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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从今天开始,你的人生,由我接手


  “正好明天开家长会,叫你家长务必过来!”

  “我没家长!”

  班主任头疼不已地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家里可以找关系进A市任何一所大学,却赖着不走,愣是复读了两年高三,现在还准备复读第三年的问题学生。

  “宋安久同学,我需要和你的家长谈一谈!”今天估分,这熊孩子居然六门课加起来只有个位数,简直是在砸他场子。最重要的是,她今天还捅了大娄子。

  这个女孩家庭背景有些特殊——父母离异,如今各自组建家庭,且都有子女,几乎不管她。

  虽然挺可怜,不过也怪她自己实在是太叛逆,无法无天,没人管得了。指东往西,指北朝南,只做错的不做对的,比如擅长文科,偏要选理科;好好的黑直长发,偏要剪得像个假小子,还染成嚣张的红色;另外抽烟酗酒打架早恋,坏学生该做的事一件不落。

  “要叫你自己叫。”安久一脸不耐烦,转身就走。

  班主任一拍桌子,“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今年已经记了三个大过,今天又把薛皓同学打成这样,这次如果处理不好,学校完全可以开除你!我知道你家里有钱有势,可是你打的那位也不好惹,到时候真闹起来,谁也不能留你!”

  安久漫不经心的表情总算出现了一丝裂缝。她不想离开学校。因为,离开了这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班主任叹了口气,“你也该长大了,难道准备一直这样自暴自弃下去吗?”

  安久的神情有些恍惚,这个世界上,有她为之努力的理由吗?有那么一个人,让她想要变得美好,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吗?

  没有。

  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

  “知道了。”安久丢下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转身走出办公室。

  刚和两边都彻底闹翻,她是绝对不会回去求他们的,求了也只有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还能怎么办……

  放学后,回到空荡荡的屋子,安久发了许久的呆,终于拨通电话。

  “喂……”

  “安久?”大洋彼岸,电话那头的男人有些意外她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

  “……”安久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事?”

  “嗯,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宋安久第一次窘迫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开口,“明天我开家长会。”

  “嗯?”

  安久有些生气,都说这么明白了还不明白吗?

  “你能不能来帮我开家长会?”受辱一般,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很久,显然没有料到。半晌后,他回复:“可以。”

  他居然……答应了?打这个电话只是病急乱投医,本来她根本没有抱什么希望。

  “几点?”他问。

  “啊?哦,明天下午两点。”

  “知道了。”

  紧接着,她听到电话那头他在吩咐助理订航班。

  “还有事吗?”

  “没了。”

  “明天学校见。”

  “嗯。”

  安久怔怔地挂断电话,心中感激之余,突然有些忐忑。她还没告诉他,不仅仅是开家长会,她还闯了祸……

  晚上,安久失眠了。

  第二天下午两点钟,安久到了学校,在门口等着。

  今天这场家长会的目的主要是和家长交流填志愿的问题。如果不是因为打了人,她那个破分数根本没必要请家长来。

  家长陆陆续续都到了,看到她一身乱七八糟的打扮都嫌恶地蹙起眉头。安久歪歪斜斜地靠在大门口,嘴里还叼着根烟,对那些异样的目光和议论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时间转眼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门口聚集的家长越来越少,只有偶尔一两个家长匆匆赶来。中途宋安久打了个电话过去,提示关机。

  大概是还在飞机上吧。

  两个小时,两个半小时,三个小时……一直等到家长会结束他还是没有来。

  等待的光芒如同手里的烟蒂一点点湮灭,忐忑的心也完全平静下来了。

  大概是疯了,居然会去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

  最后,等来的是班主任,“终于找到你了,跟我去校长室。”

  校长室里,薛皓的母亲坐在沙发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副校长和教导主任全都在,小心翼翼地赔着不是。

  “这是怎么回事?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个说法,我们儿子就这么被白打了吗?伤的还是那种地方!这以后万一要是有个什么,你们谁负得了责任!”薛夫人盛气凌人地指着教导主任的鼻子骂。见安久进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看看她的样子,还像是个学生吗?居然把这种人留在学校,你们学校是不是也太不负责任了!”说完转向她,“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教你的!”

  很显然学校早就在第一时间联系过她的家人了,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出面,这才把她本人叫过来承受被打学生家长的怒气。

  教导主任尴尬地问:“那……您想怎么处理?”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两方都不好惹,不过既然宋安久的父母不管,他自然是会偏着薛家这边了。

  薛夫人像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看着她,“听说她今年还想继续复读?虽然我们皓皓今年考得不错,肯定能进重点,以后不用再跟这种人在一个环境了,但是绝对不能让这种人再害了更多的孩子!”

  “是是,我们明白,就算薛夫人不说,我们也是准备这么处理的。按照学校规定,我们会开除她的学籍。这点毋庸置疑,您大可以放心!”

  安久抖了抖唇,脸色惨白。

  薛夫人脸色稍霁,“还有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这些总要付的吧。最重要的是,我要她家长带着她亲自登门道歉。否则我们就法庭上见,让她负刑事责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丫头已经成年了吧?哈,复读了两年,当然成年了!”

  A市谁不知道薛家和宋家是生意场上的宿敌,有这么个机会,怎么可能不好好利用膈应对方一下。

  “这……”副校长为难地擦了擦汗,“您是知道宋家的情况的,这件事我们也没办法。打电话过去,那边的人只说以后宋安久的事跟他们无关。况且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跟他们无关吗?

  安久的眸子像死寂的深潭。

  “她可怜?我们被打的不可怜,她倒可怜起来了!还有,什么叫你们没办法?事情发生在学校,你们就要负责联系对方家长,负责解决问题。你们这是想推卸责任吗?”

  “那种人渣败类……”安久从唇间嗤了一声,“他自作自受,我应该更用力一点让薛家绝后才对。”

  一字一句,分外清晰,彻底点燃了薛夫人的怒火。

  “小贱人你说什么……”薛夫人大怒之下扬起手。

  可是,那只手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最先入目的是一枚精致的袖口,然后是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扼住了薛夫人的手腕。随即是男人逆着光犹如刀铸的俊脸,眸子里闪过危险的光,脸上的神情冷漠得令人胆战。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大掌落在她头顶彰显叛逆的红发上揉了揉,像是对待稀世珍宝,“抱歉,迟到了。”

  已经不记得眼泪的滋味,可是,这一瞬间,她却只因他的一句话眼眶酸涩。

  被来人的气场镇住,屋里的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是什么人?”薛夫人尖叫。

  “宋安久的监护人。”他说。

  “你来得正好,你们宋家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傅臣商压根没有理睬对面女人的叫嚣,只是微微俯身问怀里的人:“安久,为什么打人?”

  “……”她不想说,因为说了也不会有人信,没有人会相信她。

  “回答。”他语气强硬。

  “打了就是打了,还有什么好问的!”薛夫人插嘴,后面还想说什么,却被傅臣商的目光逼退。

  “说话。”傅臣商催促。

  “……他先欺负我。”安久终于开口。

  薛夫人激动地跳出来,“开什么玩笑?只有你欺负别人,谁能欺负到你?再说受伤的明明是我们皓皓,你少诬陷人!”

  傅臣商不动声色,继续问:“在哪里?”

  “学校停车场。”

  傅臣商这才满意地抬起头,看向几位负责人,“停车场有监控,调取当天的监控录像。”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包括安久自己。

  她早就习惯了别人不分青红皂白给她定性,从未想过要证明清白这种事。

  “看来我没猜错,你们根本没有弄清楚前因后果就给人定罪。如果事情真如安久所说,我希望学校方面在全校公开道歉。”

  安久的心狠狠震动了一下。

  副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都已经是冷汗连连,万一……万一宋安久没撒谎就麻烦了。

  薛夫人也有些心虚了。

  正僵持间,一人匆匆而来,一进来就连连堆笑,“傅先生!呵呵,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您亲自出面。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处理。”

  来人是盛谨的教务校长,平时很少出面。

  薛夫人看傅臣商的眼神已经有些惊惧,刚才就觉得这男人不一般,难道真的大有来头?监护人?这男人看起来分明年纪不大的样子,没听说宋家或者周静怡那边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不用,既然来了,就现在解决吧。”傅臣商显然是不想给面子,准备追究到底了。

  最后还是按照傅臣商的要求调取了当天的监控录像。画面里,薛皓拦住安久几番挑衅,安久置之不理,想要绕过他,薛皓却开始动手动脚,直到薛皓的手伸到她的胸口,安久才忍无可忍提起膝盖顶了过去,把书包狠狠砸在他脸上,然后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几十秒。

  傅臣商拥着安久站起来,“希望明天学校可以召集所有学生家长公开澄清这件事。”他冷着脸,继续补充道:“《刑法》规定,已满十六周岁的人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诽谤罪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猥亵罪可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你、你想干什么?只是孩子们小打小闹而已,闹到法庭是不是太过分了!”薛夫人面如土色,完全忘了刚才是谁口口声声要法庭上见的。

  “有什么话请跟我的律师谈。”傅臣商说完转向几位老师,态度谦和,“这次的事情,我们安久也有错,如果不是她平时不乖,老师们也不会误会。今后还要拜托各位多照顾。”

  “哪里哪里,应该的!宋同学其实很聪明,就是不太用功,相信只要能静心学习一定会有所作为!”教务校长受宠若惊,急忙客气地寒暄着。

  从头到尾安久只是缩在傅臣商怀里,一言不发,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把一边倒的局面完全翻转过来,把她从泥沼里拉扯上来。

  打开车门,傅臣商把她安置进副驾驶。

  “饿不饿?想吃什么?”

  “随便……抱歉,刚认识就给你添麻烦,谢谢你帮忙。”

  “不用道谢,你是我的妻子。”

  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安久心头猛地一跳。

  妻子?当时只是冲动赌气之下做的决定,她到现在都没有真实的感觉。

  一个星期前,也就是安久二十岁生日那天,她刚和这个男人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当天他有急事去了国外出差,一去就是一个星期。

  事实上,她跟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也只见过一面。

  一切都像一场荒诞不羁的梦。以高三学生的身份跟一个刚认识并且比自己大八岁的男人结婚,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盛大的一次叛逆。而理由很简单,她恨的人都反对,那她自然不会拒绝!

  宋兴国反对,周静怡反对,梁佳佳更是强烈反对,甚至绝食抗议,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她答应那个男人的瞬间,看着梁佳佳脸上铺天盖地的妒意,听着爸妈对她的责难质问,有种病态的快感。

  吃过饭后,傅臣商带安久来到一家造型会所。看他打量自己的头发,安久忙说:“我头发刚剪的,不用修了。”

  “进去吧。”

  刚刚受了他一个大人情,安久也不好拒绝,只好跟着他进去,也不知道他想干吗。

  一进来就有相识的造型师迎了上来,“傅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过……”话没说完,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女孩,惊讶得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但良好的专业素养让他很快回过神来,小心地问:“这位是?”

  傅臣商没有回答,直接要求:“安排一位女造型师过来。”

  “请稍等。”

  很快就有个女人过来,“您好,我是Tina!请问傅先生有什么吩咐?”

  “把这颜色洗掉。”傅臣商说。大掌放在安久头发上似有不满地揉了两下。

  “我不要!”安久闻言立即拒绝,却被一双大手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

  “我什么样子用不着你来管!”安久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造型师被吓得噤声不语,她还从没见过哪个人敢这么跟傅臣商说话。这全身乡村重金属、杀马特非主流、洗剪吹夸张发型的女人到底是谁?

  “安久!”傅臣商蹙眉。

  “你看不惯可以不看,谁让你看了!”安久越来越激动,“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如果继续忤逆我,我不介意送你回宋家,或者梁家?”

  安久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上次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好好打理你。现在,我们慢慢来。”傅臣商坐到一旁的沙发上,拿了份报纸悠悠然地看。

  “帮她染色。”

  “卸妆。”

  “换衣服。”

  “那套粉色。”

  “平底。”

  “嗯……也要粉色。”

  “粉色。”

  ……

  一句一个指令,Tina和助理们忙得团团转,安久木偶一样任人摆布,眼睛却恨恨地瞪着他。

  “傅先生,可以了。”Tina满意地打量着改装好的女孩,眸子里全是对傅臣商的深深崇拜。

  眼光要多毒辣才能看出这是块璞玉啊!这女孩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个乖巧得不得了的洋娃娃。大眼睛,小嘴巴,高鼻梁,唇色是极好看的樱花粉,眉间距很高,所以看上去特别孩子气。个子不高,但前凸后翘,双腿笔直修长,比例完美。只是皮肤由于长期化妆的缘故有些差,她这个年龄稍加保养完全可以恢复,看她脖子上的肌肤就知道,几乎看不到毛孔,稍微碰一下都会留下痕迹,天生的吹弹可破。这基因,家里至少三代以上是名流。

  相对于其他人的惊艳,看到镜子里自己从头到脚粉色装扮的宋安久差点没把梳妆台给掀翻了。

  注意到傅臣商眸子里稍纵即逝的惊愕以及眯着眼睛不怀好意打量自己的目光,她不寒而栗,“你还想怎样?”

  “过来。”

  “不过来!”

  傅臣商不怒反笑,似乎是因为从没人这么反抗他而觉得有趣。

  长手一伸便将她桎梏到身前动弹不得。

  她的右耳一个耳洞,左耳足足有七个耳洞,看得他面如寒霜,一颗一颗把她耳朵上廉价夸张的耳钉全都摘下来。

  安久感觉自己像是从上到下全都被剥光了一样,她的保护壳,她的保护色,全部。

  她茫然无措没有安全感的模样让傅臣商有些心疼,放松了力道将她拥进怀里。

  “你在怕什么?”

  “怕你妹!谁怕了?”

  傅臣商轻笑,“我未来有一个月婚假,正好你放暑假,想去哪里?”

  “暑假学校补课!”

  “嗯,我在家陪你。”

  是在家折腾她吧!

  “不用。”她可不想再脱一层皮,更何况最讨厌有人管着。这男人绝对不是善茬,刚开始为自己解围的那点好感现在已经半点不剩。

  “难道你想让梁佳佳幸灾乐祸我刚结婚就冷落你?”

  “巴不得你冷落我!”指望压根不会看人脸色的宋安久妥协是不可能的。

  “行,我这就去搞婚外情。”傅臣商整了整袖口,立即就要出发的样子,“和你妹。”

  “回来!”

  “嗯?”

  “我听话。”安久别开头,耻辱啊。

  回到家,离开一个星期的屋子已经是一片狼藉。吃剩的外卖盒子、饮料瓶子、换过的袜子……随处可见。傅臣商揉了揉眉心,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没想到“灾情”这么严重。

  “两个小时内整理完。”傅臣商说完就自顾去沐浴,一副谅她也不敢违逆的模样。

  安久气沉丹田,努力顺气。这是她自己弄的,确实该由她收拾,只是,那家伙一副大爷的姿态、命令的口吻,无异于在手贱地触她逆鳞,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反抗。

  傅臣商洗完澡,擦着头发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指手画脚。抹布要用消毒水泡,地板至少要擦三遍,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放过,零食、化妆品被扔了个精光……如此龟毛,憋得她把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反复提醒自己不能激动,不能发火,这种情况之下一定要冷静,这个人她完全不了解,静观其变方为上策,就不信他没有弱点。

  她刚做好心理建设,那家伙不知从哪找出条Hello Kitty图案的白痴围裙,在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目光中替她系上,“不要把自己弄脏。”

  安久终于忍无可忍地伸手去脱,“不要再给我穿这么娘们的东西!”

  宋家大小姐作风彪悍,比男人都男人是众所周知的。

  傅臣商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把扔到地上的围裙拿起来,抖了抖,重新给她穿上,“还真当自己是男人了?”

  安久继续扯围裙,傅臣商顺势从前面将她拥住,将她双手锁在身后,“不管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从你嫁给我那一刻开始,你今后的人生由我接手。”

  对于他的亲密接触,安久特别反感,更反感的是被要挟着不能反抗。

  “傅臣商,你到底为什么娶我?”安久叹了口气,有些无力。

  “我认为求婚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傅臣商神情莫测。

  “一见钟情?”安久笑问。

  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荒唐了。要知道,当时她刚飙车回来,摔了一跤,一身的血灰,而且穿着打扮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女人。当初他当着大家的面说出娶她的理由时,所有人的下巴都惊掉了。

  “你确定自己不是GAY,因为不能娶男人,所以才娶了我?”

  傅臣商很淡定地打量她一眼,“我就算找男人,也不会找你这样的。”

  “……”算你狠。

  终于打扫完,安久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洗完澡,走到卧室门口,看到傅臣商还没睡,穿着浅灰色睡衣靠在床头,戴着副眼镜,手里拿着本书。

  安久呆住了。完了,刚反应过来她已经结婚了这件事,不是要和他睡一张床吧?她杵在门口踟蹰许久,最后握了握拳,怕什么?她可是本市有名的不良学生,交过的男朋友能绕盛谨操场好几圈……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过去,刚想躺下,傅臣商吩咐道:“去拿块毛巾垫在枕头上,你头发刚染可能会掉色,还有,以后不许在床上吃东西。”

  安久这才发现床单被褥枕头已经全都换过了。

  她已经能想象未来的生活将会有多黑暗。刚才她就觉得不对劲,果然,这男人居然有洁癖!

  “傅臣商,要不我们还是分居吧。不然不是你逼死我,就是我气死你。”

  连考虑都没有,傅臣商直接跳过她的建议,“去拿毛巾。”

  安久迈着沉重的步伐去洗手间拿了条干毛巾,不忘垂死挣扎,“不然我们分房睡?其实我的睡相不太好。”

  “如果你表现好,可以考虑。”

  “表现好是什么意思?这也太笼统了!”

  “三个月之内不犯大错,你可以提一个要求。”

  “不管是什么要求?”

  “离婚除外。”

  “呃……”轻易被看穿。

  “好,就这么定了。”她思索之下觉得这事儿对自己没坏处。不管怎样,总算是有点盼头了。

  傅臣商闻言,嘴角微勾。压得太狠只会让她更加反弹,这个时候可以适当给些她感兴趣的诱饵激发她的能动性。

  安久慢腾腾地爬上来,双手扒着薄薄的被面,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碰不到他,也不会显得自己怕他才离得很远。

  看她眼底明明带着视死如归的神色,却故作轻松地走过来在自己身边躺下,傅臣商有些好笑地挑了挑眉。

  他突然动了一下,安久整个身体都僵直了,立即就睁开眼睛瞪他,却发现他压根没有看自己。直到确定他只是换个姿势安久才舒了口气。

  安久精神高度紧张,片刻都无法放松。越想越悲催,还有三个月,这日子可怎么过!

  “睡不着就看会儿书。”

  安久咂咂嘴没有动。还是算了吧,比起看书,她宁愿睡不着。

  傅臣商看她一眼,把手里的书放到床头柜上,俯身在她上方,“不看书,那就做点别的。”

  “你……你干吗?”

  “你说呢?你不会以为我把你娶回来是当摆设的吧?”

  “傅臣商,你的品位不是应该很高吗?”

  “所以?”

  “我这样你都吃得下去?”安久义愤填膺。

  “勉强入口。”傅臣商蹙眉,语气听起来颇为苦恼。

  安久强忍着怒气,“不用这么勉强,谢谢!”

  “这是我的责任。”傅臣商一本正经地回答,然后按部就班,一边亲吻,一边脱她的睡衣。

  “等……等等!傅臣商,我还没准备好!”安久双手推着他的胸口,事到临头终于撑不住了。

  傅臣商手掌触到她腰间肌肤的那一刻,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滑若凝脂的触感令人惊艳。一开始确实只是为了做而做,而现在是食髓知味沉迷其中。傅臣商的双眸染上一层欲色,声色喑哑,“你不需要做准备,交给我就好。”

  安久敏感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本来不想跟他闹翻,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一拳虚打过去,趁着他躲避的空当迅速翻滚到旁边,不料忘了腰间还有一只手,轻易又被扯了回去,于是再屈膝扭动,挣扎无效之后喘息着不再动作却趁他意乱情迷之时又瞬间出手……片刻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几十招。

  最后,傅臣商将她牢牢制住,看着她小兽一般愤怒不甘的眸子,面露赞赏,“确实有两下子,脑袋很聪明,出手也很灵活,而且反应够快。不过,今天我要教你一件事情,在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是没用的。你能做的,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在此之前,最好不要不自量力。”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安久挣脱不得,抗议道:“这不科学!书上说这种情况下,男人都应该以退为进赢取女人的心。”

  “退?”傅臣商嗤笑一声,却是完全与之相反的动作。

  安久双手猛然紧抓身下的床单,疼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浑蛋,你肯定不是男主,是炮灰……”

  傅臣商有些讶异地感觉到一层阻碍,声音亢奋而愉悦,“乖女孩。”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却依旧强撑着呛声:“乖你妹!”

  傅臣商轻笑一声。

  真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慢慢调教。

  半夜里安久迷迷糊糊醒来一次,发现傅臣商竟没有睡,正撑着脑袋看着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安久问:“如果是白天那样的我,你会对我做这种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在意这个问题。

  “不会。”

  “……”回答得真干脆啊!浑蛋!

  安久郁闷地将头埋进被子里,然后感觉隔着被子的额头似乎被什么碰触了一下——

  “不管哪一面,那都是你。”

  “虚伪!”

  “如果一个苹果掉到泥坑里你会直接拿起来吃吗?我捡起来洗干净再吃掉而已。”

  “歪理!”

  不过,居然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凌晨四点半,安久睡得正香,连手机闹铃都没有听到。傅臣商皱着眉摸到她的手机把闹铃按掉。这么早起来准备干什么去?反正准没好事。

  五点半,手机开始振动,这一回醒来的是安久。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再一看现在的时间,糟了!

  本来准备去外面接,碍于腰间放置的大掌,安久只好压低声音,“喂,沈焕……”

  “九哥,你怎么还不来?”

  “咳,出了点意外。”

  “快过来啊,许思聪那浑蛋说你是缩头乌龟怕了他所以不敢来!”

  “让他去吃……”顾忌地瞅了眼身旁的傅臣商,将后面那个字咽了回去,烦躁道:“等着,我马上过来。”

  “六环,老地方。你的车我已经拉过来了。”

  “知道了。”安久低咒着挂掉电话。她现在全身酸痛,压根动都不想动。

  此刻薄被下的自己完全赤裸,与他肌肤相贴。意识到这一点,安久咬了咬唇,脸颊迅速升温。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没有醒来的迹象,安久轻手轻脚把他的手慢慢拉开。

  话说……这厮长得还真好看啊!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如果再年轻个十年,绝对是雌雄莫辨的妖孽美少年。而现在由于岁月和阅历染上的肃穆清冷的痕迹使得那张好看的脸完全看不出柔媚的影子,反而一副生人勿近、高高在上的模样,只是由于现在睡着卸下防备而看起来稍微顺眼点。

  停!关注的重点搞错了!安久继续将他的手小心放下,然后掀开被子走下床,没想到起身的时候太急了,身体立刻一阵剧烈的疼痛。安久龇牙咧嘴地扶住腰,撩起衣服下摆瞅了瞅,一个特清晰的青紫手印映入眼帘。该死的!那个禽兽……

  “居然还有精力折腾。”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安久脊背一僵,动作迟缓地转过头来,只见傅臣商双手环胸,斜倚在床头,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说吧,去做什么?”傅臣商瞅她一眼,看她不说话,松口道:“告诉我,或许我可以考虑让你去。”

  “真的?”安久急忙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无非就是她一次赛黑车的时候拿了头名得了十万块钱彩头,结果抢了别人风头被要求单挑了。

  下一秒,傅臣商连想都没想就开口拒绝:“不许去。”

  安久奓毛,“至少考虑下再回答啊喂!这件事又不是我的错,是别人挑衅!”

  傅臣商揉了揉眉心,大掌贴在她的背后替她顺气,“你都不累吗?”

  累,怎么可能不累。

  “既然不想去,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你以为我愿意啊!

  “安心休息好不好?我保证你睡醒之后,这件事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得,明明是他不让她去的,现在成了她自己不想去,他只是好心帮她做决定。越想越憋闷,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为什么这男人每次都能三言两语就把局势完全逆转过来,还让人不得不信服,这黑白颠倒的技能也太逆天了!

  “乖,睡吧。”如有安定人心能力般的声音和背后温暖的大掌让她渐渐安静下来。安久实在是太累了,一旦卸下负担,几乎立即便进入了睡眠。

  早上,傅臣商在做早餐,门铃声响了起来。

  今天还真是不得清净。

  门外。

  “爸,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那个宋安久真的长得跟恐龙一样,以你儿子的眼光怎么可能去占她便宜!”

  “臭小子,你给我闭嘴!我哪知道你哪根筋不对!”

  他确实是脑袋抽筋才会跟人打赌去招惹那个怪物,害得他现在都快毕业了还不得安生。现在学校都在传他饥不择食看上盛谨第一奇葩女,他的脸都快丢尽了。

  傅臣商开门的时候父子俩正吵得不可开交。

  薛振楚看傅臣商围着个粉色围裙的模样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复镇定,把自家儿子从身后拉出来,“傅先生,抱歉这么早打扰你,今天我是带这臭小子来给你家安久道歉的!”

  “爸,要道歉你道歉,我才不会去给那个怪物……”

  “啪”!薛振楚一个巴掌打下去,薛皓无法置信地捂着脸,爸还从来没有这么打过他。该死的宋安久,今天这个梁子是结定了,不整死你我就不叫薛皓!

  这边正闹着,安久听到动静,趿着拖鞋,怀里抱着个枕头,迷迷糊糊地走了过来。此刻她素面朝天,身上穿的是傅臣商准备在床头的粉色碎花纯棉睡衣。

  显然她还神志不清,否则打死她也不会穿那套睡衣出来见人。

  见了薛皓那张脸,她顿时清醒了些,转眼就换了副玩世不恭的欠揍嘴脸,“哟,这不薛少嘛。怎么,前天还没被打够?”

  乍一看到安久走出来,薛皓压根没认出来,看她穿着睡衣还红了脸,结果听到她开口说话的瞬间简直是如遭雷劈。

  “宋……你是宋安久?”

  这不可能!一定是他睁开眼睛的方式有问题!眼前的女孩子清纯可爱得像朵百合花,分明完全是他喜欢的类型!

  “安久同学早……”薛振楚也愣了一下,臭小子,就知道他是在骗自己,还说什么人家长得跟恐龙一样。

  傅臣商蹙眉,不动声色地把安久护到身后,“跟你无关,进去再睡会儿,饭好了叫你。”

  “哦。”安久讪讪地退了回去。既然他要处理就交给他好了,反正她也不想跟薛皓废话。

  “叔叔对不起,叔叔都是我的错,叔叔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对宋安久同学,请您放心吧!”薛皓的视线一边追着安久一边一口气说完,就差说一句“我会负责的,拜托让我负责吧”。

  薛振楚无法置信地看着自家儿子,这小子吃错药了吗?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傅臣商没有再追究,学校以毕业庆典的名义把学生家长全都请了过来,找了个合适的时机澄清了安久打人记大过事件,薛振楚也亲自出面跟大家道了歉。不过安久作为当事人并没有出场。昨晚本来就没怎么睡,今早又被三番两次骚扰,反正傅臣商说不去也没关系,她便索性关了手机,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已经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她。安久本来还十分警惕,最后吃着吃着就忘形了,吃了两碗还不够,又盛了一碗,完全不管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不变定律。

  “吃饱了?”傅臣商早就放了筷子,坐在沙发上看书,看她终于停手,抬头问道。

  “饱了。”安久满足地摸摸肚子。这男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至少厨艺好得没话说。

  傅臣商拍了拍旁边的沙发,“过来坐,我们谈谈。”

  “不要!”安久最讨厌的就是“我们谈谈”四个字。

  傅臣商不为所动,径自问:“昨天家长会是要说志愿的事情?”

  “嗯,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因为她的分数不需要考虑志愿问题。

  “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等三十岁了还在上高三,直到最后跟自己的儿子一个班,很有趣吗?”

  安久嘴角抽了抽,好毒……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今年梁佳佳也要升高三。”

  “你别老拿她说事儿!”

  “而且还很可能和你一个班。”傅臣商继续说。

  “你个乌鸦嘴,不要乱说!”光是假设她都已经无法忍受。

  “你丢得起这个人,我都丢不起。”

  安久托着下巴生闷气,“要你管!”

  “明年务必考上A大。” 傅臣商看她一眼,合上手里的书,结束谈话。

  安久立即跳了起来,“什么?你杀了我吧!”

  A大?开什么玩笑!

  “据我所知,你之前成绩没有这么差,至少盛谨高中是你自己考进去的。”

  “那是因为中考的时候我旁边坐的是全市第一。”安久敷衍。

  “全市第一那个是我侄子,他最讨厌抄袭,他的卷子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到。”

  “不会这么巧吧?傅景希是你侄子?”安久心跳漏了半拍,眼神躲闪。

  傅臣商探究地看着她,“你喜欢他?”

  “你……你胡说!”

  答案早就写在她脸上了,傅臣商轻笑,“本来还不明白,现在似乎说得通了,你进盛谨是为了他?”

  “我才没有!你不要自说自话!”

  她幼稚得只会否定,连掩饰都不会。

  本来喜欢傅景希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在傅臣商面前承认,她觉得很跌份儿。

  傅臣商似乎想到了什么,沉吟:“难道……”

  宋安久神经紧绷,死死盯着他。直觉他下面又要说出什么惊人之语了。

  “每天送到景希宿舍的九朵玫瑰和爱心午餐都是你送的?”

  安久一头栽倒。但愿长睡不复醒,她没脸见人了!

  过了一会儿,傅臣商轻嗤:“幼稚。”

  安久奓毛,“你才幼稚,你全家都幼稚!”

  “我全家也包括傅景希。”

  “你……”哭死!挠墙!吵不过他!

  “为什么喜欢他?”傅臣商饶有兴趣地问。

  “关你什么事!”

  “以你老公的身份问。”

  “我有不想回答的权利。”

  傅臣商的神情像只老奸巨猾的狐狸,“那就以傅景希二叔的身份,为什么喜欢我侄儿?或许我可以帮你在我大哥面前说几句好话。”

  “好……好无耻!”明知道这绝对不可能,哪有人自己上杆子要给自己戴绿帽子的,真亏他说得出来。

  “说说看。”傅臣商托着下巴,继续诱哄,显然确实相当感兴趣。

  安久别开头,别别扭扭道:“他……长得好看,我一见钟情。”

  傅臣商失笑,“就这样?”

  “怎么了怎么了!就准你一见钟情,我不能一见钟情吗?”

  “这些事,以后不许再做。”

  “为什么?又没碍着你!”

  “不要忘记你现在的身份是有夫之妇。”

  安久呆了呆,有些失落,“我又没想过跟他怎样,从没想过。他对我好,我只是想也对他好。”

  “没让你不对他好,以后你就是他二婶,作为长辈,你理应好好疼爱他。”傅臣商不紧不慢地说。

  安久感觉一道晴天霹雳劈头盖脸朝她轰炸过来。

  二婶!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