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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苏家有女初长成


  泰昊七年十二月二十日,这一日天气甚好,万里无云,冬日里的阳光洒在紫禁城金黄水绿的琉璃瓦上显得格外绚烂。平日里除了严格戒备的侍卫之外的宫门口早有一堆人马在等候,早被白雪所覆盖的宫道也早早被清理出一条带着水渍的青石板路来。

  站在宫门口的一群人中,为首的是一个身穿青绿色侍女服服饰的中年妇女,看上去四十上下,头上并无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是几朵不甚艳丽的簪花和一只精致的发簪将头发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但周身的气度却不似一般宫女,反而像是一个久居内院的温婉夫人,双目之间带着让人抹不开的柔情和安宁,双手端着一动不动,宛如一座雕像一般正盯着远方驶来的一个黑点。

  渐渐的黑点慢慢驶近,达达的马蹄声渐渐清晰,众人才看清这原来是一辆骡车,宝蓝色的的骡车上雕刻着纷繁复杂的花纹,不似皇家的尊贵华丽,也不似江南水乡的精致优雅,仔细观察才看出是一些佛经道藏的刻纹,让这架骡车顿时多了些禅意和不食人间的仙气。随着骡车渐渐逼近,一阵悠扬的蹄声和清脆的铃声传入众人的耳中,面色祥和沉静的中年妇女露出一丝笑意,顿时犹如春阳化雪一般让凛冽的寒风顿时消失不见。

  在骡车行到宫门前时,车夫把手中的缰绳一抖,“吁”的一声将骡车停了下来,对着车内喊了一句“二小姐,到了”,随即便跳下马车,从车下拿出一个小矮凳放到地上。

  这时,从车内伸出一只手来将车帘掀开,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女从车内跳了出来,她一袭粉色的衣衫,头上插着几个银质发簪,带着些许流苏金珠,一双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看到宫门前的中年妇女立马叫了起来:“清芝姑姑,怎么是你来啊,怎么不见静雅姐姐?”让听见的人不由感到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欢快活泼。

  中年妇人立马迎了上来,轻轻地瞪了少女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向骡车,嘴里训斥道“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还不快把二小姐扶下来,要是出了什么差错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清芝姑姑不必生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静怡这丫头的脾性,何必和她置气。”就在清芝姑姑训斥少女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犹如空谷铃音一般清脆凌冽,让人感到温婉和善的同时又有些高不可攀,却是来自车厢内部之人,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衫的少女从车厢内走出,一如其衣衫一般简单精致的发型只是少少的别了一根青玉簪子,没有过多的修饰,眉目之间包含着一股子冰冷凌冽,犹如九天仙子一般高不可攀,但仅仅十三四岁的面孔带着些婴儿肥却又有些娇憨之态,一双深沉如墨的眸子透着点点星光让人感觉这不是一个少女,反而像一位成年的妇人,但稚嫩的面孔有确确实实是个小姑娘,虽然她的样貌不是绝代倾城,但姣好的容颜和遗世独立的气质还是让人抹不开眼,一看就不是平凡人家所出,必定是来自侯门深府的大家闺秀。

  清芝姑姑立马笑着上前扶着少女笑道:“好好,奴婢听二小姐的就是,今儿就不和这小妮子计较,想必二小姐也是时时刻刻念着主子的,老奴先带您去紫薇苑,主子知道二小姐今日要来可是一大早就起来专成等着二小姐您了,这不,天不亮就派老奴来这儿接您来了。”说话间清芝已经扶着少女跨入了宫门,随行的人也一步步跟进,直到宫门紧闭。

  少女并不算温和反而带着些冷清的脸上这才带出了些笑意“倒是让太后娘娘受累了,这叫我怎么受得起,还累得姑姑一大早来这宫门口辛苦等候,到叫我有些过意不去了,待会儿定要向太后娘娘好生赔罪才是。”

  清芝脸上的笑容更胜“二小姐哪里话,等候二小姐可是老奴的荣幸,看着二小姐这一天天越发的出类拔萃奴婢心灵可是打心眼里高兴,想必主子见着二小姐也会惊诧二小姐的风华的,说实话,老奴刚刚差点没认出二小姐您呢,还以为是这天上的九天仙子下凡尘了呢。”面对清芝姑姑的夸赞少女并无多少反应,只是淡淡的笑着,默默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看着朱红色的宫墙和金黄的琉璃瓦,时而来往的宫人侍卫川流不息,如血色大幕的宫墙蔓延开去,映入眼帘的是错落有致的宫殿阁楼,天空中时而飞过几只燕雀便是这绵长宫道内最欢悦的存在了,面对着这一切的少女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内心却早已泛起了惊涛巨浪,又来到了皇宫,只不过这个皇宫是那么的陌生,依旧是自己熟悉的建筑和熟悉的装饰,但身边却是完全不熟悉的人和事。

  原来,这个少女的来历并不平凡,相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她来自后世,或者说是来自三百年后,她原本叫做苏墨,乃是太常寺少卿之女,九岁入宫做了侍令女官,在这大齐皇朝的后宫中沉浮了数十年,一路高升到后宫女官之首尚宫的位子上,在整个宫中只对皇帝和太后负责,便是皇后对她也是礼敬有加,可惜她所在的时代的大齐皇朝已经日渐衰落,先皇驾崩之后一位皇子勾结外族谋朝篡位,而她也死在了自己在宫中放的一把火里,却不成想等她一醒便来到了三百年前,成为了承恩公苏淳锋的嫡二女苏沫。

  身为大齐皇朝的尚宫,苏墨又怎么会不知道苏沫是什么人呢?《后宫注》中有所记载:靖惠皇贵妃,承恩公苏淳锋嫡二女,孝文成皇后苏怡胞妹,泰昊七年入宫,除封为婕妤,泰昊十年册为惠嫔,鼎正元年册为皇考惠太妃,鼎正六年加封为皇考惠贵太妃,鼎正十年加封靖惠贵太妃,鼎正十七年卒,加封靖惠皇贵太妃,史称靖惠皇贵妃。

  这苏沫看着好像一生风光无限,但身为尚宫的苏墨如何不知道,苏沫的前半生实在谈不上多么舒服,按理说,她的父亲是皇帝的岳父,堂堂的国之重臣承恩公,她的姐姐是皇后,皇帝是她表哥,姑姑是太后,进到宫中应该风光无限才是,但实际不然,据史书记载,苏沫天资和她姐姐苏怡相比可谓天渊之别,为人又十分冷清孤傲,为其父所不喜,加上她入宫的时候他姐姐苏怡已经仙去,太后也不问世事潜心念佛,皇帝虽然是她表哥和她却无多少感情,只因她的年岁和皇帝以及她姐姐相差甚远,皇帝的那些兄妹之情早就给了她姐姐苏怡,所以她本人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悲剧,除了家世之外没有任何可称道的,所以进宫之后最后也不过是个嫔位,要不是新帝是苏家鼎力相助登上皇位的话恐怕她到死也就是个嫔位,又怎么可能高居皇贵妃之位呢。

  “二小姐,二小姐”。清芝姑姑的声音打乱了苏沫(从现在起就叫苏沫了)的思绪,让她从记忆里苏醒,面对清芝姑姑苏沫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清芝姑姑笑了,说道“二小姐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连紫薇苑到了都不知道。”

  苏沫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也没用想什么,只是想着和太后娘娘好几年没有见面了有些紧张,不知道一会儿该怎样面对姐姐罢了。”前世在宫中几十年的沉浮中苏沫早就练就了一身宠辱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至于谎言更是信手拈来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灵活自如不见任何破绽,这也是当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三百年前的苏沫之后虽然不解、慌乱但也从未让人看出破绽的原因。

  清芝看着苏沫看了好久,以她几十年的经验来看苏沫好像真的没有问题便温和的说“二小姐多虑了,二小姐你和主子是亲姑侄,血浓于水,有什么可紧张的,再说了,二小姐你出生时主子还抱过你呢,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姑侄,这世上在没有比你们更加亲密的存在了,一会儿二小姐就如在家中一样就好,不必拘礼。”

  苏沫点了点头“倒是我多虑了,平白填了些烦恼,倒是叫姑姑见笑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莫要让太后娘娘久等。那样可就真的是我的不是了”说着便扶着清芝姑姑的手踏入了紫薇苑的宫门。

  紫薇苑是大齐皇朝皇宫中前庭后宫中三苑中太后的居所,为两进的院子,正门南向,名瀛华门。前院正殿即紫薇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走兽五个,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明间开门,次、梢间槛墙、槛窗,双交四菱花扇门、窗。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殿前为宽敞的月台。东西有配殿各三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饰旋子彩画。后院正殿五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施以斗栱,饰龙凤和玺彩画。两侧建有耳房。东西有配殿各三间,均为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式顶,饰以旋子彩画。后院西南角有井亭一座

  进了宫门是一个宽阔的院子,说是一个院子其实叫花园更为合适,正面便是正殿,左右便是东西配殿安处堂和月映轩。院中随处可见的各种奇花异草,灵株异木造像各异,虽说是在冬日里,无花无叶,却在白雪的映衬之下显得别有一番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