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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迷失的心境


  泛黄的落叶无声的飘落在廊下,飘进夏彦的酒杯里。他斜倚着廊柱,目光呆呆望着酒杯里的落叶,宫舒裴轻轻拿起他酒杯中的落叶,这细小的动作使得这个一向从容不迫的人微微一颤,他抬头看了宫舒裴一眼,原来,不是萱草。他微微动了动眼睑,好像有些恍神。

  “你放心,以宫家的能力,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宫舒裴抬眼看着他,长叹了一声。

  这是一间处在闹市之中的房子,萱草被反手绑在角落里,嘴里还被堵上了东西。她的记忆如碎片般在脑海中,一块一块,她努力回忆着之前的事情。因为听到占风铎的声音,她走到外间,看到了一个约莫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发遮住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像平常一样走到他的身边准备迎客,却不料那男人的脸突然抬起,只见一只手在面前一挥,她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便是这样的情形。萱草意识到,自已是被人下药了。可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绑到这里来呢?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子里空无一人,耳边能听到外面的摊贩大声吆喝叫卖的声音。屋子里的窗户被木条封死,只有些许阳光从缝隙中透进来,让人知道这是在白天。屋子里的设施很简单,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三个碗。屋子的角落里,放着一根粗木棍和一把镰刀。仅此而已,再没有其它。

  萱草想试图站起来,但她的双脚也被绑住,实在是使不上力气。正在她挣扎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侧身走进来,又将门瞬间关上。

  萱草打量着走进来的男人,和她在书馆见到的一样,只是那时候来的匆忙,现在看起来,这男人倒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她努力搜索着脑海中的影像,忽然,她想到了,这个男人,正是给杜三娘下蛊的那个人。

  “小姑娘,你想起我来了?”男人的声音气若游丝。他好像会读心一般,阴笑着看着萱草。萱草怒瞪着他,不知他的居心。

  “不要这样瞪着我,我并不想伤害你。”窦茂沉重的脚步声踏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他顶着那张苍白的脸,凑近了萱草:“要不是为了引出夏彦,我也不想抓你。”他将堵住萱草嘴巴的布团拿了出来:“这里是闹市,没人会听见你的说话,如果不想吃苦头,你最好乖乖的听话。”

  “夏彦是不会来的。”萱草的声音坚决,就像知道夏彦的行为一样。

  窦茂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如果在以前,他也不会相信夏彦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来,只是现在的夏彦已经和曾经不同了,他的双脚都已经踏入了尘世,他的心也在红尘中沉沦,要想再不问世事,已经是不可能了。他知道,自己不会等太久,因为有宫舒裴的帮助,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窦茂狞笑着问。

  萱草没有回答。是啊!自己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夏彦就一定不会来呢?是因为夏彦距离自己太过遥远,还是深知自己在他的心里并不重要?窦茂见萱草一副沉思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小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夏彦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觉得他善良吗?你觉得他和我不一样吗?你错了!在本质上,他和我是一样的人!”

  “你瞎说!他才不会和你一样!”萱草条件反射地驳回窦茂的话。

  窦茂屏息看着她,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挺维护夏彦的。他的脸上,泛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可还记得寿木精?那是死去之人的怨气凝结在棺材上形成的妖怪。这样的妖怪,只有带走一个人,才能除去。夏彦的确是救了你父亲的命,可是他有告诉你,你父亲真正的死因吗?”窦茂看到萱草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化,他微微笑了笑:“是啊!这种事情,他怎么会告诉你呢?要想除掉寿木精,就必须有人牺牲,而这个人,就是你的父亲!”

  萱草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异神色看着窦茂。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夏彦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除去寿木精,而非救治他的父亲了吗?为了除去一个精怪,而用一个人的性命作代价?这样的代价,是值还是不值?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说的话。”萱草看着两目狰狞的男人,夏彦那样一个云淡风轻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如果你不信,那你可以当面问问他。”窦茂坐在残破的椅子上,意犹未尽的说:“当着我的面,看他会如何回答你。”窦茂说着,从嘴里冷哼了一声:“看来,他已经来了。”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闹市里的一间茅草屋前,车夫撩起车帘,从车里下来一个身着黑衣的俊秀男人,他下来马车以后,又转过身,一个穿着一袭白衣的男人跟着走出来。夏彦走下马车,四顾看了看。今天的天气很好,然而,他却没有一个好心情。周遭不时有人投来诧异的目光。

  木门,漆黑的木门,封在两人的面前。根据宫舒裴的消息,有人看到萱草被带进去之后就没有出来过。夏彦心头一凛,他深吸了一口气,不急不缓的走到了门前。他的手触及到门板上,一股冰凉的触感从指尖直蹿进他的心里。明明只是初秋,天气却已经这么凉了么。

  他试着推了一下木门,门被人从里面锁上,无法推动。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一只手贴在木门上,另一只手在袖中暗自结印,口中默念咒语,“啪”的一声,锁从里面被打开了。宫舒裴走到他的身侧,两人对视了一眼,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昏暗,四周阴沉沉的,一股奇异的气流在周遭流动。

  “萱草!”宫舒裴看到被绑在角落里的女孩,一个箭步冲上去,替她松绑。夏彦站在屋子里没有动,他看着萱草,对自己投来一个陌生的目光。只一瞬,他便安下心来,萱草并没有被下咒。

  “萱草,你没事吧?”扶萱草从地上站起来,宫舒裴关心地打量了一下她的周身,萱草冲她淡淡笑了笑,轻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宫舒裴的语气中充满了喜悦之情:“你不知道,我们发现你不见了,可担心死了!”

  “是吗?”萱草的语气平淡,她看着夏彦,眼中充满了疑惑。然而,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宫舒裴并没有察觉到萱草与以往不同的表情,他拉着萱草的手,径直往屋外走去:“既然没事,我们就赶紧回家,这里可不安全!”说着,他拉着萱草,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槛。

  “不行!等……”夏彦看到宫舒裴拉着萱草从自己的身边走过,萱草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好像没看到自己一样,径直从自己的身边走过去,那一瞬间,他倏地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一股强烈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三个人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突然变强的光线。一时间,气息流转,周围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头顶上,一轮明月皎洁的挂在琼宇之间,安静地俯视着天地。远处的樱花树,在夜风中摆动着枝丫,在月的照耀下,这株樱树像是增添几分灵气,同时,也增添了一分神秘。

  夏彦和宫舒裴从马车上下来。

  “夏……”萱草动了动喉咙,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来。她跑到两个人的面前,拼命冲着两个人挥动着手臂,然而两个人却好像看不见她一样,径直朝着樱花树走去。樱花树下,站着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那是自己的母亲!母亲的手里,还牵着一个男孩子——那是自己的弟弟!

  萱草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一抬头,就看到夏彦眯着漂亮的眼睛,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笑而不语。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她更加的惊诧!

  一股巨大的掌风呼啸而来,母亲逆着风,伸出了双臂,她温柔贤淑的气息不再,代替的,是一股巨大的杀意。她的脸,因为杀意而变得狰狞。凌乱的逆风中,母亲张开双臂的手凌空环抱住,夏彦的掌风好像被她圈在怀里,只见她五指锋芒,掌风在她的怀中好像凝结成了一个有形的物体,瞬间被她捏碎。

  一股巨大的强风从女人的怀里四散开来,强势逼人,萱草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随风袭来的樱花花瓣,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母亲已经挪步到了夏彦的面前。只见夏彦挑了挑眉,双掌大开,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柄骨笛,面对这泛着幽火磷光的物器,母亲手里的动作明显滞了滞,她好像很惧怕这支骨笛。

  可是,这也是短暂的,短暂的停滞之后,母亲再次主动发出了攻击。夏彦用宽大的袖子一挡,顺势身子掠出了半丈。口中默念:“东青龙。”他伸出右臂,骨笛在眼前划出一道蓝色的光芒,母亲的手碰到骨笛上,发出“嘶嘶”的声响。就在这时,夏彦的口中再次默念:“西白虎。”

  母亲放下受伤的左手,目光中阴气森森,她娇喝了一声,足尖点地,竟凌空飞起了一丈之高,只见夏彦右手捏诀,白色的身形迅速蹲下,在地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南朱雀。”

  母亲自上空垂直而下,夏彦却仍蹲在地上画着什么,母亲手掌发力,刚要抓住夏彦的脊骨,就只见夏彦身形一闪,就迅速掠到了一边,母亲扑了个空,一掌插进泥土里。夏彦的足尖在地上一擦,口中喃喃:“北玄武。”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响起了夏彦轻微的念咒声: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萱草看到,伴随着咒语的声音,弟弟的身影居然越来越淡,最后,竟消失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