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热甜腻的空气中，江雪忽然试探着扭动了一下腰，顾柏然何尝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主动，当下激动得全身一颤狠狠抱紧了她，这一回他便再也不必维持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模样了，Shit！他忍不住骂出脏话来，这怪不得他，叫他如何受得了？
江雪在他的疯狂之下，勉力想要转过身子，她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好像要从中看到他的内心。然而他也不顾不得许多了，况且她是知道他的这一面的，何必伪装？他自己不是也恨透了那一副儒雅隐忍的面具吗？
“哥哥，我们……是一样的……”她剧烈地扭动之后终于在他身下与他面对面了。
“是，看着我，看着我！”他的声音温柔而狂乱，就像他白天与黑夜的两面一样。
“呵，哥哥，你不必在我面前伪装，就像我在你面前——”她到底没有说完，因为她的浑身终于战栗起来，如他所愿，与他同步。
在酒吧里，在酒吧的洗手间里的融合，两个人出来的时候面对着酒保和服务生异常暧|昧的眼光，拉着手扬长而去，只留下美国口音的英语窃窃私语道：“……噢，原来竟然是两个东方人，啧啧，他们体力也真好……”
“……体力不好的人，也做不了服装设计……”两个服装界的精英闻言低头窃笑着离开，一脚踏入外头的大雪纷飞。
次日，由于前一晚这两位的放松而变得更加忙碌，第二天晚上就是Collaud的秀场，身为设计总监实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跟导演沟通音乐，接受杂志专访造势，应酬为Collaud秀场站台的大牌明星，当然，重中之重是面试来自世界各地的模特——即使Ivy已经初选了一遍，但是拍板的是顾柏然，况且他还需要敲定出场顺序和每个被选中模特所展示的服装——总而言之，他这一天将会因为昨晚的贪欢而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喝水？如果24小时内不超过3次，那也许是可能的……
即使江雪前一天在服装的搭配上表现的非常出色，对于她担任这样重要活动中的总监助理还是许多人颇有微词的，毕竟很多事情的流程她甚至都不清楚，反而还需要顾柏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给她讲解。
当然，并没有人会当面说出些什么不得体的话，言情小说的女二号似乎现在也都学聪明了，那种得罪男主角和善良观众的事可没有多少人会做。如果真要发生点什么，也就是江雪拎着subway的外卖汉堡急匆匆地从外头冲进电梯时听到有两个女助理在低声谈论什么道：“……你说Alvin突然带一个新助理是怎么回事？以前纽约周不都是Jenius来的吗，怎么突然来个土妞？”
这样的话题，另一个人何尝会不响应的，况且她们并不知道那个土妞就站在她们旁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套着帽子围巾，“哎呀，你这个都不明白吗，现在这些小姑娘们为了上位什么事做不出来……”
“可是Alvin不像那种人啊，他之前几时闹过绯闻的？我们真真羡慕死了Jenius啦，她真的是叫人挑不出毛病的，人长得漂亮，家庭又好，自己事业又好，我都想不到男人有了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个你就不懂了，丑人多做怪咯，土妞虽然土，那些手段不是盖的……”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狭小的电梯空间里只余下暧|昧的笑声。
江雪一直微笑着听着，低头认真地清点着外卖的份数——也只有Collaud这样的大牌才会给前来试镜的模特提供便餐，虽然也只是最简单的chickenhamburger，这样的企业，不管怎样，她得进来。
所以她们怎么说，她们怎么做，于她其实是多么的无所谓，如果连一点流言蜚语都怕的话，恐怕她也考不到北京，恐怕她也不能搭上顾师兄。
人人都说薛宝钗和林黛玉是情敌，又怎知袭人便只是存着一颗高攀的心，无关爱情？须知袭人出身如此，就果然没有当女主角的命了？
好在江雪其人，并未奢望过当一个女主角，她想做的不过是让亲爱的映涵姐姐女主角的位子别坐得太稳当了，那一家人这些年未免太舒心了些。
顾柏然所住的套房门口站满了面孔各异的模特，即使经过了Ivy的初选还是有将近100人，其中只有22个人可以拿到Collaud的出场机会。机会虽然只有五分之一，但是为Collaud出场几乎是成为超模的必经之路，是以模特们个个严阵以待，接过汉堡就吃，连相互间的谈笑都免了。
江雪见顾柏然到时间了还没出来便推门进去提醒——这可不得了，众模特都是老.江湖了，一见她可以自由出入设计总监的房间，顿时意识到眼前这个直发高挑女孩的重要性，纷纷挤了过来想要打听下总监的喜好。
有经验丰富的甚至迅速地拿出强力发胶和梳子把自己的卷发尽量拉直——很明显，总监和这个女孩关系非凡，照着她的样子总不会错。
江雪进去的时候，顾柏然和Mr.Baron之间的沟通还没有结束，江雪想了想轻手轻脚地推开洗手间的门躲了进去——Baron是业内经验最丰富口碑最好的秀场编导，能旁听他的工作方式，哪怕是偷听对她的将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从来没有人为江雪铺路，是以她百炼成钢，连一片树叶也能榨出汁来利用了去。
只听Baron道：“Gu，那我们就说定了，夜场的音乐主题是糜烂和空灵的结合，按照刚才说的我会在SaraBlackman，黑石瞳，BjorkGudmundsdottir的作品中挑选几首曲子剪辑，另外根据你的要求，亚洲歌手我会考虑FayeWong的，一共26分钟，ok？”王菲？江雪心中心念电转，昨天回来的时候，她跟顾师兄打赌这一季的设计师中一定有王菲的铁杆歌迷，那个无趣的男人竟然还一脸迷茫地问：“王菲……她是上春晚穿了一件ElizabethandJames银河系丝缎礼服裙的那个歌手吗？那套服装才125美元，便宜货的。”
简直让她吐血，他开启了工作模式以后眼睛里就只有衣服了，人只不过是一个个会移动的衣架子。
他会跟Baron提到添加王菲的音乐元素？
顾柏然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两人都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人当下客套了两句便道别说好明天彩排见。外面的模特大约见到Baron出去了，纷纷涌了上来，Ivy一个人拦不住急得大叫一个劲喊江雪的名字：“Jiang！Jiang！噢，该死，你去了哪里，Alvin怎么会雇你这样的助理？天！”转头一见顾柏然站在门口抱怨道：“Alvin，你的助理跟人私奔了！”
顾柏然听了忍不住笑道：“那我先去把她找回来，你先应付会，十分钟后面试开始。”说着一返身关上门，留下Ivy在外头哇哇大叫。
一进门就笑着在洗手间的门上拍了两下道：“江助理，你还不出来，别人都以为你私奔了！”
江雪心中一惊，她自认为刚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惊动屋里的人，可是顾师兄他竟然知道，而且不动声色。一时间这个意识让她绝望起来，事实上她何尝不是在触目惊心地逐渐发现，他一直是个顶聪明的人，只不过同她一样，按得住内心的另一面，善于伪装成一个温和宽容的形象罢了，总有一天——等不到她自行离开，他就会发现她接近他的一切目的，然后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她还是要出去的，在黑暗中花了两秒钟吞掉自己的绝望，这才拉开门一下窜到他的怀中低声道：“就不出来，我跟你私奔你肯吗？”这本是她过渡情绪的一番话，不想顾柏然却身子明显一紧，转而揽住她认真道：“真的？”他的目光充满孩子气的期待和依恋，不等她回答已然语气一变似是做出了决定道：“回北京后，你搬到我那里去住。”他收起在人前的温和儒雅，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了一丝阴郁，直叫江雪一怔。
好在此时Ivy在外面把门拍得山响，哀怨地大叫：“Alvin！顾公子！你在里面做什么？十分钟已经到了，今天晚上活还多着呢，外面一百个模特等着面试和试装呢！喂喂喂，你该不会是在看成人电影吧？”
Ivy向来口无遮拦，顾柏然听到成人电影几个字脸还一红，心想果然还是男人了解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是gay也不例外。江雪趁这个当口连忙挣开顾柏然，见这男人还拉着自己的手不放，猛地低头咬了一口，直疼得他嘶嘶吸冷气，她才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轻声道：“师兄乖。”
江雪自知纵然自己并没有恃宠而骄，然而在想要挑刺的人眼里，顾柏然任何一丁点的失误和反常，由此给Collaud造成任何一丁点的损失，都会不用讨价还价的算在她头上，让她日后在这个圈子里混不下去。所以，她不能让顾柏然的工作有任何耽误，就当是为了自己。
门一打开，Ivy一见是江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神情立刻由哀怨变成了恍然大悟，至少有着两种颜色的眼珠转了转暧|昧笑道：“哎呀，原来你在Alvin这里啊……噢，我明白了，原来不是在看成人电影，是在拍……”
好在这时候顾柏然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带模特进来吧，每五个一组，每组十分钟。”他的声音总算恢复了冷静和专业——他在工作状态下永远是严厉而苛刻的，Ivy听了立刻停止了嬉笑指挥自己的助理给模特排起队来，业内混熟的模特大约也知道AlvinGu的工作作风，一百余人莺莺燕燕竟然秩序井然，丝毫没有混乱，等到江雪手忙脚乱满头大汗地推着龙门架冲过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所有人肃静一片，好像制造噪音最大的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