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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篇第十一节..又到一期开学时


  第十一节`又到一期开学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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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里,陆云山没有闲着。八班的学生中有二十几人考入重点高中,这些考入重点高中的学生家长,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天挨着一天地请老师上饭店吃饭,说这是谢师宴,感谢老师三年来对他的学生进行了严格的教育,教出了成绩。带过八班的课的老师,不仅赴了谢师宴,有时还收到一些礼品和红包。礼品如厅装茶叶,罐装白酒,皮鞋,踏花被等,红包里少则两百元,多则五百元,弄得老师们蛮为难,收了,觉得过意不去,教学生,那是本分上的事,不收,又被说是瞧不起人家家长。陆云山对老师们说:“我们付出了很多,没有亏待过学生,家长们也不想亏待我们,算互利互敬吧!学校发的补赏少,算是旱田里失收,水田里增产,问心无愧,为什么要拒绝?”

  陆云山是班主任。他应家长嘱托,邀约带过八班课的所有老师,然而,他就是不邀约校长和主任。校长和主任心里难免有些酸溜溜的感觉,陆云山认为,你们陪上面来的人吃饭喝酒,一年就吃完十五万多,把家底都拼光了,难道还要家长谢你不成?

  陆云山暑假里忙的第二件事带学生,他的写作在小镇还是小有名气的,有几个慕名而来的学生,不时的在陆云山书房里接受小班式的作文教学,有时也进行个别辅导,小班每人次收三十元,个别教学每人次收五十元,一个假期,带十来个学生,日子还算过得去。

  余下的时间里,也捡捡废旧物,报纸,杂志,易拉罐,废弃的铜铁铝合金,他尝到了拾掇废品的滋味,一个月下来,能赚一个多月的工资,还不需要看人脸色办事,也不必得罪人。比承受贺主任的吃狗屎的高论,感觉好多了。

  陆云山的女儿在珠海,他也去珠海小住了几天,他本想去珠海一家中学应聘,与人家学校的校长聊了聊,人家知道他是早些年的老本科生,有近三十年的工作经验,也答应给他两个班的语文教教,还带一个班主任,一天从早晨六点到晚上九点,要跟班,月工资五千。但陆云山仔细一想,也不划算,一是带不来工作关系,就是原工作的档案和工资关系,五十几岁的人,这个东西扔不得,几年以后就退休了,没了这个东西,也就是说没了退休金,老了没法活命。再者,高级职称没上去,没这个东西,人家也会小瞧你。总之,到珠海来工作,工资是翻了一番,但不划算,不如就在原地再干几年,挨到退休就行了。

  陆云山从珠海回来,去了一趟县实验中学,与实验中学朱校长谈了语文教学中的几点作法和体会,这个朱校长也是教语文的,他提出:“你干脆到我这里来当语文教研组组长,带一个实验班,带出你在你那个中学八班一样的成绩,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实验中学的经济实力,是全县十几所初中学校中最雄厚的,县里对实验中学有倾斜政策,经常有资金注入,实验中学老师的钱包都比下面学校的老师的钱包鼓囊一些。“这就要看朱校长在局里说话有没有力度了。”陆云山说。

  “你也别声张,下学期得到调令你就来,住房空的有一套,给你留着。”校长说。

  “那行,你也别给我那个学校的人通气,免得草碾死了一方,那活儿没干成,让人笑话。”陆云山走时交代道。

  又到开学的时候了,陆云山依然还是来原来的办公室上班,还是坐原来会议室的那个座位听校长作开学报告,还是抓阄捡班级,还是在老教室给新生登记报名。

  贺主任又屁颠屁颠地跑到陆云山面前,说:“陆老师,我有几个学生要放到你班上,镇政府有几个人说他们的学生好歹要放在你班上,我也没办法,推脱不掉,你就给他们把名子写上吧!”

  “难道他们不知道钱老师才是我们学校的中考均分第一名?”陆云山不冷不热地说。

  “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钱老师的第一名有名不副实的嫌疑,还要我们学校出人调查此事,我都脱不开关系了。你就网开一面,把这几个学生收了吧!”贺主任几乎近于相求了。

  “这是不行的,你不好跟镇政府的人说我去说,我是均分倒数第一名,不能误了人家领导的孩子,何况,在我前面还有均分二名三名的,怎么也轮不到放在倒数第一名的老师班上。我去跟他们解释去。”陆云山犟着没有动笔给这些领导的孩子登记。

  贺主任去了一会儿又把校长请来了。胡彝方校长说:“我们得罪不起镇里的领导,我们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做事,好事歹事都归他们管,你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把这些学生带上吧!”

  “你去跟那些领导说,陆云山只是一个配吃狗屎的人,没有能力带他们,请他们原谅,不行的话,我走人,我就是去捡垃圾,再也不想吃狗屎啦!”

  “你何必这么固执呢?你何必揪着那点小事不放呢?太固执了,不会有好的结果的!”校长有些生气了。

  “我还要什么结果?你还给我什么结果?我中考正数第一名的结果,被你们弄成了倒数第一名,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的结果?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一个老老实实搞教学的老师,你们这样搞,说不定,不要几年,这个学校再也翻不过身来,将一垮到底。”陆云山也不是不会生气的人。

  陆云山回到家里,给县实验中学的朱校长打了电话,朱校长在那头说:“我正在教育局人事科办这件事,调令在我手里,你明天就来,免得夜长梦多。你那头先不管,来了以后,叫局里通知他们就行了。”

  第二天,陆云山什么行李也不带,只身爬上去县城的汽车,他的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是悲还是喜,他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突然想起后唐李存勖的《如梦令》中的词句:“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如梦的旧事,残月落花的际遇,如烟如雾的迷途,他差一点因伤感而流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