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垂吊着橘红色幔帐,鸳鸯玉环勾着,风吹过,叮当作响,甚是悦耳。r
青铜香炉中点着合花香,淡淡白烟袅袅升至半空渐渐化掉。r
子嫣低着头,纹丝不动,淡绿色窈窕身影时不时被飞过来的橘红沙幔拂过,宛若一片璀璨中一点清新的翠绿。r
潘皇后缓缓站起来,度步而来,立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轻笑,“你又如何肯定你会被选中？还巴巴的求一国皇太子护你调去皇太子宫当宫女？你是甘愿做宫女还是另有所图？”r
皇太子宫？子嫣低垂的眼帘,眸中目光千变万化,这霎那间,转了多少道弯？r
还没等她想清楚如何回话,潘皇后柔美的声音在头顶继续道,“此界秀女真是福气,四位皇子选妃,就算做不成正妃做个侧室也是好的,毕竟都是年轻俊朗的皇家子弟。”嫣红的唇弯起点点弧度,千娇百媚的笑就像练过千百次,恰到好处。她的目光落在低着头的子嫣身上,似乎这丫头对自己的话丝毫不动容。r
她伸出带着嵌玉金甲勾起子嫣的小脸,仔细端详,红唇轻启,“恩,让我来猜猜,你是想退而求其次,先做宫女,至少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得不说,你是个非常有心计的女子,听闻前几日张媛因你而获罪,五皇子、柳夫人盯得你又那么紧,太子竟然为了护你,来求我这个从来不求的母后。子嫣,你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r
“回皇后娘娘,奴婢一丝点机会都不想要,奴婢只想在倾国倾城的皇后身边长见识,他日能如祖辈一样叱咤疆场。”子嫣想也不想,直接说道。心意已定,索性不避不让,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就像青青荷尖初见露,纯得让人不能质疑。r
其实能做这样一个女人身边的宫女,即便暂时逃脱不了后宫,那就学些后宫女人生存的本领,这是子嫣刚才刹那间,脑子里闪过的念头。r
潘皇后后一愣,这可是她没有想到的回答,噗嗤一笑,松了手指,退回软榻,凤眸盯着子嫣,道：“你来本宫这能学到什么本事？本宫可是深宫一女人,除了服侍皇上另绣花女工打发点漫长时间外,可不会什么兵法剑法的。”r
子嫣看着面前雍容华贵的女人,揣摩她的心思,可怎么都看不透。r
卑微歌女一朝飞上枝头做凤凰,这样的传奇吸引了无数同样希望成为凤凰的麻雀集于一堂,又有谁知道是你创造奇迹还是我落寞未央？11年的磨打,又经历了什么样的风霜？r
传闻,潘皇后自皇长公主处得见龙颜,入宫后再无宠幸,好色的皇帝面对三千佳丽早就将她抛到九霄云外。时隔3年,一年一度的年满25岁的宫女放出宫,皇帝一时兴起亲选,以至于她再见到龙颜,向皇帝哭泣请求能放其出宫,而这一次,逆转了潘玉萱的人生,一张楚楚动人的泪眸,更让倾城的容颜显得动人,再次激起皇帝怜爱之心。r
皇上盛宠,她也争气,不到一年怀孕生下长公主,公主乖巧伶俐,甚得圣心,她也开始平步青云。直到焱皓被封为太子,一切方尘埃落定,夺了后位。r
子嫣忽然好像能明白潘皇后的心境,冲口而出,道：“皇后娘娘15岁入宫,3年寂寞隐忍,不自暴自弃,瞬间把握机会,13年间从一名美人晋封为一国之后,11年稳坐皇后之位,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奴婢就学娘娘如何绵里藏针,旋于后宫,稳如泰山,艳压群芳。”r
宫室内静了好一会,宫女们大气不敢出,这种话小丫头也敢就这样讲出来,真是胆大包天。常姑姑不由担心地看了子嫣一眼。r
宫殿静谧了良久,只听见玉佩叮当的响声。r
柔柔的一声轻笑从潘皇后红唇泻出,柔而动听的声音在殿内环绕,瞬间撩开沉宓,听到众人松了一口气。r
“好一张伶俐裹蜜的嘴,在我椒房殿个个都伶俐聪慧,可这聪明有时要深埋在脑袋里,烂在肚子里,用时方变成一根不为起眼的小刺,准确瞄准而不露锋芒。外露的光华不仅为自己的祸害,还会殃及整个椒房殿,甚至伤及你不想伤害的人,到时哭都没有用。”r
潘皇后飞快转身,凤眸划过一道亮丽的目光,对身后穿着正一品淑人宫装的宫女道,“凝香,这个小奴婢就交给你调教。”凝香微微笑,道,“奴婢遵命。”r
子嫣大喜,也就是说潘皇后收她为宫女了,心头也豁然开朗,仿佛一身轻松了。r
“不过,若宫女身份是你想要,本宫就要与你约法三章。”潘皇后挥了挥手,凝香带着众人退下。r
子嫣见她向自己招手,便走了过去,微弯着腰,很恭敬地等着皇后发话。r
“你必须起誓,不得成为任何皇子的女人。”潘皇后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温婉的脸上紧绷了肌肉,凤眸射出一道冷冽的眸光,“任何收获都必须有代价,既然你是太子看重保护的人,而他却是本宫要保护的人。女人一旦成为男人的枕边人,难免会心生妒忌,而变得不可理喻。你可愿意？”r
子嫣浓密的睫毛一抖,好个护子心切的母亲。那么,皇太子的隐士组织,皇后应该是不知道的。r
潘皇后见她没啃声,冷冷一笑,果然还是个有欲望的人,细长的手指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咳咳声,“你可知道李夫人错在何处？”r
“子嫣愚钝,请皇后娘娘教诲。”r
“她错在选了帝王做夫君,又错在爱上帝王,而柳夫人聪明之处是爱自己胜过爱帝王,所以,一个哀怨而终,死前因久病而失容颜,以巾蒙面而避之,直到死,皇上都再没亲眼看到她的脸,她的确做到了将她深扎在皇帝心底,而死了,还有什么？而柳夫人就是聪明之人。你明白吗？”r
子嫣诧异地抬眸迎上皇后的目光,她至于和一个宫女说这些吗？她不想做李夫人,也不想做柳夫人,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她都毫无兴趣。r
她羡慕河边打渔的渔夫、田里种田的农夫,他们的妻子只有一人,相近如宾,白头偕老,生活中没有你争我夺,这才是她所期望的。