让人眼前一亮。”

我扑哧一笑,“眼前一亮?咱们大一就认识了,你现在眼前一亮?夸张了吧?”

齐一鸣毫不脸红地道:“这叫开窍,开窍从来不是看时间的长短,只看有没有一个契机。所以,古时候出家人悟道,有的几十年也悟不透,有的刚入门就悟透了。”

“你越来越会讨女孩子欢心了,”我笑道,“你们家小婕,是不是天天被你哄得开开心心的?”

提到蒋小婕,齐一鸣眉开眼笑,憨憨地说道:“我对她,不用哄的,是用爱的!”

“那你们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要不,就把你们的婚期订为第二次同学聚会?”我忍俊不禁。

“没问题,”齐一鸣眉飞色舞。

蒋小婕比我们低两届。齐一鸣大三的暑假去学校早,帮助迎接新生,看见小婕,就一见钟情了。为了追小婕,他选择在武汉发展,经过四年抗战,终于赢得美人心。现在他们的感情已经瓜熟蒂落了,如果不是小婕父母觉得青岛武汉有点儿远,婚礼早该办了。

走到车前,齐一鸣拉开车门,我上了车。他一边开车,一边说蒋小婕,幸福满足现于脸上。

我微笑着倾听他与蒋小婕的幸福,心里有轻微的感慨。

小婕真是幸福!齐一鸣虽然有时候像个女孩似的挺八卦,话很多,但会心疼人。而且,他一直对小婕一心一意。何况,齐一鸣也很努力,自己的公司办得有声有色。被这样的男人全心爱着,是多少女人难得碰上的好事啊!

五分钟后,齐一鸣终于停止再谈蒋小婕。他问我:“听说步锦盛这人和他的名字完全相反,相当谨慎,我先祝你成功哈!”

我微微笑道:“谢谢你的祝愿,我会成功的!”

车在香格里拉大饭店前停下。我下了车,齐一鸣把车开进停车场。那里已经停了不少车了,而且多是名车,看来这个酒会,真是名士汇集。

想到步锦盛,想到那个超过一百万的订单,我心中就涌起一股小小的兴奋。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借助一切可借助的手段,在不违背原则和底线的情况下,和客户达成共识,这是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努力的。

只要有新的项目,我心中都会激荡着一股跃跃欲试的斗志。顾厚鹏曾经说过,我这点很像几年前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给我的压力,一直高于其他人。

压力产生动力,所以,我的成绩,也一直高于其他人。

成绩和机会,往往成正比的。我从一个普通的市场部职员,升为市场部项目组负责人,又升为市场部主任,这中间,固然因为我的能力,也与他的提携分不开。

如果他不是这样冷峻,不是这样为了业绩不择手段,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那么明显的感觉到他对我的利用,我是应该感激他的。

然而,在职场久了,我习惯透过事件看本质。所以,他即使偶尔亲和,偶尔体贴,我也清楚地知道,那不过是他收买人心的一种手段。或者说,是为了他对我利用的一种补偿。

因此,我对他,尊敬而无法亲近,永远都有一份戒心。

市场部,见多了口蜜腹剑,见多了口是心非,见多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见多了勾心斗角,谁又能真正相信谁?谁又能对谁交心呢?顾厚鹏真心为我好也罢,利用我出成绩也罢,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我需要他在这个职位为我提供我所需要的协助而取得更骄人的成绩,而他,也需要我骄人的成绩来成就他给总公司工作报告上的辉煌。

我需要业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同样需要我们的业绩来证明他的领导能力。

我们也像谈生意一样,是为了双赢互利。

香格里拉大饭店拥有武汉市内最豪华的客房和一流的国际餐饮,并传承了香格里拉酒店一贯的殷勤服务。把酒会选在这儿,主办方的财大气粗不用说,来参与的人员,也都不是泛泛之辈了。

这让我不由又看了齐一鸣一眼。齐一鸣眼里带笑,口中没正经地说道:“老同学,别再对我飞媚眼了,我承受不住!”

我小声笑道:“我哪敢呀,不怕你们家小婕拿刀追杀我?”

酒店门口,有礼仪小姐礼数周到地迎客。进入酒店,装饰豪华,美仑美奂的酒店大堂,正宾客云集。有服务生送上酒水,齐一鸣示意我先。我对他微笑,端起一杯,齐一鸣自己也端了一杯。

他凑近我,小声道:“现在可由你自由发挥了。我去和朋友聊聊,你找你的步锦盛,有什么事就叫我!”

我点点头微笑道:“你忙吧,我这儿就不劳你了!”

齐一鸣端着杯子走开,和他生意上的朋友们寒暄去了。我开始张望,寻找步锦盛。

可是,在我目光搜寻一大圈后,还没有看见他。也许他正在某个单间,或者在我视角不到的地方和客户谈生意。

我端着酒杯,穿行在人群中。那些人我都不认识,齐一鸣知道我另有要事,也没有给我介绍他的朋友来分我的心。

我从一边走到另一边,还是没能看见步锦盛的身影。这时候,齐一鸣正和朋友们谈笑风生。我不便去打扰他,决定还是继续寻找。

既然步锦盛热衷于酒会,认为在酒会中会碰见贵人,这样大型的酒会,他就更没有不来的道理,除非特殊情况。

可是,为什么我会看不到他?

我边走边看,转过绿化树,左侧有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我和步锦盛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还是很轻易就认出他来了。

他正和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聊天。那两人一个大腹便便,一个长得高高瘦瘦。三人谈得甚欢,神色很是愉快。

可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到底找到了。我脸现喜色,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找到就好说,酒会是个让人放松的地方,我可以借这种氛围,和他达到良好的沟通。

我端着杯向那边走去,想找个机会和他搭上话。这时,他和其中一个男子可能达成了某个共识,碰了碰杯,互拍拍肩膀,神情很亲热地向右侧走去。

那里是一个小型拱门。他进去后,可能是去另一个地方,可能是去某个房间,再找就难了。

我离他还有二三十米距离,而他只有三四步就会转入右侧的柱子后面。我可不想与他失之交臂,心中一着急,也不管什么形象了,赶紧快步跟过去。

“哎呀——”

脚下一痛,我的腿顿时软了下去。

不知道是步履太快,还是心太急,该死,这个时候怎么崴了脚了?真是越急越出差错。

那种钻心般的痛让我站立不住,本来是向前走的姿势,因为右脚的不能着力,我身不由己地直接向前扑去。眼角余光瞥见,前面有人。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也不及叫那人避开,手中的半杯酒就结结实实地泼在他的身上,我整个的人,也撞在他的怀里。

这样大的动作,引来旁边别人的侧目。我虽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却也因为当场出丑而脸上发热。这算什么?我无意识中的投怀送抱?传出去,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我赶紧站直身子,可是,右脚腕处又是一阵钻心疼痛,我再次软倒。而这个时候,步锦盛已经走到柱子后面再看不见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温和关切地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近距离地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那张脸给人的感觉很干净、清爽,三十岁左右年纪;西服笔挺,斜纹领带和浅灰衬衣,衬得他整个人稳重而不呆板;眼神很深,那是经验和阅历才能历练出来的深邃。

他脸上还有两滴水渍,肩头一片湿,那是我泼洒的酒。这时,他的手稳稳扶着我的肩,让我不至于坐到地上。脸上没有因为我的冒失而不悦,相反,仍保持着礼貌而关切的微笑。只是这微笑,却比怒形于色更让我难堪。

脚上不断传来的疼痛让我叹了口气,今天与步锦盛恐怕要失之交臂了。

而且,这个时候,我还哪顾得上步锦盛?

现在的处境,超出我的意料之外,我得收拾这烂摊子。

多好的机会啊,竟然就这样转瞬即逝了,我暗暗可惜。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连走一步也难,现在还以尴尬的姿势伏在面前这个陌生男子的怀里。

我扯了扯嘴角,绽开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左脚用力站起,让身体不再与他接触,忍着右脚腕钻心的痛楚,我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我很抱歉!”

他微微一笑,用手不着痕迹地把脸上的酒渍擦掉,说道:“没关系。来,我扶你坐下吧!”

旁边不远有沙发,我知道以我这个样子,也没办法走到沙发前,只好接受他的好意,“谢谢!”他扶着我在沙发上坐下。我刚刚落座,抬眼一看,就见别人的侧目,还有些掩饰着不屑笑意的目光。

那些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在笑我的失态。或者有些人,还以为我是用这种方式来认识面前这个英俊男子。

肥皂剧中不是有不少桥段?某个男人想向面前的女子搭讪,要么就是夸奖她的衣物有特色,要么就是用水或者别的东西做道具,泼洒在女子身上,借道歉的机会来大献殷勤,达到目的。

可是,我竟然遭遇这样的尴尬,真委屈。关键时候扭了脚,辛苦等来的客户不见了不说,还把酒泼洒在一个陌生男子身上,接受那些嘲笑的目光。

虽然这人没有怪我,我却也无地自容了。

我无法阻止那些人满眼乱飞的暧昧。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意外的确是贻笑大方了。除了承受这些目光,我还能做什么呢?

我顺手抽了茶几上的面巾纸,想帮面前的男子擦一下肩头的酒水。一伸手,看出居然是范思哲的,他这身名牌,算是毁在我那杯酒下了。我只好缩回手来,歉意地道:“对不起,我赔你衣服吧!你把型号告诉我!”

我的话让他很意外。他呆了一下,饶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笑道:“我没听错吧?一件衣服有什么要紧?你应该先关心自己的伤。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没什么要紧?他这套衣服,怎么也得一万多吧?在市场部,我虽然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但也没到这样对一万多轻描淡写的地步。

“哦,不,不,不用!”我怔了怔,赶紧摇手。他有风度是他的事,我不能把他的宽容作为自己可以逃避责任的借口。“衣服是应该赔的。至于我的伤,没事,真的没事!”

这时,齐一鸣快步走了过来,显然别人的侧目和窃笑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在我身边蹲下,关切地道:“怎么了?脚扭伤?严重吗?”

“没事!”我摇摇头笑笑。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要是伤了韧带,可不是闹着玩的!”齐一鸣说着就要来扶我。

我摇摇手制止他,说道:“真不用,一鸣。你知道的,我还有事呢,哪能现在就走?”

齐一鸣急了,“那怎么行?要是你这真有个什么事儿,我怎么对得起启俊那小子!”

我愕然,“这关寇启俊什么事?”

“啊!”齐一鸣也呆了一下,顿时尴尬扭捏起来,讷讷地讪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下周就同学会了,你毕竟是为了寇启俊才组织的这个同学会,要是到时候你不能到场,不是让大家感觉少了点什么吗?寇启俊和别的同学要问起来,我怎么跟他们说?”

原来大大咧咧的齐一鸣也有这一面啊!我不禁失笑,道:“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啦,就算我不去,不是还有钟欣吗?再说,你也是组织者之一。有你们两个在,少我一个有什么关系?”

“话不是这么说,一个也不能少。”齐一鸣连连摇头,“再说,你在武汉这边,我就有责任和义务保证你的安全,要让你一点儿头皮都不少地回到广州去。”

我被齐一鸣的话彻底雷倒,连脚腕处的痛也减轻了些。我哭笑不得地道:“太夸张了吧,一鸣。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了,不过我真的没事。你知道的,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办。再说,我哪有这么娇弱,就脚扭一下还上医院?”

“你呀,从来都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我是怕了你了。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啊?你不是就是要找一个客户吗?赶明儿我在武汉挖地三尺也一定帮你找到,这下放心了吧?”齐一鸣不满我的强自忍痛。

“小姐,我觉得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

刚只顾着和齐一鸣说话,倒忘了这个被我撞到又泼了酒的男子。他并没走远,而是含笑看着我和齐一鸣。我不好意思地道:“谢谢你。哎,对了,先生,你还没告诉我你衣服的型号!”

“我说过这是小事!”他笑笑,“不就一点酒渍嘛,我拿去干洗一下就好了。”

齐一鸣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马上换起应酬的标准笑容,很熟络的样子,热情而亲切地道:“这不是尹总吗?咱们见过的,尹总,你还记得我吗?信发公司的齐一鸣!那天,我们还互换了名片。”

这男子笑道:“齐总的公司运营得非常不错,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呢?”

齐一鸣看看他身上的酒渍,又看看我,咧嘴一笑,说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哈,肖偌宁,我大学同学,在广州发展。这次出差武汉,所以被我借来当女伴。尹总,承前公司的总经理。”

这“尹总”对我点头微笑,我本想站起来与他握手,但是脚腕实在疼痛,只微笑点了点头,说道:“刚刚真是谢谢尹总了,可是,也给尹总添麻烦了。”

他若无其事地一笑,“没什么麻烦的,别客气。肖小姐,认识你很高兴!”他拿出一张名片,双手奉给我。

我无法起身,只好坐着接了,名片上写着他的名字:尹振坚,职务是承前公司的副总经理。我把名片放进包里,才发现自己没带名片。今天原本只想把所有精力放在步锦盛身上,所以,我也没想着拓展客户,连名片也没放包里。我看着尹振坚,“不好意思,尹总,我没带名片!”

“没关系,下次见到,惠赐一张就行!”尹振坚随和地笑。

齐一鸣在一边打着哈哈,“你们的认识过程,可真有传奇色彩。”

我尴尬,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可酒店除了光可鉴人的地板砖,连条缝也没有。我只好微笑,微笑不能解除尴尬,但可以让别人看不出我的尴尬。

脚越来越痛,看来这下扭得还不轻,超出了我的估计。即使齐一鸣不建议,我也得去医院看一下。我可不想到时一瘸一拐地回广州去。

今天虽然与步锦盛失之交臂,我还会再找机会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很俗很老,但很适合我。我既不想接受同事的同情,也不想接受他们的嘲笑,我只能用业绩来维护我的自尊。

齐一鸣正与尹振坚寒暄,我张望着步锦盛离去的方向。齐一鸣侧头看到,不满地道:“别看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找人的事,交给我了。你还担什么心?信不过我啊?”

我笑了笑,道:“我没事。你生意也够忙的,就不劳烦你了,我自己能处理。”

尹振坚微微笑着看我,说道:“齐总说得对。肖小姐,找人的事不急,你的脚,得赶快去看看。”

“谢谢,我一会儿就去看看。”我看向他的肩头,那片酒渍已经渗进衣服里,形成了一片暗影。我不好意思地道:“齐总,你的衣服,真是抱歉……”

这样的场合,他穿着这件被酒渍污染的衣服,也挺不合时宜,这些都是因为我的失误。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不安。

“哦,”他低头看了一眼,笑道,“我自己送去干洗就行了。”看了我一眼,他又改口道:“如果你想表达你的歉意,要不,你陪我去干洗店。然后,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样?”

“这……行!”我虽然还不想放弃寻找步锦盛的机会,但是,毕竟我弄脏了他的衣服,他又不肯把衣服型号告诉我,我也不好再坚持。我本来想以后再找个机会表达一下我的歉意和诚意,但他提出的这个条件合情又合理,我没有理由拒绝。所以,心里再不愿,我口中回答的也非常爽快。

不过,现在,我不走又能怎么样?我总不能撑着痛楚,学企鹅摆动着我受伤的脚,丢人现眼地跟着步锦盛,寻找机会再谈我们的合作项目吧?

齐一鸣道:“那怎么好意思。今天,偌宁是我带来的女伴,送她去医院的事,应该我来才是!”

尹振坚笑道:“这么点小事,齐总就不用拿出来说了。再说,你刚才不是说还要和张总谈生意?我今天纯为凑热闹,也没什么事,早走晚走没关系。”

齐一鸣有些无奈地道:“哎,是啊。我还得等张总。这就麻烦尹总了!”

“别客气!”尹振坚微微一笑,对我伸出手。

除了靠他的搀扶,我还真没法走出酒店。我道了谢,尹振坚过来扶住我。齐一鸣似乎想说什么,但一转眼,看到不远处一个挺个啤酒肚的大胖子,他有些歉意地对我笑笑,对尹振坚道:“尹总,那偌宁就拜托你了!我要先失陪了!”

“客气了!”尹振坚笑容亲切,那种绅士般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齐一鸣快步走向大胖子,留给我一个背影。尹振坚征询地道:“肖小姐,咱们现在过去?你能走动吗?”

“能的!”我扯了扯嘴角笑笑。能才怪,但现在,不能也得能。我总不能叫这个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的、还是陌生的男子来把我抱出去吧?

我装着若无其事地迈动一步,又是一阵剧痛,那种疼痛牵扯着我的神经,我险些软倒在地。尹振坚要扶我,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咬咬牙站住,顿了一下,忍着痛继续走。几步下来,细细密密的汗珠顿时渗出额头。

尹振坚紧随在我身侧,他在我耳边轻声说:“肖小姐,你可真要强!”

我一抬眼,就看到这个男人了然的目光。原来我的强自支撑,全在他的眼底。我耸耸肩笑了,自小,我就很要强,长大后,这种性子一直没变。所以,工作中,我的业绩一直第一,就是因为我要强,不想落在人后。

尹振坚的目光很温和,也有些许的敬意。他没有伸手来扶,这让我对他有些好感。他懂得用最好的方式尊重别人的自尊。知道我强自忍痛,但是也知道我不想在别人面前表现软弱,他就只把那份关切放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