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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雍华宫闱泛秋霜


  坐在鸾车之上,苏沫面色沉静,不见喜悲,透过车窗上的寒香纱可以看到窗外的天空,今日是钦天监所测的好日子,天空澄蓝如玉,清空之下万里无云,不时一阵秋风吹来吹动车檐上的琉璃铃,为浩大的车队平添了几分轻灵之意。

  皇宫何其浩大,车队行驶了片刻之后便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皇宫飞檐卷翘的屋顶城墙,金黄色的琉璃瓦片在秋日澄黄的日光下烨烨生光,宛如一片金色的流波,只晃得人眼迷离,端是一派皇家祥和富贵之景。

  然而苏沫却是知道这尊贵祥和之极的皇宫究竟是怎样一个吃人的存在,那灿烂的金色琉璃瓦和赤红色城墙砖石全是由无数的人骨堆积而成。

  宫门之外,早有引领太监在此等候,不比当初苏沫还是苏家二小姐进宫时从皇宫正门而入,如今的苏沫只是一个小小的婕妤,却是没有资格从皇宫大门进宫,而是只能和其他新晋妃嫔一样从皇宫侧门而入。

  当然,苏沫对这一点却是丝毫不在乎,不似寻常官家嫡女一般为这不能由正门而入而自艾自怜,一来苏沫清楚自己已经是个妾侍,自然不能由正门而入,心态平和,二来苏沫更清楚的就是这后宫之争从来都是不分你是妻还是妾的,能走到最后成为太后又有几个是正室的,便是当今太后,当初不也是后宫中的一个妃子,如今依然是大齐皇朝最尊贵的女人。至于第三便是苏沫从来都不将这后宫恩宠放在眼里,在她眼中,却是有一个惊天的计划要实施,倒是没有功夫做这儿女姿态。

  入了宫门之后苏沫便在引领太监和后宫侍卫的拥戴之下向着后宫走去,因着雍华宫乃是东西六宫中的最末宫,等到整条御道走到尽头之时才见一座宫殿印入眼帘,遥遥望去只见其间大小宫殿犹如星罗一般错落有致,延绵不断,宫殿之上三个鎏金大字庄严肃穆:雍华宫。

  雍华宫乃是东西六宫之一,自然比不得中三苑中太后的紫薇苑,只是后宫中的一个小小宫室,但到底是一所宫殿,一进门便是雍华宫的主殿霁月殿,乃是一宫主位处理雍华宫事宜,接见后宫妃嫔的所在,在霁月殿的后面是一个花园,两边则是东西侧殿,乃是主位所居休憩所在,每个侧殿两边又有两个小小的配殿,却是婕妤位分可居之所在,穿过花园便是宫室的最北面,乃是雍华宫的后殿所在,说是后殿,实则乃是占地面积极广的一个大院子,婕妤位分之下的后宫妃嫔都将在此院子之中居住,仅仅一个所居大小的宫殿便将后宫之中的尊卑贵贱分的清清楚楚。

  雍华宫的东西侧殿分别为灵犀堂和文华堂,宫室的花园之中多石榴树,如今正值秋日,正是石榴成熟之时,颗颗红如珊瑚的石榴悬挂在青翠苍绿的叶子中间,显得个外喜人,石榴多子,是以后宫妃嫔所居都种上了石榴树,除此之外各宫之中还各有一花作为宫室代表,而这雍华宫中代表之花乃是山茶,却见满宫山茶红白交印,澄黄叶绿好不怡人。

  苏沫进到院中之时,便又雍华宫中宫人前来院中迎接,这便是因为苏沫如今不是主位娘娘,而是婕妤,众人方才来这院中迎接,若苏沫如今是一宫主位,那么这侍奉诸人便要前往雍华宫宫门迎接了,当然,若是苏沫位分再低一点之时贵姬贵仪之流却是连迎接都不用了。

  苏沫站在院中也不说话,看了看两边跪在两边的的内侍宫女们一眼之后说道:“你等之中何人是掌事之人?有多少人是侍奉于我的,且站住来让我知道。”

  苏沫话语刚刚落下,便又一男一女两人走出人群,同时还有十六人起身走到苏沫面前垂头听训。这一男一女乃是这雍华宫的掌事姑姑和掌事太监,男的白面无须,三十岁左右,一脸憨厚,女的年岁稍小,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倒也面容白净,双目有神。

  两人齐齐拜倒说道:“奴才雍华宫掌事太监从六品带领太监袁成立参见惠婕妤,惠婕妤吉祥。”“奴婢雍华宫掌事姑姑从六品良人顾仙逸参见惠婕妤,惠婕妤吉祥。”

  于此同时,在两人下拜之后另外十六人也跟着下拜道:“奴才(奴婢)等参见惠婕妤,惠婕妤吉祥。”

  随着众宫人都跪下了,整个雍华宫花园中便只有苏沫主仆三人站着,见满宫宫人尽数跪下也没有丝毫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周身气势全无,仿佛一座雕像一般。

  静玉和清岚嬷嬷知道这是苏沫在敲打宫人,之所以不用气势压人便是想看看众人心性,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有几个太监宫女跪不住了,偷偷抬头看苏沫,结果见苏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

  就这样又过了片刻,苏沫才展开了笑颜说道:“都起来吧,袁公公和顾姑姑都是宫中老人了,今后在这雍华宫里我还要仰仗二位才是,静玉,看赏。”

  听了苏沫的话袁成立和顾仙逸连道不敢,接了静玉的赏钱也不查看,面不改色的收到袖子里谢恩。只是在收到袖子里去的时候各自做了个极为隐蔽的手势。

  至于其他的小太监小宫女,接了赏钱有的急不可耐,有的面带喜色,有的则保持恭敬,如同袁成立和顾仙逸那般宠辱不惊,看的苏沫连连点头。

  待到静玉将赏钱尽数发放完毕之后苏沫才说道:“仙逸姑姑,按照惯例我身为婕妤位分,应当有八个小太监和八个宫女侍奉,可以有两个大宫女,如今我带了两个宫女入宫便是顶替了大宫女的位子,所以这八个宫女我只能留下六个了,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了。”

  听到苏沫如此说话在场的小宫女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唯恐自己被这仙逸姑姑剔除,仙逸姑姑见苏沫如此器重自己也不在意,依旧是恭敬的福了福身应了下来。

  “袁公公,不知这雍华宫中有妃嫔几人,我又该居于何处?”转过身苏沫问到。

  袁成立听了立刻上前几步,到苏沫身前听下,恭敬的说道,“启禀婕妤,这雍华宫乃是先帝爷在时瑞太嫔的宫殿,本朝以来尚无人居住,只是前些时候方贵姬和蓝贵人住进了后殿之中,至于东西侧殿以及东西侧殿的左右配殿至今无人居住,婕妤小主可任选一座配殿居住。”

  苏沫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公公将我的行装送到西侧殿文华堂的左配殿吧,我日后便在住哪儿了。”

  说要苏沫便扶着静玉的手和清岚嬷嬷一起走向了文华堂的左殿。袁成立则招呼手下的几个太监一起搬运苏沫的行装,不敢有丝毫怠慢。

  文华堂的左殿之中确实装饰精美,只是缺少了些华贵之物,当然了,这和苏沫只是一个婕妤有关,若是文华堂的主殿,那自然是华贵异常了,不过苏沫也不是喜好奢华之人,对此但也不甚在意。

  静玉扶着苏沫到殿中坐下后便给她倒了一杯茶,这时,清岚嬷嬷疑惑道:“主子,奴婢有一事不解?”

  苏沫接过茶杯轻轻地吹了吹然后浅饮一口说道:“你想问我为什么将选择宫人的权利交给了那顾仙逸,又为什么把去库房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袁成立是吧。”

  苏沫此言虽是问句,确实肯定的说了出来,清岚嬷嬷知道自家主子一向心中有丘壑,倒是不吃惊苏沫可以猜出自己的想法,“小主睿智,这袁成立和顾仙逸分别是这雍华宫的掌事太监和掌事姑姑,小主现在虽说是雍华宫位分最高者,但到底不是雍华宫的主位娘娘,却是管不了他们,为何小主要将这两种权利交给他们呢?”

  苏沫并没有因为清岚嬷嬷的担忧而忧心,反倒是一脸坦然,用杯盖拨了拨杯中的茶叶说道:“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说明你在为我着想,我之所以敢重用他们只有我的道理,一来,宫中的掌事太监和掌事姑姑都只对主位负责,若宫中没有主位也听从宫中位分最高者的建议,如今我虽然不是雍华宫的主位,但到底是位分最高的人,他们自然会听我的意见,而且只要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雍华宫主位非我莫属,他们自然不会生出二心了,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况且,那袁成立可不是一般的掌事太监,乃是紫薇苑中出来的人,我自然可用,如此一来你可明白?”苏沫一脸自信的说道。

  “紫薇苑,您是说太后……”清岚嬷嬷一惊,说道,“那就难怪了,难怪小主这么高的位分却被分在了东西六宫之末的雍华宫,原来是这个用意,奴婢本来以为小主被分在这里只是太后要小主避其锋芒呢,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太后娘娘之能果然不是奴婢等可以揣摩的。”

  就在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对苏沫跪下说道:“启禀婕妤,袁公公说方贵姬和蓝贵人求见婕妤,不知婕妤见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