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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信任


  也不知真的是女巫师的法术起了作用,还是夏彦的身体已经恢复,第二天,当宫舒裴坐在廊下喝酒,萱草在外面接待客人的时候,只听到房里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接着,就是门被拉开的声音,夏彦一手遮住刺眼的秋日阳光,一手笼紧深衣,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宫舒裴的酒杯差点没落到地上,萱草听到声响,也从外间走到廊下,看到此景,心中也是大喜。唯有夏彦,目光直直地投向两人,轻唇微启,蹦出了两个字:“饿了。”

  将外面的生意忙完,萱草赶紧走进厨房,为夏彦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肴,夏彦动动筷子,不消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宫舒裴一脸惊讶的看着夏彦狼吞虎咽的模样,心中暗道:不就是昏睡了一些日子吗?怎么像一年没吃东西一样?!夏彦边吃边瞪了宫舒裴一眼,好像在说:也让你饿几天试试?宫舒裴不禁翻了个白眼,差点忘了,这个家伙会读心!

  待萱草收拾完毕,三个人又像往常一样围坐在廊下,夏彦和宫舒裴各执一个酒盏,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宫舒裴抬起双眸,怔怔看着好友,果然,还是这样最好。夏彦对上宫舒裴深邃的眼睛,虽然知道他在感慨什么,但还是扬了扬眉,语气中充满了戏谑:“宫舒裴,我睡着的这段时间,你偷喝掉多少坛酒?又偷偷补回来多少?赶快从实招来!”

  “你怎么知道我喝了你的酒?”宫舒裴理直气壮的反驳,好像在说:夏彦,我知道你会读心,但我不相信,你睡着了还能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他眼波转动,信心满满地迎上夏彦质疑的目光。

  夏彦轻松的一笑,放下手中的酒盏,庸庸倦倦的说道:“宫舒裴,我只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你和萱草说的话,我都听的一清二楚,怎么,你还想瞒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只是睁不开眼睛罢了!我的脑子可清楚着呢!”

  戏谑的夏彦本想看到宫舒裴庸人恼怒的样子,没想到,却看到了萱草一脸幽怨的目光:“夏彦,我喜欢你说‘死’这个字,你不会死,也不能死!”

  是吗?不会死,也不能死!夏彦的身子靠在廊柱上。他获得了永生,的确不会死。可为什么,不能死?他看着萱草的神色,似是不解,又有些明白:萱草是个心地柔善的女孩,此刻她秀眉紧锁,是在担心自己吗?他喝了口酒,看到宫舒裴也一脸诚挚的望着自己:“夏彦,你以后,不准再说‘死’这个字,你不能死,我们也不准你死!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不在是一个人,你有我,还有萱草。你的命也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以后,不准你胡来!也不准你随意伤害自己的身体!”

  夏彦有些诧异的看着宫舒裴,这番话,居然是从一个耿直的汉子口中发出来的,怎么都觉得怪怪的。他端着酒盏,看着里面微微晃动的液体,自己的命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了么!萱草,还有宫舒裴,你们在我夏彦的生命里,也是最重要的、不可替代的存在!他在心里这样说。

  夏彦大病初愈,身子还没完全痊愈,宫舒裴就带着麻烦找上了门。宫夫人的一件贵重的首饰不见了,他们怀疑,是宅里的丫鬟偷拿了去。可是却不知道究竟是谁拿的,所以,一大早,宫舒裴就来到了兼六书馆。

  萱草记得,夏彦好像并不喜欢宫家,那里的人,太势利、太冷淡,但既然是宫舒裴的请求,即便那个地方是地狱,夏彦也会毫不犹豫的过去。所以,当萱草还没睡醒的时候,就已经被宫舒裴拉上了马车。

  她靠在夏彦的怀里浅寐,夏彦搂着她,眼里是说不出的温柔。宫舒裴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两个人,什么时候,你们已经发展成这样了?夏彦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马车没过多久就到了宫宅,还是宫舒裴先下的马车,接着,是夏彦扶萱草走了下来。宫舒裴不仅咂了咂嘴,这两个人如胶似漆,好像眼里完全没有自己了。真是重色轻友!而且,两个人都是!

  上一次,夏彦和萱草去的是客院,这一次,则是来到了主卧。已经有了上一次教训的管家不再趾高气扬,而是低下身子友好地鞠礼问候道:“夏子,萱草姑娘,恭候多时了。”

  “咦?奇怪?你上次怎么没这么客气?”

  “额……这……”管家的额头上开始冒汗,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过,夏彦和萱草也不在意,只跟着宫舒裴,向着主卧走去。一路上,依旧是楼台池阁,交相辉映,只是整个院子少了几分苍翠,多了几分金黄,和上次的风景,到时迥然不同。

  一走进主卧,就感受到了紧张而沉闷的气氛。宫夫人坐在主卧的正中央,屋子里,跪了一地颤颤发抖的侍女。萱草不禁愣了愣,好大的架子!同样是生活在宫宅的人,宫舒裴怎么就能一直保持平易近人呢?夏彦清冷的注视了一屋子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孩儿见过母亲大人。”宫舒裴躬了躬身子,向母亲请安。宫夫人凄厉地望向自己的儿子,此刻她的心情,简直是差到了极点。她随意瞥了一眼儿子身后的两个人,淡淡道:“上次的檀香扇很不错,我很喜欢,用起来也顺手。”

  “多谢宫夫人夸奖。”夏彦礼貌的淡淡施了一礼,便不再说话。

  宫夫人双眸幽深冷漠,嗓音也是沉静如水:“想必舒裴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你们了。夏彦,你有什么想法?”

  夏彦看了一眼座上风韵十足的妇人,幽幽地轻声道:“事情大概是了解了,但还有很多的细节还不太清楚,我想问问这些侍女,宫夫人意下如何?”

  宫夫人扫了一眼下方的人们,冷冷道:“我刚刚已经问过她们了,都说没拿。还有什么好问的?”

  夏彦笑着撩了撩他的衣袖:“既然在下说想要问问,就已经有了主意。只是这问法,肯定和宫夫人的问法有所不同,还请宫夫人能给在下一个机会,届时,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宫夫人的眼里,虽然充满了不解,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夏彦的要求。见宫夫人首肯,夏彦的嘴角又微微地翘起,眼底是尽是促狭的笑意:“既然宫夫人同意了,那在下还有一个请求。请夫人为在下准备两个房间。而这些侍女,请将他们带到其中的一个房间去,只留一个,与我一起去另一个房间。等到我的问题问完了,再换另一个人进来。”

  宫夫人和宫舒裴有些不解的看着夏彦,他这样做,是要干什么?不过,既然他说能给出一个交代,再说宫宅那么大,找出两个房间不是问题,宫夫人便点头答应了。一直听儿子在自己的面前夸赞夏彦,今日,她自己也要看一看,这个男子,是不是那样完美。

  两个房间很快就准备好了。按夏彦说的,其中一个房间,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用以记录,萱草和宫舒裴同夏彦在一个房间里问话。而其他的侍女则在另一个房间等候,宫夫人和这些侍女一起等在另一个房间里,且看全部问完之后,夏彦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宫舒裴和夏彦同在一个房间里,看着他张罗着屋子里的摆设,有些不理解:“夏彦,你真的光凭问话就能得出答案吗?现在我们的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如果那个偷拿的丫鬟说谎,你又怎么能知道呢?”

  夏彦眼波轻动,明明是一个在云波诡谲的贵族中长大的人,怎么宫舒裴就一点也不知道察言观色这个道理呢?他挑了挑眉,口气清淡:“如果是一个人说谎,当然难以辨别,但是人多了以后,就很容易从当中找到破绽。打个简单的比方,你对宫夫人说,昨天晚上你在我家喝酒。可是昨天晚上,我明明是出门办事去了。而萱草又说,在东市小路上见到过你。那么这个时候,宫夫人对你的话又有几分相信呢?三个人当中有两个人的话都说明,你昨天晚上并未在我家喝酒,那么有两种可能:第一、我和萱草有心要陷害你,所以说了慌;第二、你昨天晚上并没有在我家喝酒,是你说了慌。如果要证明第一种可能性,就需要有另外的人来证明我和萱草的解释,而如果要证明第二种可能性,就只需要到东市小路上打听一下就好了。因为那里人多,记住你的人也会相应的增加,这比寻找我和萱草的证人难度,要低得多。同样的道理,如果这些丫鬟中,有人说谎,那么必然会和另外一个人的话产生矛盾,只要找出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真相就能够明了了。”

  宫舒裴听完这番话,微微低下了头:“夏彦,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了。不过有一点,我昨天晚上的确不在你家喝酒。”

  夏彦凝望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朗声笑道:“这一点,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