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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东坡引》山歌赛惹的祸


东坡引

第一节山歌赛惹的祸

没有宽敞的舞台,没有华丽的布景,六七个桌面大的土台子权当是舞台,背后的陡峭的山坡就是舞台背景。一个穿着旧军装的青年男子,大步地迈上土坛,用高音甩腔,喊了一调具有典型地域特色的山歌。

“苏溪河,伤心河,河的右岸叫东坡。

君问东坡何所有?我用山歌跟你说:

兔子路过不屙屎,野鸡飞来不垒窝。

种籽播下鸦鹊挖,苞谷砣像鸡脑壳。

喝水靠的天下雨,运货全凭肩膀驮。

耕田汉子担心死,防着牛儿滚下河。

岩屋顶上盖茅草,锅里煮的洋芋砣。

家家都有光棍汉,十男五个无老婆。

挣钱全凭鸡下蛋,有病拿命慢慢磨。

苏溪河,伤心河,有女他乡找公婆。”

这是民办老师苏德义在全县山歌大赛的参赛歌曲《苏溪河》。

苏德义当兵那阵子曾经在连队宣传队当过业余宣传队员,退伍后回到苏溪河,因小学差老师,大队让他去代课。他正愁家里没有他开铺的地方,就去学校住了。他教着两个班的语文课,还代两个班唱歌的课(音乐课)。这天正碰上全县山歌大赛在苏溪河公社举行,他一曲《苏溪河》,唱得全场的人眼泪稀里哗拉地流,欢乐气氛没有了,全场一片悲悲戚戚的景象。

公社方学骏书记气得发抖:这样一个不热爱自己家乡的人,这样一个扰乱活动秩序的人,这样一个给社会主义摸黑的人,不能再叫他当老师了,怕他把孩子们教坏了。方书记不等主持大赛的文化局的人讲话,他上台就批判苏德义动机不良,居心叵测,诉社会主义的苦。并当众宣布解除苏德义民办老师的职务,勒令苏德义回家种田。

大赛正处在高潮阶段,方学骏书记一通大批判,把山歌大赛搅得乱七八糟,面目全非。全县各地来的山歌歌手们只好不欢而散,扫兴而归。

苏德义被勒令回家后的不几天,苏溪河,河底又翻天了。苏德义把民兵连长的锄头缴了,还是当着方书记的面。

这还了得。

但事情总得有个起因:

那天,苏德义的哥哥苏德礼去公社批屋场,盖公章的是副书记苟光明,苏德礼把家里的情况说给苟副书记听了,苏德礼说:“老三德义退伍了,没有成家,他是老幺,自然是要和父母在一起的。我是结了婚的人,又和父母分家了,只是还住在一个屋里。现在的情况是原有的三间房,我们小两口住一间,父母住一间,中间是堂屋,公用的地方。我不建一幢自己的窝处,弟弟就没有窝。弟弟原本在小学代课,可以在学校住的,现在,方书记要他回队种地,这就等着要房屋了,你看,这屋场,你就批了吧!”

苟副书记去过苏德礼的家,那是苏家老大苏德仁回家探亲,作为中学同学的苟光明,从老远的家赶过来聚了一次,那时苏德义还在部队上,苏得礼还没结婚,三个男子汉,在那间屋里过了一夜,的确,屋是小了。现在苏德礼提出建房子,这是情理中的事情。因此,公章压下去,盖了。

苏德礼从公社回来就开始起屋场。请了两班人,一班人挖基脚,运条石,下基础;一班人上山砍杉树,做房檩,锯椽搁,备门枋,做窗框。

工程正在向前进展着。

一个阴天的上午,公社方学骏书记领着十个民兵,要来毁了这苏德礼建房的基脚。民兵们动手开挖了,苏德义从树林里闪了出来,劈手夺了民兵连长的锄头。

方书记上前喝斥道:“公社革委会并没有同意苏德礼建房,你们那是投机取巧,趁我不在家,骗取的建房手续,那是不算数的。”

苏德义从哥哥手中拿过建房审批手续,指着给方书记看,那手续上有鲜红的公章,是“苏溪河公社革命委员会”的大印。苏德义说:“这公章代表的是公社革命委员会,你说这手续不起作用,我认为你是在否定革命委员会的权威性,毛主席说过,‘革命委员会好!’你却否定革命委员会的权威性,这是严重的政治问题,是否定毛主席的重要讲话。你要毁屋场,我们就到县革委会去解决问题,你要不毁屋场,你敢快带人走开。”

“你偷换概念,大帽子压人,这是不行的。审批建屋手续,由我说了算。”方书记把这个退伍兵并没有放在眼里,说起话来,气粗得很。

“我认为,你只能代表你,你代表不了一个政府,革命委员会是政府机构,能拿公章给人批手续,肯定政府机构给了他这个权力,你说不行就不行,这个问题,也是可以拿到县里去说说的。走!我们去县里说,我和你在这里说不清楚。我把话说在这里,两个理由,你一个都说不过,到时候,你还要来道歉陪不是。说重点,你也许连这个书记都当不长。不信?那我们就去说说看?”

“我不和你说,知道你在部队锻炼了几年,把嘴巴皮子练活泛了。走,我们走!”方学骏书记带着那十个民兵走了。

苏德礼新建房子,有苏德义的全力支持,进度蛮快,没有花多长时间就竣工了。因为是土坯房,茅草屋,只是要了一些工,并没有花多少钱。

房子建起了,苏德义等二哥搬家了,他也就搬到二哥原来住的屋子,开了铺,终于有了落下脚的地方。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天挨着一天。

不当民办老师了,少了备课改作业的事,身上是轻松了不少,但是,心里却闹得慌。公社方书记不待见他,看见了他,气都喘得粗一些,一双眼睛,总像是大敌将要来临一样,流露出警惕的目光。大队干部也认为这苏德义是个刺儿头,不好惹,因为方书记告诉过他们,以后少管苏德义的事,让他“很”去。此后,方书记再也不拿正眼看他,于是大小队的干部,也都懒得理他苏德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